月華折身去糕點鋪子買了二斤糕點,又去水果鋪子,搬了個大西瓜,去了尾巴巷子,尾巴巷子顧名思義,越往後走越窄,像尾巴似的,里頭曲曲折折,彎彎繞繞的,故名為尾巴巷子。
月華走進一家,這家女兒開的門,這家子男人劉瘸子,以前在軍中的前敵探子,戰場上受了傷,斷了腿被撤換下來,在城中販茶,又因性子爽快利落帶著三分匪氣,城里的潑皮無賴都听他的,在城中頗有點兒威望。
月華一進門,家里的老太太迎出來了,老太太花白的頭發,聲如洪鐘,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大閨女兒,你可來了!」她看了一眼月華的裝束︰「這是嫁了人!」
老太太跟月華的緣分得從月華進城的時候說起,那個時候城門戒嚴,她們到了城門口並沒有立即進門,在門口等了半天,劉家老太太死了老伴兒到邊關來投靠兒子,在半路上<就沒了盤纏,一路乞討來,也滯留在城門口,老太太穿得破破爛爛的又沒吃東西,月華看著可憐給她一個饅頭,那個時候跟嫣紅兩人搭伴兒,嫣紅要去勾搭送她們來的軍士,把月華丟下了,月華只好一個人走,老太太一大把年紀了,不認得路,也跟著宮女們一塊兒進城,月華就跟老太太搭伴兒。到了城里,嫣紅跟軍士勾搭在一塊兒,月華走在旁邊,那個軍士跟嫣紅調笑還不打緊,時不時的調戲月華幾句,嫣紅跟月華是伴兒,那個軍士是護送隊的小頭兒,月華又得罪不起,不好明著拒絕,月華不想跟嫣紅一路,看了一眼老太太,決定好人做到底,提議幫老太太去城里找兒子,跟劉瘸子認識了。
後來月華幫著寧夫人做雜事兒,劉瘸子雖然不在軍中了,但是還做些軍中的買賣,偶爾還在軍里行走,正好兒在寧夫人那兒踫到了月華,回去告訴了家里老太太,老太太感念月華的一個饅頭之恩,特特的捎了點兒東西帶過來,月華那會幫老太太找兒子純粹是想避開嫣紅,順道兒做好人,她這人是得了一點兒好就巴不得回報的,軍里沒什麼東西回贈,她針線來得,做了一個抹額托劉瘸子帶過去了。
月華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快進來坐!」說著對自己的孫女兒吼道︰「家里來客人了,還不把你娘叫來!在家躺尸呢!」
劉二姐听了折身回去喚母親。
月華趕緊客氣道︰「我來時有件事兒求劉大哥幫忙,與你說兩句話,無需客氣咯。」
老太太立刻笑道︰「他出去吃酒去了,怕是一會子才回來,你去我屋里坐坐。」說著把月華迎進去,從自己屋里的碗櫃中拿出一碟子雪棗來。
月華來不久也知道,在這兒主家拿雪棗出來待客是把你當貴客了︰「您老真是客氣。」
「快嘗嘗,我昨兒買的,只吃了一個。」
月華拿了一個在手里,這東西外頭裹了一層酥衣,里頭銀絲鏤空,跟龍須酥,似的吃一口掉一地屑沫,月華小心的用左手接著吃,吃完了又帕子把手擦干淨。
……
年紀大了的人,寂寞得很,難得有人上門兒陪著說話兒,話就比較多,扯著月華說了很久,好容易等到了一身酒氣的劉瘸子,劉瘸子少了半條右腿,跛腳拄著拐杖依然健步如飛,跟老太太一樣有個大嗓門兒,又喝了點兒酒,略微亢奮,聲音大得震耳朵。
「我來一是來瞧瞧老太太,二是來有事兒求您。」
「什麼求不求的,有事兒您只管說!」
月華把杭菊誹謗她的事兒說給劉瘸子听。
劉瘸子一听哈哈大笑起來︰「這有何難,你何必繞圈子求到我這里來,你讓何珩去找她家男人說一通不就完事兒了麼!?」
月華皺了皺眉頭,她就是不想讓何珩知道,總覺得會在何珩跟前兒丟人,這會子當然不能把實際原因說出來,只得顧左右而言他︰「我能解決的事兒沒必要去勞煩他,再說官高一級就壓人也沒這個道理,沒得給他跌分子。」
劉瘸子喝多了,腦袋兒不似以前那樣靈光,笑了一下︰「也是!這事兒我記下了。」
月華瞅著時間︰「我還得趕回去,就不多說了,改日再來謝您。」
老太太追出屋子來︰「好歹留著吃飯再走!」
「我留在這里,我家里怎麼辦!?」說著對老太太笑道︰「下次我把我家那位拉來陪您吃。」
老太太頗為惋惜︰「到底兒是有家口的。」說著進門去把那碟子雪棗放進布袋子里非要月華拿過去︰「沒什麼好東西,帶回去嘗嘗。」
月華推拒了一陣子,推拒不過,只得接了。
雪棗拿回家,知道栗子愛吃零嘴兒直接給她了,栗子接了雪棗,問了一下月華打算怎麼辦,這法子月華還沒有完全想好直說︰「我找人幫我盯著杭菊了,具體怎麼辦到時候再說,總能抓到她的把柄。」
「夫人比我又成算,我遇到這種事兒,只想著上去扇耳刮子。」
月華心里冷笑︰「你在宮里待了幾年你也知道扇耳刮子是最沒用的。」
月華立志做個好妻子,何珩三五天不回來是常事兒,但是無論他回不回來月華都會準備他的東西,何珩沒回來吃晚飯,月華看這個樣子估計他是不回來了,但是仍然把他的換洗衣服找出來搭在衣架子上,自己洗漱了,點著燈,坐在床上做針線。
月華沒想到何珩半夜里回來了,何珩愛干淨,晚上回來一定要換衣服,這也是為什麼月華要替他準備衣服的原因了。
何珩模著黑進門,月華眠淺,听到腳步聲,坐起來,何珩輕輕說道︰「你睡你的!」
月華沒听還是起來,點了蠟燭,替他把衣服換了,髒衣服扔進盆里,擱在外頭,明兒早上栗子起來洗。
何珩看著月華忙上忙下的樣子,他知道這個妻子很賢惠,剛開始他喜歡她這種周全穩重和柔順,他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樣希望妻子是溫柔善解人意的。
可是過久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大約是少了點兒骨子里的親近,她仿佛總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著你,考慮你的心思,顧全你的感受,卻鮮少提及自己,自己料理好自己,甚至照顧好你,從不要求你什麼,也不撒嬌。
她不說自己的意思,你只能去猜測她的意思,有時候猜對了,她會流露出很高興的樣子,如果沒猜對,她也不會說什麼,到最後,你在她跟前兒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這種相敬如賓里頭總擱了那麼一層。
比如說,她今兒的事兒,下午的時候紅鸞就告訴了許飛,許飛跟自己提了。
紅鸞怕因為下午自個兒沒幫著月華教訓那三個,月華不高興,不經意間告訴了許飛,許飛疼老婆,轉而來告訴何珩,希望何珩能從中調解一下,別讓月華對紅鸞有芥蒂。
何珩今天晚上忙到很晚,若是以前就歇在了軍中,听到這些,連忙找人求證,知道是因為自己,月華被人議論,他心里很難受,急忙跑回來,月華自個兒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何珩很多話都不知道真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