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踩著冰冷的石階,腳底的疼痛,絲絲彌漫著周身,耳邊盡是風聲,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呼喊著,「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去……你不可以有事……」
方晴瘋了一般的跑到通往趙治房間的院子,只見趙治一身黑袍,月色之下,他欣長的身影散發陣陣幽冷。
方晴如一匹倦馬般的喘息聲伴著沙啞的聲音,「不可以!」
趙治悠悠轉身,看著眼前的方晴,好似一只折翼的青鳥,一汪清眸中蕩起陣陣漣漪,仿佛在垂死掙扎一般的心焚如火。
「晴兒……」趙治的聲音幽幽的從喉嚨中飄了出來,似遠山一般。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你區區十幾人……」方晴心中此刻亂入麻繩,連自己都不曉得為何要擔心這樣一個與自己毫無干系,只是在這里蹭吃蹭喝的人,「你不要意氣用事,我們再想辦—無—錯—小說法。」
趙治陰郁的臉上浮起微微一笑,那種視死如歸的堅定卻在一雙深眸中深深淺淺的蕩漾起來,「我沒有沖動,生死成敗,我必須一搏,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如果我失策了,請把我送回紫雲城,我不想客死異鄉。」
「我不送!」方晴怒吼道,心被緊緊的揪住,喉嚨間盡是酸澀,「你不能有事,你答應過,要送我回景國,找我娘親的。還要保護我和豆蔻安全。」
「傻樣兒,薛子龍會留下來保護你,我去了……」說罷,趙治一個騰身飛起,旋身到了屋頂,蒼涼月色下,他的黑袍被吹的隨風而舞,那般淒美。
方晴痴痴的看著,直到趙治的身影在夜色中消逝了很久很久,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淚眼磅礡。
「方神醫。」身後一個聲音清清冷冷,是薛子龍。
方晴捏了一把鼻涕,轉身低眸,從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薛統領。」
「四皇子命我全力周護你與豆蔻姑娘的安全,子龍就睡在方神醫的房間隔壁。」薛子龍的聲音和方晴初見趙治時一樣一般冰冷,連神情都有那麼幾絲桀驁的相似。
「謝過薛統領,還敢問…趙…四皇子此番夜行是去哪里?」
薛子龍一雙扇形濃眉下,冰冷的鶴眼,驟然發出森冷的寒光,像午夜里的貓頭鷹,仿佛要把方晴的身份看穿一般,半響,幽幽道,「夜里溫度低的很,還請方神醫回屋子將鞋穿上,不要感了風寒,子龍可無法像四皇子交待。」
方晴見這薛子龍除了虎背熊腰一身精壯,言行舉止簡直就是塊千年寒冰,問也是白問,只得悻悻的回了房間。
一夜輾轉反側,揪心難眠,方晴從未覺得一個夜晚這樣的難熬,初晨的魚肚白這樣令人欣喜。
「整整一夜了,趙治這個混蛋怎麼還沒有回來,究竟是去劫了錢莊主,還是夜闖了雲州城的守將飛虎將軍的家?」方晴心中如敲鼓般咚咚作響,在屋里踱步。
……天色微亮了……
……天邊已經有了紅色……
……窗外已經有了雞鳴……
……
……
「怎麼還沒回來,一行人,都穿著夜行衣出去,再不回來,豈不是太過扎眼。」方晴心亂如麻,披了衣服,顧不上什麼妝容禮數。
「咚咚咚」,方晴狠命的敲著隔壁薛子龍的房門,「薛統領,你在不在?!」
門瞬間開了,只見薛子龍陰著一張黑臉,面上盡是憔悴,眼窩深陷,眼袋淤青。
方晴一看便明白,這是一夜未眠的結果,難道說,趙治此行,是險中又險的行動,不然,怎麼會連薛子龍都如此擔憂,一夜未眠……
「薛統領…可有,四皇子的消息?」方晴心中不甘,仍是要問個清楚。
薛子龍的一雙鶴眼一如的淡定從容,不帶一絲波瀾,「方神醫請回吧,關于四皇子的事,子龍一個字都不會說。」
「你!」方晴被眼前的大冰塊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心中強壓著一團怒火,手里一用力,將房門緊緊合上,「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千年寒冰。」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麼一個肆意妄為,散漫無章的人,居然能帶著這般死守規矩,不懂變通的大木頭……」方晴坐在屋中,氣鼓鼓的生著悶氣。
豆蔻倒是覺得這院子里的早上太過清淨,端了煮好的白粥和早飯放在桌上,看著方晴一個人發愣,「姐姐一人在坐窗戶在看些什麼?」
「看趙治那爛人怎麼還沒回來!」
「噗」豆蔻忍不住笑起來,「姐姐平日里總與四皇子嘴上不和,今個兒怎麼還惦記起他來了。」
「惦記?惦記?」豆蔻的話,讓方晴一時羞紅了臉,心里怪怪的,「是啊,從昨兒個晚上,到現在,我為什麼這麼緊張他……」
見方晴不說話,豆蔻自顧自地說道,「說也奇怪,方才我在廚房,里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糧袋,怕是足足吃上一兩個月都沒問題呢,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的價格正貴呢,四管家買這麼多糧屯著干嘛……皇宮里出來的人,不知道貧苦人家的日子呢……」
沒等豆蔻絮叨完,方晴的腦子轟的一聲,「你剛才說什麼?」
「他們這種皇宮出來的人,朱門酒肉臭……」
「不是這句!」
「四管家屯了很多糧在廚房……」
豆蔻之後的話,方晴已經听不進耳朵,一陣陣不詳之感,從心中蔓延而過,背後無端冒出一陣陣幽寒森冷,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雀村的夜晚。
……
整整一天,整整一天了,趙治仍然沒有回來,鐵血軍也沒有回來,方晴往薛子龍的房間跑了不知道多少次,總希望能從那里得到哪怕一絲一毫關于趙治的消息。
任憑方晴如果威逼利誘,軟言相求,唆使豆蔻用美人計,都未能從薛子龍的口中撬出半個字,無奈之下,方晴只得一個金針扎上薛子龍的行天穴,讓他行動遲緩,可是無奈自己的武功居然在薛子龍面前猶如花貓畫畫,毫不起作用,情急之下,方晴完全不顧君子之禮,江湖道義,對著薛子龍又撓又抓,又踢又打,直抓得薛子龍像個花貓。
「你個潑人,完全不講章法,簡直有辱大丈夫所為!」薛子龍那張冰如寒天臘月的臉,終于有了表情,雖然不是什麼好表情。
「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趙治這破人到底幾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