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五更薄霧涼,擺路攤的小販開始上市搶佔位置,有時候還吵得面紅耳赤,真是新鮮。安陵流郁五步一回頭,後面的人嬌小玲瓏,踏著碎步氣喘吁吁,他實在沒轍了,照這種速度還沒到狼猿谷她倒先累死了。若不是他不知道地方,早騎著馬招搖過市。
到了前面的面館,他停了下來。「老板,來兩碗牛肉面。」
「好勒!」那人瘦瘦的個子肩上搭著條白毛巾被洗得雪白,估計在水里漂了很久。
春蓮小跑著跟上,臉蛋紅撲撲的,香汗淋灕,不時拿帕子擦一下。可街上的行人見了當是害羞的女子,看前面的人走幾步一回頭,別提有多恩愛。
走近後,小二剛上好了面,安陵流郁笑道︰「果然還是太委屈姑娘了,趕緊吃面暖暖身子吧。」
她一听羞愧難當,他是個溫柔的人不會嫌自己拖後腿。「是阿—無—錯—小說蓮太笨了,拖累恩公了。」
「你會不會騎馬?」
她搖了搖頭,馬這種東西她只在馬棚里見過,那馬兒高大威猛,別說騎,看著就慎人。她體格又小,不適合習武,哪能駕馭這種牲畜。
「等下你與我共乘一騎,這樣速度比較快。」
「嗯。」那聲音小的像蚊子,便低頭吃起面來。雖說害怕,有他在倒是不用擔心。她從未與男子獨處,只怕共乘一騎會有損他的形象。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著裝與相貌,再看看自己的粗布麻衣,要是坐在他後面不倫不類的,肯定被人嘲笑。
事已至此,安陵流郁哪還顧那麼多。吃了早飯帶了干糧,便去馬場買了匹快馬,馬場上起碼的人有很多,男女都有,在場上隨心所欲的場面真令人向往,突然暗自懊惱自己做不到那般瀟灑自如,只能成天呆在家里繡花織布,過著單調的生活。
馬牽了出來,安陵流郁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彎腰來牽春蓮的手,春蓮一反常態很自然的放了上去,一腳踏上馬鐙,像那些初學者一樣,借著安陵流郁的力度一躍而上。頓時高了好一大截,能看到很多地方的景色。她興奮的四處張望著,可惜安陵流郁不給她這個新鮮感的持續時間,「抱著我的腰。」
春蓮一愣,一雙手縮了縮又伸過去,他的腰很暖,很縴細,特別是背後那股龍涎香讓她整個人沉醉其中。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挨著一個男人。前面的人皺了皺眉,非常不適。以前他只這樣帶過琴心,與她一起在草坪上吹風,那時是藍藍的天,淺淺的綠草,有蜻蜓在空中旋轉,還有羊群……
安陵流郁騎得很快,可她卻一點都不怕,因為他的背很有安全感。她閉上了眼楮享受著前面的人傳過來的溫度,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她只知道此刻有種~幸福的感覺,是滿足的幸福。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並無非分之想,以後有很多的第一次能夠與表哥分享,真希望能早點去京城見到他。她已經十八歲了,再不成親成就該被人笑話,塞給人家做小妾了。
路過蟬幽門,已經沒了上次的熱鬧,因為天冷的緣故,很少有人擺攤。蟬幽門算是繁華的市集了,賞玩的人多,賣的檔次也高了,特別是古玩字畫,首飾玉器,當鋪之類的。
一只大船停靠在碼頭,顧清宜剛探出一顆頭便使勁兒吸了口氣,船里太悶了,幸虧靠岸得早能找個客棧洗一洗。小六犯了罪沒跟著來,身邊空空的沒了伴兒,突然覺得有什麼開心事不能與人分享的感覺很孤獨。
「噠噠噠……」馬蹄的聲音越來越近,是誰在大街上策馬飛馳?顧清宜張望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不是安陵流郁嗎?
「娘,那是不是安陵流郁?」她拉著李萱指了一個白色的背影,「像倒是像,但後面的女子不是花紫蘿啊?」
「正因為不是花紫蘿才感覺奇怪啊,他像沒看到我們一樣。」
按理說她們是來跟花紫蘿匯合的,期間沒說安陵流郁會來,但是他在身邊也不足為奇,但是那個女子?難道是安陵流郁金屋藏嬌?剛在思考這個問題,突然看見自己的女兒飛上了屋頂,「娘,我看看就來。」
李萱頭痛的看了眼好管閑事的女兒,就你那腳力還想跟馬比?無奈的自己追了上去。
安陵流郁剛準備出真口,頭上就有什麼東西掠過般,他拉緊了韁繩突然停住,將後面的春蓮嚇了一跳,把他抱得更緊了,還是正面貼著,讓安陵流郁想一腳把她踹下馬。
李萱站在寫著蟬幽門的石碑上,仔細的瞧了瞧來人,「還真是南皇陛下,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啊?」看著他面前的一雙手,生出一絲鄙夷。
他走得太快根本沒注意到路邊的人,「顧夫人有禮了,在下急著去狼猿谷,沒空陪盟主夫人敘舊,還望盟主夫人見諒。」
「哦?那請問紫蘿姑娘人在何處?」
還沒來得及回答,背後的顧清宜身輕如燕,乘風而來。「安陵流郁,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背著花紫蘿又金屋藏嬌。」
這話一出,徹徹底底給他抹了個黑,後面的春蓮忙松開手向後張望,「姑娘誤會了,阿蓮與恩公並無其他,只是皇後娘娘受了重傷,只有我才知道去狼猿谷的路,這才隨皇上出來了。」
一看她說話怯聲怯氣,顧清宜心里極不耐煩,這種人最適合賣乖裝傻,看她那行為舉止就不檢點。
「領路便領路,何須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李萱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因為她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花紫蘿幫她的忙,也算還她一個人情好了。
這回真把她逼得不敢說話了,安陵流郁下了馬,「李姑娘不會騎馬,盟主夫人若是能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盡。」他整個人已經憤怒到極點,偏偏狡猾得跟狐狸一樣。
本來不想管這閑事,顧清宜看著心中不暢。畢竟前些陣子花紫蘿跟他來顧栗山莊的親密無間被她看在眼里,別提兩個人有多般配,那樣是她渴望的幸福,現在突然冒出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哪里有花紫蘿好看了?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誤會……她干笑,「那個……我們不打擾你趕路了。」
另一邊的李萱卻並沒有推辭的意思。
傳說狼猿谷是狼猿的聚集之地,日夜不息的哀嚎聲在谷底回蕩,听者毛骨悚然。她屬于江湖勢力的頂端,卻有他們夫妻兩統籌不到的地方,實在有些擔憂,這狼猿谷是正道還是魔道,是留是滅還是一個問題。
總而言之,她喜歡挑戰,這種地方最讓人好奇了,就如她當年挑戰顧月華,沒有她不敢做的。「那在下也恭敬不如從命了。」她飛身到安陵流郁剛剛坐過的位置,微微側頭笑問,「姑娘怕不怕我?」
李春蓮兩耳不聞窗外事,哪知道盟主夫人是誰,又有何來歷,光憑她的說辭與身手就足夠讓人膽怯了。她小聲的回了句,「阿蓮不怕。」
安陵流郁樂在其中,朝後面的顧清宜道︰「顧姑娘,不如你去安陽縣幫在下照顧內子好了,有個女子在方便些。」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的大腦一瞬間短路。明明是她追過來一問究竟,最後她娘也跟著去了?剛喊了一聲娘,就看見李萱騎著馬往小道上跑了,安陵流郁回去重新買馬匹。這下,她跟安陵流郁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你個吃飽沒事干的,干嘛讓紫蘿娘手上還帶著別的女人在大街上親親我我?」
「雖然經歷了那麼多,我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刁蠻,肯尼以後怎麼嫁人?」
「你……」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這關我什麼事啊,還跑到這來受他的氣。「你給我等著,看我揭露你的丑聞!」
安陵流郁冷笑,「哦?在下的丑聞與顧姑娘的名聲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好卑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落井下石的人。堵得她只有生氣的份,他還沒給過她一個正臉走著去買馬了。顧清宜看了看背後,娘走了,爹還在等著她,這出來旅游算個什麼事啊?
顧月華沒帶僕人過來,準備一家三口好好游玩的,卻久久不見這對活寶母女回來。客棧還沒找,只得在這等著了。看著寶貝女兒先回來,她立馬迎了上去,「情況如何?」
顧清宜繃著一掌玉臉,活像個包子,白白女敕女敕。咬牙切齒道︰「娘隨安陵流郁去狼猿谷了。」
「你說什麼?」顧月華面色凝重,「你娘去狼猿谷干什麼,還這麼突然?」
「誰知道啊,只听說有個姑娘知道狼猿谷的路線,娘跟著瞎湊熱鬧,更重要的是,我被安陵流郁那個卑鄙小人欺負了!」
顧月華的臉僵了僵,「清宜啊,你看這蟬幽門景色甚好,你就多玩幾天,爹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話剛說完,一個縱身就飛上了屋頂。顧清宜著急的伸出手,「爹……您干什麼呢!」
「爹有急事,你……」後面的話已經湮沒在霧中。
顧清宜石化在原地,這到底是為什麼?怎麼听到狼猿谷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說好的一起來蟬幽門游玩,結果剛來就拋下她一個人,兩人去了狼猿谷了。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為什麼會有這種父母?
看了看平靜的江面,楊柳依依的拱形橋,睡在薄霧中的小鎮……心也跟著迷茫了,我該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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