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籃子的雞蛋干菜換來了三百余文,金啟文墊了墊手中稍有重量的銅板,臉上的笑意清晰可見。
可這些錢也來的不容易,光是一籃子的雞蛋,都是老娘攢了幾個月才裝滿,干菜也是,家里的土地不多,都是種的些糧食,哪有什麼空余肥沃土地種菜。
下次再來這座華麗的府邸,怕久的連人都不認識了。
金啟文輕嘆一口,將銅板小心的塞在以內,確定裝好後,才將旁邊玩耍的小妹叫回來。
這片區都是些富貴人家的府邸,離永新做學徒的工坊有些路程。
不過金啟文看著天色還早,便也不急,小妹難得上鎮,瞧她左顧右盼稀奇的樣,也有心帶著她好好逛逛。
鐵鋪的東家姓劉,和村子里面的一戶人家是遠方親戚,當年也是走的這位村名的關系,好不容易才將永新給送過去。
沿著一條直道走出,過了一座拱橋,橋下來往的船只三三兩兩,每條船上卻是擺滿了貨物,運輸極其方便。
下了拱橋,兩邊的商鋪攤位就多了起來,吃食、飾品、裝飾應有盡有。
瞧得眼花繚亂,聞著異香撲鼻。
男子風流倜儻,女子婀娜多姿。
金芸發現來往的人群中,女子的數量雖然佔了少數,但也不少,各個年齡段的也都有,想來不是那種所謂女子足不出戶的朝代。
這樣她以後的形勢也較為方便。
再過兩條街,街道兩邊的建築就不在是青磚壁瓦,攤位上擺放的飾品也不在過于精細,仍吸引著不少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上前觀賞。
金啟文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墊了墊衣內的錢袋。小妹從小異常懂事,知道家中條件艱難,從未要求過這要求過那,就連老娘偏心私下落下吃食,也是想著比她年幼的佷兒佷女,自己從不獨食。
難得帶著小妹上街,金啟文想著還是買個肉包給她嘗嘗鮮,大不了包子的錢回家了自己給補上就是。
「大哥,來個肉包,里面包的肉餡味道絕對好極了。」攤主見人上前,連忙招呼起來。
「多少文一個。」
「三文一個,瞧大哥面善,五文算您兩個。」
金啟文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說道︰「給我來一個就行。」
攤主也沒不滿,樂呵一聲,用油紙給包好。
解解饞就好,金啟文也不是沒想到兒子兒媳,買個肉包,還不如將錢給他們攢下來,以後也得過日子。
熱氣上手,金芸手中就多了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眼楮不由就亮了。
還未上嘴,就差點被身後的人推了個趔趄,手上差點沒拿穩。
「快點,前邊劉鐵匠家出了個笑話,給鬧起來了。」此人跑的快,還分心招呼著身後的人跟上腳步,絲毫沒注意撞到人。
劉鐵匠?這條街道就一個鐵鋪,不正是永新所待的地方。
金啟文瞬間覺得不好,生怕兒子兒媳出事,也是快腳上前跟了上去。
他們離鐵鋪也不遠,也不過就幾步的路程,前先還听到了一絲吵鬧,只是沒注意而已。
金芸兩人剛到,就看到鐵鋪內站著一位粗壯漢子,此人也不在乎周圍人的圍觀,將手中抓著的衣物重重一揮,給扔在門外。
「不識好歹的金家小子,告訴你,老子不伺候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永新扶著掩面哭啼的小莫氏,並沒有上前哀求,只是低頭不語。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交你一門吃飯的手藝,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簡直就是個卑鄙小人,令人可恥。」劉鐵匠氣勢洶洶,臉色漲的通紅,眼底更是冒著血絲。他想不到自己一直掌握在手心的這個沒用的家伙,居然敢違背他的話。
永新仍站在不動,寬厚的肩膀環繞著妻子,表示自己的決心。
金啟文也是嚇的不清,不明白發生何事,居然鬧成這樣,還是如此大開門戶完全不怕外人的圍觀。
「劉師傅你消消氣,有什麼事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說。」金啟文上前直奔劉鐵匠,語中帶著一絲的祈求。
永新雖然沒有磕頭認師,但也是鐵鋪的學弟一名,劉鐵匠對于他也是有師傅之名,如今當著眾人之面如此貶責,擔上罵名,以後可就不好再在鎮上繼續待下去。
劉鐵匠飛袖︰「沒什麼好說,富貴前景他不選,活該了一輩子窮困。」
門內一女子小步跑出,扯著劉鐵匠的衣袖,輕聲開口︰「爹。」
女子裊裊婷婷,身著錦繡長裙,頭插金飾流光,明眸大眼帶著些許淚光,小聲祈求。
「你。」劉鐵匠唉聲一嘆,又不舍得對自己愛女給予重話,沉氣半刻,對著門外低頭人再次問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應還是不應?」
永新毫不猶豫,雙腿跪地,磕下重重三個響頭。「多謝劉掌櫃多年的照顧,永新沒有能耐,只能再此拜別。」
「好好好。」劉鐵匠勃然大怒,連叫三聲︰「給我滾,都給我滾。」
小莫氏用手背擦拭眼淚,淚水不住流淌,她的心卻是欣慰的。
前面這個高大的男人,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相公,可直到現在她在真正的接納這個男人。
如此的戲劇化,小莫氏獨自一人去賣掉攢下的手帕,因為用得是粗布即使針線再好也賣不出高價。
遇到的掌櫃也是個好人,並沒有將價格壓得太低,甚至因為賞識小莫氏的手藝,掌櫃的拿出幾條錦布的帕子讓她回家了繡,等繡好後,許諾定是高價回收。
十來條帕子雖然賣的價格不高,但也有兩百文出頭,以後甚至更多。
小莫氏去到鐵鋪的路上心里別提有多高興,就如雲端摔倒地底,她根本不感相信眼前所見到,耳里所听到的一切。
劉家人居然要永新停妻再娶,讓他入贅劉家,以後的鐵鋪更是讓他來繼承。
劉家夫妻的誑語,劉家女兒的嬌羞,這一幕在小莫氏看來就如晴天霹靂般,身體渾身直顫,雙手更是軟弱無力,竹編盤子順勢掉在地上。
見到小莫氏,劉家人並沒有驚慌,眼中有的只有諷刺,像是她已經就是一個破落的下堂婦。
永新的回答,小莫氏有想過,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面對城中的嬌女,富貴的家財,永新拒絕了,沒有猶豫過一分的拒絕。
也正是這樣,惱羞成怒的劉鐵匠勃然大怒,哪里還能容得下永新繼續待下去。
要說永新要財沒財,要長相也只是個端正,還真看不出劉家小女為何明知他有妻有子還是堅定要嫁給此人,才讓爹娘來說服。
劉家夫妻因只有一女,不舍得外嫁,加上永新在鋪子多年,為人老實可靠,兩夫妻也拿捏的住,稍微一思考,便也同意。哪里會知道永新想也不想就拒絕。
小莫氏將淚水擦淨,扶起永新,牢牢站在他身邊。
永新也不在多說,將地面上行的衣物一件一件撿起。
金啟文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但他相信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就這樣鬧翻,再怎麼不好,劉家人對永新還是有恩。既然沒法當面說出,他也暫且不問。
對著劉鐵匠深深鞠一躬,便帶著金家幾人離開。
劉家小女不甘,想她劉芳兒樣貌不差,在永新那個木疙瘩眼里還比不過一個村婦嗎?
她微抿小嘴,握緊雙拳,眼里帶著誓不擺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