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宋悠然顫抖著嗓音,淚水搖搖欲墜︰「青凡」
葉青凡听到她的聲音,原本在心頭徘徊的疑惑瞬間移開注意力︰「悠然?你怎麼樣?還好嗎?」。
宋悠然用力的掩住口鼻,淚水大滴大滴從眼底涌出,她死死揪緊了安靖宇的衣服,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葉青凡的身體緩緩僵住,雙手因太過用力的緊握而發出咯吱咯吱的骨節聲響︰「我怎麼看不見了?」
六年同樣不肯相信自己風華絕代的表哥竟然會看不見?表哥的身世已經這麼淒慘了,為什麼還要奪走他的眼楮?!
「我去找醫生。」安靖宇心情復雜,葉青凡的雙目失明同樣在他的預料之外,原本打算找他算賬,但葉青凡畢竟也是為了就宋悠然變成這副樣子,便不再好開口,冷靜的站起身,出去找醫生過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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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凡顫抖的模著自己的雙眼,依然是可以睜開移動,但是眼前依然一片空洞的黑暗,他緊緊抿住唇瓣,安靜的仰躺在病床上,空洞的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與此同時滾燙的淚水和熟悉的馨香從身邊傳來,葉青凡從心底掀起一抹苦笑︰「悠然?我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宋悠然淚水掉落的更加劇烈,她把臉貼在葉青凡的臉龐,似乎這樣就能給她無限的安全感,「你會好好的,我也不允許你有事!」
葉青凡伸出手抱緊她,緩緩閉上了雙眼,而六年哽著聲音不讓自己哭出聲,糾結許久,掏出電話撥出熟記在心的電話號碼。
經過醫院一系列的檢查和血液抽樣化驗,醫生面色凝重的看著病房里閉目養神的葉青凡,對安靖宇說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宋悠然掙扎著起身要跟著一起去,安靖宇制止她︰「我回來告訴你,你最好避免劇烈運動。」
她只能睜大眼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外,心中就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惶恐不安。
安靖宇緩緩帶上病房的門,冷峻的雙眼直視著醫生︰「葉青凡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不太樂觀。」醫生打開手中的化驗單,眉頭緊皺,「根據葉先生血液檢查的情況來看,神經毒似乎攝入大腦。但現在毒素已清除,也許是短暫的,過幾天就會恢復,也許會很長時間,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安靖宇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該松口氣︰「那他的眼楮還有康復的可能嗎?」。
「這個是有希望的,但是具體復明的時間暫時還無法估計。」醫生長長嘆息一口氣,「蛇毒麻痹了他的視覺神經,無法對外界影像做出反應,才會導致失明,這點在醫學上稱為假性失明,後期的恢復程度,還得看葉先生的配合。」
安靖宇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清楚︰「謝謝醫生。」
扭頭看到宋悠然坐在病床上,伸長脖子往自己這邊焦急地張望,安靖宇心中頗為不適,卻還是決定將實話告訴她。
宋悠然大受打擊︰「不確定能不能復明?」她略微慌亂,求助的看著安靖宇,「這可怎麼辦?葉青凡是一個演員,如果看不到,他還怎麼生活?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接受得了?」
宋悠然的淚水落在安靖宇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陷入深度的自責當中。他安撫的模著宋悠然的長發。勸慰道︰「不是你的錯,這一切都是意外!」
宋悠然用力的搖搖頭,淚水隨著她的動作滴落在地面︰「都是我的錯,全都是因為我!」
她噙著淚水仰起頭,堅定的看著安靖宇︰「我要留下來照顧葉青凡!」
安靖宇皺緊眉頭,耐心的勸說︰「悠然,這不是你的錯,他做的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應該做的事情!你沒必要承擔這個責任」
「我有必要!」宋悠然激動地打斷安靖宇的話,雙眼忍不住泛紅,「如果不是因為我,葉青凡也不會中毒,更不會失明!」
「如果不是葉青凡強行帶著你亂走,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安靖宇不耐煩的反駁,宋悠然和葉青凡彼此之間扯不斷理還亂的關系,讓他的心中越來越煩躁。
「靖宇哥!」宋悠然難以置信的看著安靖宇,失望的說道,「葉青凡已經看不到了,你還想要他怎麼樣?他的身邊一個人沒有,身份更不方便找人照顧,難道要讓他自生自滅嗎?」。
安靜于心中一陣火起,卻在看到宋悠然蒼白的臉色勉強壓抑了下來︰「悠然,我會為他請高級護工,而且六年也會在他的身邊,他不會是一個人!況且他一個大男人,能需要你這個弱女子怎麼照顧?!」
「靖宇哥,我長這麼大還沒求過你呢,就當我求求你好不好?我要是不在他身邊照顧,我真的良心會不安,靖宇哥!」宋悠然倔強的性格令她絕對不能容忍放任看不見的葉青凡置之不顧,她滿含淚滴的眼楮深情的凝望著安靖宇,「靖宇哥,就這一次,求求你允許我,答應我!就跟爸爸說我在你家乖乖的,我保證我在葉青凡家里也會很乖的,好麼?」
安靖宇眼中盡顯無奈苦痛︰「悠然,你要你的未婚夫放任你去照顧情敵,還要幫你們欺騙伯父?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殘忍了嗎?」。
「靖宇哥,就現在這段時間,等他好了,我絕對第一時間回到你身邊!我真的不能夠讓葉青凡一個人。」宋悠然貝齒輕咬的唇瓣,雙目堅決,「靖宇,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如此哀求過你,這次是我第一次求你,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安靖宇苦笑︰「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覺得悲涼。悠然,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你和葉青凡過多的來往,為什麼你偏偏非要和他糾纏在一塊?你跟我回家,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葉青凡,這是我的承諾!其他的,我一概不會答應!」
「靖宇,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為了我受傷,我也絕對不會放任他不管,更何況葉青凡是我們的朋友!」宋悠然淚水再次涌出,她期待的透過模糊的眼簾,看著安靖宇,「靖宇你答應我好不好?只要葉青凡康復,我就立刻回家,立刻搬到你家里,再也不離開你!」
他從未見過她可憐乞求又堅毅的模樣,可憐的讓人不忍拒絕,可她這般卻不是因為他!
安靖宇伸手擦干她臉上的淚,滾燙的水漬在手中燙的驚人︰「我多希望你的眼淚可以為我留一次,這是我幫他的最後一次。」安靖宇丟下這句話,宋悠然的臉上立即綻放燦爛的笑意。
如出水芙蓉含苞待放裊娜的羞澀,如枝頭綴滿清晨露珠的花朵動人心弦。
安靖宇心中的苦澀更甚,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抗拒宋悠然的懇求,她的淚水永遠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軟肋。
他在宋悠然緊張忐忑的眼神中打給宋千秋,沉著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伯父,昨天悠然爬山不慎扭到了腳,我現在在醫院陪她,醫生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看她不方便移動,干脆就直接帶到我家里來了。」
「不嚴重!就是移動有些困難,悠然說不想讓你擔心,我就過來跟你說一聲。」
「好,我會照顧好悠然,伯父您放心。」
安靖宇掛斷電話,深呼吸一口氣,不想去看宋悠然眼中的欣喜和快樂,忍著心底里火燒火燎的痛苦︰「悠然,我希望你知道你的這種行為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次葉青凡情況的確嚴重,我諒解你。但我也需要你的諒解,我現在先離開,醫生說你明天可以出院,我明天再來接你。」
話音剛落,高大雄厚的銀灰色背影直接消失在病房里。
宋悠然被他的一番話說得百般難受,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對安靖宇太過殘酷,可是如果讓她就這樣丟下葉青凡,她真的做不到!宋悠然難過的看著安靖宇離開的背影,淚水無助的流淌,一直隱藏在角落的六年的擔憂的看著她︰「悠然姐,你還好吧?」
「六年,你說我做的對不對?」宋悠然迷茫了,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從未有人教導過她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六年也是無措的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悠然︰「我覺得我要是安大叔的話,我也會很難過,讓我幫著情敵去欺騙,換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宋悠然淚水掉的更凶了︰「所以,你也覺得我是錯了?」
六年慌亂的擺擺手︰「可是如果你要是在這個時候拋棄了我表哥,我也會討厭你!我也不知道究竟對不對!」六年也被眼前的局勢弄得一片混亂,「悠然姐,我們回去吧,表哥一個人待在病房里,我不放心。」
宋悠然虛弱的點點頭,或許自己應該給靖宇和她彼此冷靜的時間,考慮這段感情究竟該何去何從,他們的婚姻究竟是因為情感,還是只有一段空殼?
兩人回到病房里,發現葉青凡依然保持仰躺的姿勢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六年心覺詭異,試探性的上前招呼︰「表哥,你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葉青凡疲憊的搖搖頭,不發一言。
六年和宋悠然彼此對視一眼,六年強打起精神說道︰「表哥,悠然姐以後都會跟你在一起,你高興嗎?」。
葉青凡勉強的牽起嘴角︰「我現在形同廢人,什麼也看不到,更照顧不了悠然,跟我在一起有什麼用?」他轉過頭,看不到悠然的方向,有氣無力的說道,「悠然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歇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