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自己也有一些治療內外傷的藥,不過她不能當著雲鴻逸的面拿出來。她本指望他會急匆匆地掏出些藥丸什麼的來給她服下,畢竟故事里都是這麼講的。哪曾想她疼了半天他卻是渾不在意,到頭來還要她自己問他要。水翎爍在心下苦笑︰「我果然是太自信了麼?」
恍惚中,她听到雲鴻逸輕輕一嘆,隨即她便被擱在了地上。
一陣輕微的衣袂翻飛聲響起,他竟是打哪來就打哪去了!
水翎爍氣得頭發暈,一口血又吐了出來。這一吐頓時就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她頭一回吐竟是連吐兩口,不會是要死去的節奏吧?她極力克制自己想要昏睡過去的沖動,擔心自己這一睡就把自己這次生命歷程給結束了。
「不行,我還要尋到那害我記掛的人,我不能死!」水翎爍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講著。報仇的信念促使她一直清醒著,並且終于等來了外邊的丫鬟嬤嬤們。
不一會兒,孫玉芙也來了。她看到水翎爍嘴角掛著鮮血,一副重傷在身的模樣,頓時便將一眾丫鬟嬤嬤一頓好訓,隨即又是一連對水翎爍噓寒問暖以及關于那賊子的各種詢問。倒是隨她一起趕來的水汀芳提醒了一句︰「干娘,爍兒傷重你可有療傷的藥與她一顆?」
听了水汀芳的話,孫玉芙這才把手中的長劍往地上一擲,恍然大悟道︰「瞧我這記性,竟把這個給忘了!」她說著才掏出一個約莫一寸長直徑半寸大小的瓷質罐子,旋了塞子,抖出一顆丸藥喂到水翎爍嘴里。
服了她這藥,水翎爍感到胸口的痛意漸漸退去不少,她掙扎著起身道謝,卻又被孫玉芙一把摁下,耳听她又說道︰「好孩子,你尚在月子中,本就應好生養著,今日又撞上這等事,唉!」
這時候外邊匆匆趕來的劉溪穎一聲慘呼,似乎也是受了傷。孫玉芙趕忙起身又出了去,一名丫鬟伶俐地替她拿了地上的長劍跟了上去遞與了她。
水翎爍心知自身性命暫時無憂了,暈乎乎地便要合上眼皮,但這時候她卻陡然感到心口傷處一痛,抬眼一看,竟是水汀芳把手擱在了那處。
水汀芳歉然一笑,道︰「你這傷處也需要處理一下,我與你都是女子,你不必感到不自在。」
「我這痛得一顫,怎麼就成了害羞不自在了?!」水翎爍心中惱怒,不過面上卻沒顯露出來,只順著她的意思回應道︰「那樣羞人的地方,我確實感到甚是不自在。卻不知我最近是如何這般晦氣,竟是連番遭遇這些不幸的事情,或許是老天也以為我是不配擔這名分吧?」
她這話才說完,水汀芳便已紅了眼眶,貝齒咬著櫻唇,一副委屈受傷的表情渾然天成。半晌,她才收回手來,哽咽道︰「我原也是怕你難受才自作了主張,你又何必說出這番刺人的話來?逸哥哥喜歡你,我比誰都巴望著你能盡早好起來,自你遭遇了這樣的禍事,他整日里都沒有好脾氣……那賊子也是,竟潛到你這里來,幸好只是傷了你,若不然……」
水翎爍頓覺好笑,「哦,敢情我重傷還是應該的?若不然那賊子還待怎樣,非禮我?非禮一個坐月子的女人,你覺得他是得多有勇氣,多麼仰慕我?既是這般,那麼這賊子的來歷就該好好查查了,莫不是誰個特地弄來毀我聲名的吧?!」她都接連幾天沒沐浴了,這大熱天的,她不介意抖抖衣袖讓這女人感受感受那股濃郁的汗餿味。
果然,水翎爍才把衣袖一抖,水汀芳便皺了皺眉。她掩飾得很好,水翎爍怕一旁的觀眾們沒有看到,便又多抖了幾回。收到滿意的效果,水翎爍冷冷一笑,又道︰「听說你是我公公昔年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孤女,我看倒是不像呢!戰場上哪個不是許多天才難得洗漱一回?那些將軍士兵們身上的氣味應該更濃更純才是。」
水汀芳已然抹起了淚珠兒來,噘著嘴,顫聲道︰「你胡說什麼!我雖家世不幸,出身卑微……卻也堂堂正正,不是任你拿來說笑的!」
她這話一出,頓時便煽起了一眾丫環嬤嬤們的同情心,她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水翎爍卻明顯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氛。水翎爍任她哭著,自己也慢慢醞釀出一包眼淚來,哭訴道︰「若要比不幸,卻還有誰能比得過我去?我的娘親原是鄉下農女,縱是我父親位份再高,也沒有誰認為我娘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我到了這府中,人人都喊我世子妃,其實又有幾個是真心敬重我的?我才來的第二日貼身丫鬟便出了事,緊接著她又落得個沉水的下場,再後來又是還願受傷,到如今又是小產又是被刺客重傷……我有什麼理由去取笑別個?你們誰稀罕我這個光鮮的身份盡管拿去,我倒情願拿了休書去廟里做姑子去!」
「閉嘴!」一聲怒喝傳來。水翎爍才知道是雲鴻逸進了來,她暈乎乎地做戲哭鬧倒是沒注意到外面的響動。
一听到他的聲音,水翎爍便來氣,戲也沒法演下去了,眼淚頓時便止了。倒是水汀芳還在抹著眼淚,楚楚可憐地喚了聲︰「逸哥哥!」
雲鴻逸坐在輪椅上,命令道︰「你給我下來!」他這話是對水翎爍講的。
水翎爍躺在床上不動。
水汀芳連忙勸道︰「爍兒重傷吐了血,怎能下床來?」
「你不會扶一下?」雲鴻逸陰沉沉地回她,眼楮卻仍是瞪在水翎爍身上。
水汀芳被噎了一口,訕訕地扶了水翎爍起來。水翎爍知道她斷沒有這般好心,暗自提防著,卻沒想到她竟是沒再弄小動作出來,徑直把她扶到了雲鴻逸跟前。
隨即,水翎爍感到雲鴻逸用力一扯,把她摟在了懷里。這一下,她再次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痛,不禁呻|吟了一聲。
水汀芳又連忙致歉︰「爍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