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文詣任她把髒兮兮的鞋印弄在他潔白的衣裳上,在她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有一瞬的赧然,但這神情很快就失了痕跡。他忽然開口建議道︰「正好我那外祖一直催著我,不如,我這就去與他定下我們的事?」
「……」水翎爍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同意了。
隨即,兩人相攜著自密林中騰身出來。到了雲鴻逸站立之處,叢文詣這才把她放下,獨自去尋他外祖父。
雲鴻逸這會兒正立在溪邊的一塊巨石上。水翎爍見他沒說話,就順勢坐在溪邊把裙面上的東西都擱在地上,繼而將這些東西一個個地拿起仔細清洗著。
她洗到第二十個的時候,才听他微啞著嗓子開口︰「你真打算跟他常住這里?」
「嗯。」水翎爍把沾滿泥巴的鞋子月兌下,將兩只腳丫也擱進溪水里。裙面上也弄了不少灰塵和稀泥,她索性這髒兮兮的一大塊撕了下來,扔在水里搓了幾遍,接著鋪在身畔的草叢上。
雲鴻逸默默地看著她把洗淨的果子蘑菇一個一個地往這布上放,忽又接著說道︰「我記得你從前並不喜歡這些東西。」
「真的?」水翎爍聞言不禁轉臉看了他一眼。她順勢將手上那枚野草莓塞進嘴里︰「你說的是哪一世的事,是不是我從前在那外面的大世界里做茄子妖的時候?」
雲鴻逸微微頷首,抿緊的唇角這時候也略微往上勾起︰「那時候你簡單純粹,只知道想盡一切辦法來吸引我的注意……」
「那真傻。」水翎爍趕忙打住了他。他這樣說頓時就勾起了她那幾百個失意的輪回里的記憶,這些記憶現在都讓她感到屈辱、不值。
她將視線重新收回到手上待洗的果子上︰「過去的事休要再提。而且我听說,當初傷了我,使我不得不進入這小世界中塑魂的人就是那位什麼魔君,也就是你吧?」
雲鴻逸幾乎都沒有猶豫就承認了︰「那時候你將外面的奸細帶進魔族,我必須以身作則。」
水翎爍望著溪水中倒映的挺拔身姿,突然覺得只是這樣看著也討厭。于是,她全神貫注地將剩余的幾枚蘑菇洗了,再拎起洗淨的一大包,便往小木屋里走去。
「你不可以再嫁給他!」雲鴻逸驀地晃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水翎爍一手拎著濕漉漉的鞋子,一手拎著洗淨的蘑菇野果子,這會兒正要抬腳推門,冷不防的被他這樣一攔,差點就仰面栽倒。
當然,沒有摔倒要歸功于他及時伸出來箍在她腰後的手。她這時候最不願承他的好意,第一時間將手里還在滴水的鞋子用力地撐在他胸口處︰「放手。」
雲鴻逸最拿手的一招就是緊緊地箍住她。他這會兒又像往常一樣,不僅不松開,反而雙手齊上將她大半個身子都緊緊地收在懷里,接下來他又自然而然地把下巴支在她頭頂。
感知到懷里的女子明顯抗拒得厲害,他這才又開口道︰「爍兒,再等我些時候,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帶你出去。」
水翎爍感到頭都要被悶痛了,越發堅定不肯妥協︰「我才不需要你假惺惺的空口承諾,這一回你休想再來哄我,我發誓再也——」
話還未說完,她便感到整個人又自在了。他居然松開了她,這使得她微微怔愣了一瞬。不過,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奔進了屋內,並且反手將門栓架好。想到這必然不能攔住他,她趕忙又凝神施了個名喚「障壁」的術法封住了整個屋子。
這術法她還是頭一次施展出來,準確來講,她之前一直就沒領悟出到底怎麼凝氣發力,這一下純粹就是急中生智。
雲鴻逸在外面落寞地大喊︰「爍兒,你竟對我如此提防?!」
水翎爍使出那一道術法本已將體力透支殆盡,只余了喘氣的力氣,這時候听得他這麼一句話,頓時肉麻得一顫,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偏偏雲鴻逸又接著在外面說道︰「……你怎麼可以完全不念過去情分?我明明告訴過你,記起我的時候要喚我的本名。我名見止……你是真的忘了麼?」
水翎爍已經被肉麻得發暈。她很想讓他住口,可他卻仍是不停︰「都怪我沒能及早融合魂珠里的記憶和力量,怪我沒能多勻些時間來陪你……」
然後,水翎爍就這麼暈了過去,成為了有史以來頭一個被肉麻得暈死的人。
等她再睜眼醒來的時候已是五天後的正午了。一名侍女模樣的女子畢恭畢敬地告訴她,雲鴻逸與叢文詣正在溪邊談話。
醫谷內只有那麼一條溪流在谷中蜿蜒曲折,所以無需多問,她就尋到了他們的所在。
這兩人正處在她暈倒時所處的小屋附近溪水處。兩人一個一身潔白,一個一身墨黑,無論身姿氣概都是旁人難及。遠遠望去,那白色的好像要展翅高飛的白鶴,而那黑色的卻好似沉淪地獄的幽蓮。
水翎爍自然是奔著那身潔白而去,還未走近她便歡喜地喊了一聲︰「哥哥!」
其實兩人早知她的到來,只是礙于要說的事未說完才一直沒有轉臉瞧她。她這一聲呼喚出來,一個歡欣一個憂愁。
叢文詣當先轉身迎接她的出現︰「爍兒。」
雲鴻逸看著水翎爍徑直奔進叢文詣懷里,負在身後的手不著痕跡地捏成拳。在他意外的任何時候,他從未料想過這樣刺眼的一幕,甚至他都不屑于去想。畢竟她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的,也一直只向著他一個人,哪怕她這位「哥哥」待她再好。可現在,這一切突然就不一樣了!
見水翎爍賴在別人懷里半天不出來,他不禁就怒了,出言諷刺道︰「我倒是沒想到,你竟是這樣離不得男人!」
聞言,叢文詣拍了拍懷中女子的肩背︰「好了,一直膩著我,叫旁人看笑話了。」
水翎爍這才從他懷里起來,改為挽著他的手臂︰「怕什麼?我向來沒臉沒皮!」
她暈過去之後反反復復都是夢,而這些夢都是她從前如何為了魔見止而負了他的情形。以前,每一次輪回生命終結之後,她都毫無愧疚地進行下一次輪回,因為她從不知自己每一次「死」後哥哥都做了什麼。
她以為他只是很傷心。(未完待續。)
PS︰今天第一更,肉麻的一章∼厚臉皮繼續求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