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穎向高掌櫃提出中秋節外帶桶仔雞的主意之後,他馬上舉雙手贊成,還提議干脆等中秋節過後,天開始冷了,她就開一間熟食鋪子,順便要她把那些處理過的雞內髒做成鹵味,一並擺出來賣。
至于鋪子跟人就由他來找,不管是做熟食、做點心的廚子或是打下手的,都不用擔心,他人手很多,隨時可以上工,花穎只需要將打算賣的熟食菜色想好便成。
看在他這麼勞心勞力的分上,他表示自己當然要佔兩成。
日子一天天過去,點心鋪在中秋節開張。可在中秋節之前,花穎已經開始做點心試賣,還表示如果喜歡,是可以預約下單的,提前預約還能享八折優惠。
沒有想到他們第一天推出試賣的甜點——咸蛋糕、葡式蛋塔、蛋黃酥、鳳梨酥這四樣商品,因為新奇又好吃,剛推出便造成熱烈搶購。
有些人甚至吃上一口後,馬上預約中秋節賞月時的月餅,在中秋節的前五天,所有預約的單子便已經超出預期。
看到這麼多的訂單,花穎本來是要停止接單的,可是高掌櫃讓她不用擔心,繼續接單,說他手中有得是廚藝高手,到時會調人過來幫忙,這些人也是可以信任的,不用擔心秘方跟做法會外泄。
中秋節的前三天,所有的人進入備戰狀態,忙著預先熬煮所需的材料、醬料、腌雞肉等等,花穎也讓人將點心鋪的大招脾給掛上。
點心鋪的店名為「花朵點心屋」,里面的點心如店名,全部都有一朵山茶花的圖形,就等中秋節當天揭紅布、放鞭炮,正式開店做生意。
花朵點心屋雖然未開張,但正式開幕前兩天,雞蛋糕鋪子前面便擠滿了要來取貨的客人,造成了未開幕先轟動的場面。
直到中秋節當天,鞭炮一放、紅布一揭,整個點心屋里可以說是人滿為患,前來購買點心的客人幾乎是用搶的,甚至還有幾個客人因為搶不到點心發生小沖突,差點變成斗毆事件。
花穎趕緊出面貼出公告,告知客人哪幾個時辰會有剛烤好的點心出爐、有哪些種類,有需要的客人可以提早預約,分量會優先保留,類似的沖突才沒再發生。
開幕當天各種混亂,等到他們打詳、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
花穎站在儲藏室的門外看著空空如也的庫房,里頭儲備著用來制作點心的材料一點都沒有剩下,這讓她明天怎麼開門做生意?
「小姐,這……材料都沒了,明天……」連翹跟在她後頭,看著本來應該被填滿的庫房,現在卻一樣東西也沒有。
花穎揉了揉隱隱抽痛的額頭,擺擺手交代,「我知道,你跟丁香還有唐竹把這庫房打掃完就可以休息了。」
她才剛走回鋪子里,陳管事便拿著今天的賬冊過來給她。「小姐,今天的收入已經盤算出來了,您核對一下。」
「好,這些天辛苦你了。」她看著眼前這位新聘請來的,留著兩撇胡子、一臉精明沉穩的陳管事,對他只有贊賞。
這些天對她來說只有混亂兩個字可以形容,還好有陳管事,否則她肯定忙不過來。
前幾天試賣便已經造成轟動,高掌櫃見狀驚覺不對,直說屆時她會忙不過來,便建議她請個管事。
她本來還想說應該不用,不過岳陽說她沒有開店經驗,最好听高掌櫃的建議,叫她讓高掌櫃幫她找個熟識信任的人。
高掌櫃跟她提了個人,就是陳管事。陳管事原本在京城某個官員家里當二管事,但是這官員犯了罪,家奴全部被官差帶走,交給一名前來拍賣官奴的人販子。
陳管事將自己身上的祖傳玉佩塞給人販子,懇求人販子將他們全家五口人一起賣掉。大部分的買主對陳管事很有興趣,不過一听到要買一家子就打退堂鼓了,這才一路轉手到玉林鎮來。
高掌櫃以前在京城的五湖酒樓當二掌櫃時,便與這陳管事熟識,也深知他的為人,因此向她提議可以買下,而且買一家子會比單獨買的下人還要忠心。
思考一番,花穎便拿了銀兩讓高掌櫃去買,還差點來不及,恰好趕在他們搭上渡筏前往下一個地方之前將人給買下。
陳管事果然不負高掌櫃的大力推薦,辦事能力超強,才兩天的時間,所有事務便完全上手,調度安排、進貨等等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確保開幕當天有糕餅、有蛋糕、有烤雞可以賣便成。
「不辛苦,小姐對老奴一家的恩情,老奴沒齒難忘,一定會竭盡心力為小姐效力。」陳管事恭敬的說著。
人販子曾跟他說在玉林鎮再賣不出去,就必須拆開賣了。當他兩腳踏上渡筏,準備離開玉林鎮到對岸時,他的心發出了絕望的悲鳴,可他沒想到就在船準備離岸之前,竟出現奇跡,小姐讓老高來將他們一家五口買下,這恩情他永遠不會忘的。
「陳掌櫃,只要你好好幫我辦事,沒有二心,我不會虧待你們一家的。」她一邊翻著賬本看著上頭的數字,一邊說著。「今天的收入可是前幾天的二十倍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小姐,不是老奴自夸,老奴看一些事物眼光還是有的,只要做出口碑,慕名而來的客人只會愈來愈多,相信日後花朵點心屋的收入絕對會增加許多,要是開了分號,想來日進斗金沒問題。」陳管事篤定的說道。
不管未來如何,听到這話都讓人開心,花穎許下承諾。「要是真如陳管事你所言,到時我一定讓你掌管全國的花朵點心屋。對了,陳管事,麻煩你貼張公告,明日起休鋪三天補貨。連續忙碌好一陣子了,你們也辛苦了,趁這幾天休息,好好放松一下。」
「好的。」
「對了,今晚我們打算賞月、烤肉,你要是沒事,可以帶著孩子和妻子一起過來,千萬不要客氣。阿旺他們夫妻也會來,你們兩家的孩子年紀相近,可以玩在一起。」店鋪後面的院子小了些,已沒有空屋可以讓陳管事一家子住下,因此她在後院附近巷子租了間二進的小宅子,讓陳管事一家先住在那里。
「好的。」
「對了,今天的收入很好,你一會兒給鋪子里的每個人發一吊錢當做中秋節的花紅,你負責里里外外的統籌,更是辛苦,發五兩銀。雖然不多,但這是我的心意。最後別忘了告訴他們好好做,花朵點心屋的生意愈好,年底你們的花紅就愈多。」
「是、是!」沒想到他才來幾天,小姐發獎金也不忘他的,讓他心頭一陣感動。他真是祖上冒了青煙才能遇上這樣的好主子。
「對了,你那兩個孩子玉漱、玉武,還有書翰他們跟木森,這幾天也幫了不少忙,不能因為他們是孩子就不發給他們,每人都要發。」
「可是……小姐,他們都是孩子,要是發一樣的花紅,怕是年紀大的會心有不平……」
小姐竟然連孩子都給獎金,真叫他意外。
「年紀最大的發半吊錢吧,接著依年記遞減,一定要人人都有,不可以厚此薄彼。」這幾個孩子可都很有烹飪天分,好好栽培,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十歲的玉漱跟五歲的書雯,兩個小女生在制作甜點時,儼然像個小主廚,很有架勢,做出來的甜點也十分美味。而木森對于食材氣味的敏銳度很高,不需要看到物品,只要一聞便知道是什麼,簡直比小狽的嗅覺還靈敏。
「是的,老奴這就去辦。」
陳管事告退後,花穎一邊甩著胳臂,一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想回去稍微梳洗,換件衣裳再準備今晚的中秋節烤肉晚會。
「穎兒!」岳陽在她踏進院子之前叫住了她。
「岳大哥,辛苦了,今天多虧有你,找我有事?」看到岳大哥就覺得真是不好意思,他明明就是個武功高強、各個大戶人家爭相聘請的護衛,卻被她調來當粗使伙計用,一會兒讓他劈柴,一會兒讓他幫忙烤桶仔雞,或當挑夫把剛出爐的桶仔雞整擔子挑到五湖酒樓,忙得腳不沾地,想來她就愧疚。
「穎兒,今晚你說的烤肉晚會方便再多加兩人嗎?」岳陽眉梢上有著難掩的興奮。
花穎看著他愉悅的臉龐,回答,「當然沒問題,就算再多五個人也可以,來的是你的朋友嗎?」
他點頭,「我二師兄跟他軍中的一位戰友特地來找我。」
「既然是你的二師兄,那我得多備一些好酒好菜招待他們才成。岳大哥,走,我們到地窖去把那壇陳年的女兒紅搬出來。」
她拉著他一起到地窖搬酒,這地窖里的酒也是前屋主留下來的,可香呢!
「我在京城時曾經與二師兄擦身而過,他回頭找我時我已經上船前往別的地方,于是他辦完事情後便到玉林鎮來打听,本來是要到村子去找我,恰巧今天在路上看見我,就跟我約了今晚相聚,我想了下,便邀他們一起來。」他將經過向她交代一下。
「岳大哥跟你這位二師兄感情好像不錯。」
「你怎麼知道?」
「只要一提起二師兄,你的嘴角總是上揚的。」她一手指著一壇看起來年代久遠的酒壇子,笑著說道。
「當年在山上二師兄很照顧我,他是我們這些師兄弟中最早下山的。我下山時,他已有軍功在身。」他輕而易舉的抱起酒壇子往上頭走去。
「岳大哥,你這位二師兄有軍功,在軍中地位想必不低,可現在我們元貞國正與西滄國在打仗,兵力吃緊,不停的在民間征兵,他怎麼能夠離開呢?」她放下地窖的門板,將其上鎖,有些困惑地問著。
岳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我也感到疑惑,也許有什麼我們不方便探究的軍事機密或者是別的事情,等今晚二師兄跟他戰友一起過來,大概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回京城招募什麼武功高手去從軍啊?」她打趣的問道。
听到她的揣測,他眼底深處突然綻放出一抹光亮,卻隨即消逝。「元貞國的武功高手早已全數征召上戰場,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再私下征召。」
花穎看著他背對著她的挺拔背影,心下嘆息。方才他提起軍中時,神情明顯有一絲的落寞,雖然消失得很快,卻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她向前拉了下他的衣袖。「岳大哥。」
他側過頭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怎麼?」
「我……想對你說,要是有機會,你真的想上戰場,只要岳大嬸不反對,你就去,我會幫你照顧好岳大嬸,等你回來的!」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把積壓在心頭許久的話向他說出。
岳陽楞怔了片刻,沉沉地點了下頭。「要是真有那天,那就麻煩穎兒你了。
將東西都準備好後,花穎讓人在空曠的地方搭起一個小的營火台,在上頭烤著乳豬跟全羊,還有各式適合燒烤的蔬菜。
今晚的燒烤大餐由阿旺夫妻負責,幾個丫鬟、小廝還有小孩也會輪流上台表演,有的表演唱曲、有的表演跳舞等等,其他人則是圍坐在營火旁邊歡樂地聊天、吃燒烤、看表演。
幾個小孩開心的玩在一起,在院子里東奔西跑,連高掌櫃也攜家帶眷過來參加,整個院子里好不熱鬧,笑聲不斷。
花穎陪在岳大嬸身邊,跟大伙一起說說笑笑,還不時向他們介紹怎麼吃燒烤、什麼肉搭配什麼醬汁或是蔬果吃起來最美味。
岳大嬸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她的雀蒙眼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晚上不再看不見,雖然影像還是有些模糊,但是看得到人影、物品,岳大嬸已經很開心了,根本不在意剩下的那幾成視力能不能完全復原。
就在晚會進到最高潮時,岳陽跟他的二師兄和那位身分看起來也很高貴的友人一起離開,直到晚會結束都沒有再回來……
此際,沐浴餅後的花穎趴在窗邊看向夜空中那像銀盤般的銀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看著天上的月亮竟然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這種空虛從何而來,其實她也弄不清楚,她只知道看岳陽這麼晚還沒有回來,她心底總是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在浮動。
忽地,她的額頭像是被暗器打到一樣傳來一陣刺痛,她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四下張望,發現是岳陽在樓下朝她招手。
他示意她下去,小聲的喊著,「穎兒,下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盡避很高興岳陽終于回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嘀咕道︰「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非得選這大半夜,這要是被人撞見,我們兩人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我可不想再被人沉潭!」
她嘴里雖然碎念著,但還是拿過垂掛在一旁椅背上的披風,輕手輕腳的下樓。
「岳大哥,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到底是什麼事這麼重要啊?」
一看見花穎,岳陽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便往院子里的涼亭走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說,我們到那邊。」
兩人來到涼亭,他讓她坐在涼亭的石椅上,神情凝重的看著她,只是一見到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他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仰頸看著表情沉重的他,「岳大哥,你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跟我說嗎?」
岳陽垂下眼瞼,斂下心頭那抹突如其來的慌亂,片刻後方才開口,「穎兒,我要上京城考武狀元!」
她眨了眨眼,听不太懂他說的。「什麼武狀元?朝廷不是沒有辦武舉嗎?」
「今年的武狀元因為時間緊迫,才沒有對外公告,只在各大門派間挑選。」
「沒有對外公告?」
「穎兒,你今天看到的二師兄和他身旁那位友人,是奉皇命回京挑選人才。」
「人才?!」
「半年前,皇上對各門派秘密傳達皇令,要各大門派派出菁英參加半個月後的武狀元比試,二師兄與他那位友人奉命再從這些人選之中選出合適的人,一同前往執行任務。」
听他這麼解釋,花穎听出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為什麼要隱密地傳達皇令?發生什麼事情了?」
岳陽沉默了一下,決定將這秘密告知她。「二皇子與三皇子隨大軍上戰場殺敵,可半年前,二皇子為救三皇子,被敵軍擄獲,暗中押回西滄國的國都大燕城。
「這半年來皇上已經派出無數高手潛入西滄國暗中營救二皇子,卻沒有一人成功將二皇子救出,全部殯落在西滄。其實這一次武舉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欲招募到武功高手,前往西滄國好救出二皇子。」
花穎睜著大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想去報考武狀元?今天你與你二師兄一起出去就是談這事?」
「是的。」他神情凝重的看著花穎,片刻後點頭,「我要報名參加武狀元!」
從軍是岳陽長久以來的夢想,她一直清楚他有遠大的理想抱負,以他的才能,絕對能夠成功,然而現在的他就像是只被折了翅膀的雄鷹,無法飛高看遠,施展他的能力。
盡避她早已經有心理準備,知道岳陽遲早有一天會因為抱負而離開,可是一旦到這關鍵時刻,要她說出「你放心地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吧」這句話,還是很困難。
她深吸口氣,用力咽下梗在胸口的苦澀,點頭承諾。「岳大哥,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的,現在機會來了,你千萬別放棄,你放心去報考武狀元,去立軍功光耀門楣,大嬸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別擔心。」
「穎兒……」
花穎看出他雖然已下了決心,卻不知為何還有些猶豫,連忙舉例說道︰「岳大哥,有位叫賈島的詩人曾經作過一首名為《劍客》的詩,開頭兩句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你就像詩中的劍客一樣,準備了那麼久,有這機會你千萬要好好把握,否則就浪費了你一身武學跟每日在後山的苦練。」
「你知道?!」
「後山那片樹林里的樹木有哪一棵沒有受傷的?每一棵大樹都是傷痕累累,你當我是睜眼瞎子看不出你每天在後山做什麼嗎?哪里有那麼多獵物啊!」她淘氣的瞅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大掌,用食指摩挲著他掌心的繭,「你知道嗎?你長得這般貌美如花,連生為女人的我看了都嫉妒,可手心里有這些粗繭是多麼的破壞美感啊,所以你要是猶豫、遲疑,就對不起你手心里的這些繭!」
岳陽怔了下。他們的話題怎麼突然和粗繭扯上關系了?
「岳大哥,你手上的這些粗繭就跟軍人們身上的疤痕一樣,都是足以自豪的勛章。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不要讓外在的因素動搖了你的決心。」
她縴細的手指撫模著他的粗繭時,隱隱約約間像是有什麼一絲絲竄進他的心窩,他整個心房感覺熱熱脹脹的,還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穎兒……」
「怎麼?」她抬頭望著他,沒想到卻直勾勾地望進他那雙深邃發亮的瞳眸。
她不解為何岳陽望著她時候,眼眸里會有一種她看不清楚的情愫,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怦然心動。
岳陽反手將她的小手包覆在手心里,深吸口氣,把自己考慮了許久才下的決心說出,「穎兒,等我回來好嗎?」
她還以為岳陽要說什麼呢,瞧他一臉慎重,還帶著一種讓人莫名不解的情緒,原來是要她等他回來啊!她點頭,「當然啊,我跟大嬸一定會等你回來。」
「穎兒,我的意思是……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
花穎雙眼猛地睜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話語,有些口吃的問著,「岳大哥……你、你說什麼……」
他將一塊玉佩放到她手心里,雙手握住她拿著玉佩的小手,表情誠懇,語氣堅決得不容質疑。「穎兒,我想娶你,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而是真心想與你攜手走一輩子。等我回來就嫁給我,可好?」
即使他又說了一次,花穎還是覺得像在作夢一樣,雙手捂著唇,睜著難以置信的雙眸定定地看著他誠摯迷人的臉龐,又看向她手心里躺著的這塊玉佩,她知道這塊玉佩是岳家的家傳玉佩,只傳給長媳。
突然間,眼淚盈滿整個眼眶,她又哭又笑地用力點著頭。「好,我等你回來!」
三年後——
三月時節,桃花開滿城,為籠罩在一片歡天喜地之中的京城更添一分喜氣。
京城內家家戶戶的大門口都掛上了一長串鞭炮,配上沿街的紅燈籠,比過年時還要熱鬧。
百姓們會如此開心不是沒有原因的,元貞國士兵浴血奮戰長達五年的戰爭終于結束,今天是少年將軍岳陽領軍班師回朝的日子。
大軍進入城門時,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夾道歡迎,鞭炮聲更是響徹雲霄,彩紙漫天飛舞,整個京城頓時被五顏六色的彩紙給渲染得繽紛不已。
隊伍慢慢進入皇城,即使幾位將領已經入宮面聖,京城里的鞭炮聲還是不絕于耳,不管是朝堂上抑或是大街上,皆是一片喜氣洋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岳陽率領著隨他一起回京的幾名將領向皇帝行禮。
「好,好,諸位愛卿辛苦了,都起來吧。」
「末將岳陽呈上西滄國降書,請陛下御覽。」岳陽雙手恭敬地呈上西滄國新帝親筆書寫的降書。
皇帝從貼身太監得喜公公手中接過降書,滿意的看著內容後大笑,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開心過。
「好,好,太好了,今後我元貞邊疆百姓可以不再受到西滄國的侵犯,太好了,這都是諸位將士們的功勞,朕重重有賞。」
皇帝將降書交給得喜公公,讓他收好,稍微收斂了下興奮的情緒,示意得喜公公宣布早已經擬好的聖旨。
「徐坤達小將戰功卓越,封虎威少將……王大維副將封為霽光將軍……」得喜公公站到高台前方,用著他尖細的嗓子宣讀著旨意,「岳陽副將營救二皇子有功,擊退西滄大軍……戰功卓著,特封為疾風大將軍,賜將軍府……欽此……」
一干受封將領紛紛跪地磕頭謝恩,「謝皇上恩典。」
立于高台下方的丞相及大臣們齊齊向皇帝道賀。「臣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多年戰事終于結束,皇上更將國土擴增至西岐山,邊界百姓從此不必再擔憂西滄人來犯,搶奪我元貞國糧草、貨物、人民。有朝堂上這幾位杰出的英勇將士,乃元貞之喜、皇上之喜。天佑元貞,天佑陛下!」
朝堂上幾位大臣的一番馬屁,拍得皇帝又開心的哈哈大笑。「同喜,同喜,這幾位年輕英勇的少年將軍可都是我朝未來保家衛國的棟梁啊!」
「陛下,說起這幾位少年將軍,他們里頭可是有好幾人仍未娶妻生子,微臣不妨為他們再求個恩旨,請陛下今天一並為他們賜婚吧,正好來個一門雙喜。」葉宰相老奸巨猾的老眸已經鎖定在岳陽身上。
「是啊,陛下肯為他們賜婚,實乃無上光榮。」幾位家中有還未出嫁的閨女們的老臣,眼光也紛紛投注到岳陽這個長相俊美,卻絲毫不失英氣的少年將軍身上。
「愛卿所言甚是,這樣吧……」皇帝愉悅的撫著他的長胡須,看著下方那幾名年輕的新晉將軍。
岳陽一看到皇帝的眸光在他與宰相的身上來回掃視,心中已明了,即刻向前單膝跪下,抱拳道︰「啟稟皇上,末將有事稟告。」
「何事?」
「末將在家鄉已有一未婚妻,末將承諾過她,凱旋之時就是我與她的成親之日,還望皇上成全!」
這話一出,頓時震撼許多人。這岳陽是腦子壞了嗎?竟然在朝堂之上說此事,這分明就是在拒絕皇上的好意。
一旁的得喜公公也想起一事,生怕皇帝忘了,連忙小聲的在皇帝耳邊提醒他。
皇帝這才猛然想起二皇子在此之前已經私下告知過他,這次立功的將士們還未回朝,肯定就有不少大臣們會打起他們的主意,想將自己府中未婚嫁的閨女嫁給這些將士,好鞏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希望他這個皇帝不要為岳陽指婚,因為岳陽家鄉已有個與他心意相通的未婚妻,正幫他照顧著老母、等著他凱旋,而岳陽也獨獨心系自己的未婚妻。
岳陽會從軍只是想用自己一身武學報效國家,心並不在朝堂之上,要是他這皇帝貿然賜婚,岳陽恐怕會掛冠求去,當個殷實的老百姓。
「既然如此,朕便不亂點鴛鴦譜了,幾位將軍將來若遇上自己心儀的女子,再進宮稟告朕,朕為你們賜婚。」
皇帝這話一出,幾位早已經暗中討論好如何瓜分這群少年將軍的大臣們皆懵了。皇帝怎麼會同意岳陽的請求?這可怎麼成,這樣會破壞他們分配好的局面……
「岳陽,你起身吧,既然你家鄉有未婚妻,朕也不做破壞人姻緣之事。朕听二皇子提過,你這個未婚妻也是個奇女子,常托人帶許多連皇宮的御廚都沒做過的干糧和點、也給做,二皇子跟太子可是大為贊賞。這樣吧,下個月二十八號是太後壽辰,你讓她進宮做一個眾人都未見過的點心為太後祝壽。」
皇帝自己也挺好奇那可以讓太子跟二皇子贊不絕口的女子,說是改良後的肉干吃起來如何美味,不只廚藝好,甚至讓岳陽這個新封的大將軍寧願得罪一干朝臣,也非娶不可。宣進京也好,看看她是否真扛得起將軍夫人這個位置。
「微臣遵旨。」
花穎坐在馬車里,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頻頻問著前方的馬車夫,「老伯,京城還沒到嗎?」
三年前,岳陽奪下了武狀元的頭餃,隨即跟著他的二師兄還有其他幾名皇帝指派的武林高手,暗中前往西滄國營救二皇子。
幸不辱命,岳陽在抵達西滄國不久後,便偷偷救出被西滄國皇帝關在深山一處獄中的二皇子,等到西滄國皇帝發現人已經被救走時,岳陽跟二皇子已經出了邊境,立下首功。
救回二皇子後,岳陽便加入二師兄所效命的將軍麾下,屢建奇功,短短兩年內便將西滄國的士兵打回自己老家。
後又率軍北上,攻佔西滄國四州的領土,同時將親自領兵打仗的西滄國皇帝砍殺于馬背之上,很快將群龍無首的西搶國軍隊逼至西岐山以北。
西滄國新帝上位,因為懼怕岳陽領兵打仗的實力與狠勁,因此向元貞國投降,割讓西渰四州,以西岐山為邊界,從此西滄國不再對元貞國有任何妄想。
等到所有戰事告一段落,岳陽領兵回朝,也已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花穎也沒有閑著,不只完成了她要開一間客棧的夢想,還開了好幾間。
三年內雖然她未曾進京,可是現在她在京城已有一間新客棧正在整修裝潢,很快便要開幕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累了或是情緒低落時,便會看看腰際上掛著的玉佩。只要想到岳陽、只要想到他在前線受的苦比她還要多,她就會再度打起精神繼續奮斗。
三年不見,她真的好想岳陽,一想到可以見到他,她昨晚就興奮得都睡不著覺。
馬車夫指著前方說著,「就快到了,大約再半刻鐘,你就可以看到城牆了。」
「再過半刻鐘啊,那太好了。」听到要進入京城了,她的心就怦怦、怦怦地跳個不停,她終于要見到岳陽了!
想起岳陽,她忍不住又拿出放在懷中的信件。
這書信是岳陽寫給她的,本來她應該跟著岳大嬸一起進京,可臨時接到岳陽讓人快馬送來的書信,要她在這個月十日之前到達京城,說皇上命她一起出席太後的壽宴,當天必須做出一樣從未出現在元貞國的點心,為太後祝壽,讓她老人家開心,她只好先拋下岳大嬸,自行趕往京城。
終于,听到前頭傳來馬車夫呼喊她的聲音——
「姑娘、姑娘,京城到了,已經可以看到城牆了。」
她雙眼一睜,將岳陽寫給她的書信放進懷中,從窗子探出頭看著前面高聳的城牆,還有人聲鼎沸的城門。
歷經十多天的趕路,她總算到了!
就在她還被這巍峨的城牆給震撼著時,那雙震驚的眼眸頓時轉為難以置信,她、她看到誰了?!
前頭那個騎著名駒,一身銀白,有如論仙般俊美的男人,是、是岳陽!
看到他,她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她怎麼都沒有意料到,如今已是一品大將軍的他會親自到城門來接她。遠遠的,她便瞧見騎在馬背上氣宇軒昂的他。
「岳陽、岳陽!」她一等馬車停好,便急急跳下馬車朝他奔去。
一見到花穎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對著他不斷揮手,露出連作夢都會夢到的那抹慧黠的笑容,岳陽一夾馬月復,策馬前去。「穎兒。」
他翻身下馬,將奔向他的花穎一把摟進懷中,吻著她的發,像是要將這三年的分離和對她的思念全部發泄出來似的。
「岳陽,我終于見到你了,我好想你……」也不管此時城門口人來人往的,她緊圈著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聞著記憶中他身上讓她熟悉而久違的氣息。
他語氣里帶著無限的感慨,「我也想你……」
她如陽光般明媚嬌艷的笑顏和她鼓勵的話,是他撐過這一場苦戰的最大動力。
這三年來,每當他陷入苦戰,絕望之時總是會想起她,想起她在等著當他的新娘,他不可以倒下,讓他即使墜入煉獄也會堅持到底。
「餓了吧,我先帶你去吃飯,為你接風洗塵,我們再回家。」看著她滿溢光彩的臉龐,他滿足的喟嘆了聲,揉揉她的發,接過馬車夫幫她拿下的包袱,將剩余的車資付清。
她用力點頭,「好,我快餓扁了,為了早點到達京城看你,我天未亮就上路了呢,路上就只吃一個干糧。」
看他利落地翻身上馬,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騎著黑駒的頎長身影上,花穎不自覺看得入迷。
三年的軍旅生涯讓岳陽變得更加優秀、沉穩外,那張魅惑眾生的俊臉更添一抹堅毅的英氣與自信的光芒。
岳陽朝她伸出手,「來。」
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搭上他厚實溫暖的手心。
他暗勁一使,讓她穩穩的坐在自己懷中,手中韁繩一抖,胯|下坐騎便朝城中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