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你當家嗎,你答應了就算數了?因著你答應了讓人家白吃這一頓,人家還不定怎麼高興呢!你願意當冤大頭,也不要拖累我等。當誰是傻子呢,因為身份高,就想要白佔我家便宜!」
李老太太的這些話,使得韓氏不滿地開口道︰「母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李鳴清看向韓氏,肅容問道︰「韓氏,母親說的哪里不對了?你這婦人,光知道婦人之仁,也不管自己家里人死活。銀子放你那里,母親還怎麼放心?把銀子交出來!你要是個賢惠媳婦,就不要惹我生氣,快快把銀子拿出來給母親,不準藏私!」此時他卻沒提起讓其他三個姨娘干活的事情。
丈夫的話讓韓氏方才還在猶豫的神情,立時就變成了委屈求全。這時她犯難地看了女兒一眼,便背身開始取貼身衣裳里的銀票。
「娘!」與此同時,李瑤急喊了一聲想要阻止。
李老太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後抬手戳向她額際斥責道︰「小蹄子,這銀錢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別摻合!」
她閃開了這一戳,結果卻被便宜爹拍到了後腦勺︰「你躲什麼?我看你這小東西是越來越有主意,都能當了你娘的家了!」
「憑什麼不讓姨娘干活,光使喚我娘,爹你別避重就輕!」女乃女乃的,最煩別人拍她頭!自家娘親也太不爭氣了!
「誰干活,你祖母自會安排,你摻合什麼!」
此時李鳴清攔在李瑤身前,而李老太太則攔在韓氏身前。
「祖母?」
李老太太皺了眉,沒回答孫女的話,反而急切地對韓氏說道︰「先把銀子交出來再說!」
得了銀子,李老太太面上方才露出滿意的神情,但該讓三個姨娘做飯的話,她卻也沒說。
李瑤沉默低著頭,心里暗自抱怨著,臉上神色極度不滿起來。看到女兒這樣,李鳴清又斥責了她一番,說她表里不一,說她不知孝順,說她是個主意大的,最後竟然還上升到她不安分的高度!
李瑤心里那個憋屈啊!韓氏在勸著便宜爹不要再教訓她了。她卻心里轉著主意想要抱大腿、找祖父。韓氏這人慈愛又直爽,但她在便宜爹面前卻從來直不起腰來。
對此,李瑤實是匪夷所思,但她也同時悲哀地懂得,卑賤的愛能讓一個女人低到哪種程度。以後她一定要把韓氏這個毛病給扭過來。
在李老太太的冷面盯視下,李鳴清將女兒訓斥了個痛快,這才帶著李老太太離開。
只是……李鳴清一出了廚房門,便看到季墨軒一眾人站在外頭。
他這時菊花一緊,不安且又尷尬地問道︰「小郡王,不知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與此同時,李老太太面上一慌,接著很快就又恢復了板肅的神態。這種情況,還是就當眾人沒听到她和兒子的話好了︰「協之,走吧,你爹還在前頭等我呢。」听到才好,這樣以後康王一家也不好意思吃她家飯了。協之乃李鳴清的字。
雖李老太太想走,但靜寧郡主卻不打算就此事了。先時佷兒季潤舒得重風寒借銀子,她家就看了李老太太臉色。如今她又如何能將這事放過?
她挾裹著怒氣,很快走至李老太太面前,神色冷厲地拔高聲說道︰「我家雖落魄,但卻也沒到蹭吃蹭喝旁人家飯的地步,我希望老太太你且不要胡亂說話。我家人如今雖是流犯,但身為皇室宗族,豈是能容你這小氣的老太太折辱的!」說完這話,她似是被氣得狠了,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靜寧郡主先前是郡主身份,身份自然高,但李老太太卻是長輩。按說她如此稱呼李老太太是不恭敬的,但誰讓這時候她生氣暴走了呢。
李老太太活了這麼大歲數,還遭遇過長久流放。她什麼風浪沒見過呢?加之如今靜寧郡主一家已經落魄,故而她卻也不怕得罪人家。此時她板素著臉,死豬不怕開水燙地打算將方才的一些話圓過去︰「方才老身的話只是無心之言,望郡主和小郡王不要怪罪。」
听到外面的說話聲,李瑤和韓氏已經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看到她二人,季墨軒冷笑著,面色陰沉地看向李瑤說道︰「胖子,今早給你的那八錢快一兩的銀子,就算今早我家人的飯食錢了,多出來的也不用退了,就當賞你的了!」他算不出吃過的一頓飯是多少錢,但他卻記得李瑤說過,他給的飯錢是給多了的。
說完這話,他那狹長冷目凌厲地掃視了一眼李老太太和李鳴清,便叫著妹妹打算一走了之。他叫了一眾人過來,就是為了當場抓了李瑤,讓李瑤賠鍋。本來他就是鬧了一個不大的惡作劇罷了,卻沒成想竟听到這樣讓人生厭的話來。
「多的錢我退還給你就是。」這是把她當以前王府的廚娘下僕呢,還窮大方的打賞呢!祖母和父親的話說的是不地道,但是她卻沒說什麼呀。不要遷怒好嗎?真是背後不能說人……可是……祖母和便宜爹這對極品母子受到這種奚落,那也是他們自己活該!
她的話使得季墨軒回頭怒瞪了她一眼,才再一次叫著妹妹離開。氣氛尷尬,和這兄妹一起來的人,這時也找了借口要離開。
除了李毅和傅景珩沒在,這些人將幾家的小輩基本都囊括了進來。他們來這里做什麼?
想著這話,李瑤看向還沒離去的堂姐李瑗問著。
眼神閃爍間,李瑗開口回答道︰「听說你要做什麼叫包子的東西,我等便來瞧個新鮮。」她這堂妹最近太過出風頭了,旁人能打壓下堂妹的風頭卻也不錯。
「哼,就你能耐!」對李瑤,李珮翻了個白眼,甩著帕子就走了。飯是挺好吃,不過……看到韓氏母女吃癟,她卻也十分痛快。她就是不想讓這對母女好過。
方才李老太太的話讓李玥和李達二人都不痛快起來。李達的不快表現得尤為明顯——他鼓著腮幫子,暗自埋怨著要是李瑤不做飯,他就沒好吃的了。
好似先前的事情沒發生過那般,這時李老太太神情依舊板肅,她回頭看向李瑤,再一次強調道︰「不要再給我整那些破費的,就讓你娘做飯就是了。」說完,她便叫著兒子走了。
李鳴清走下廚房台階時還有些心不在焉。他這時正擔心自己的父親,也就是李濟民知道這一出事情後會責怪他。
……
傅景珍對兄姐幾個埋怨著李老太太︰「這老太太什麼意思?!我們家現在一點銀子都拿不出來,還不是要靠著幾家接濟。她難道也將我們說上了?她那些話也太惡毒了,竟說我們蹭吃蹭喝!還有那個胖子,要不是受她牽累,先時我等哪里會受到那麼嚴重的苛待!」
雖李老太太沒明言提到傅家,但傅景珍卻想歪了。她如此,卻也不是空穴來風。李老太太在幫忙旁人後總是黑著臉不痛快。最終幫了人,人家也不記她好。就如季潤舒得重風寒借銀子的事情,她就黑了好幾天的臉。
誰沒個臉皮自尊呢,本來受旁人接濟就心里不好受,如今听到些不相干的話,也怨不得傅景珍會多想了。
傅景瑞隨之也怒聲道︰「本念她是長輩,還給她一份尊重。如今我卻不想給了。哼,老東西!以後我們不依靠她家就是了。等風頭過了,我們外家定然會來人的。還有景珍,你方才說的我等被李三小姐牽累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傅景珍為此就將春游時李瑤得罪了徐箏箏一事給說了。加上先時李玥對傅景珍說的話,這麼一串,傅景瑞便對李老太太有了氣,同時他也沒明辨是非地遷怒怨怪起了李瑤。
傅景琳歲數不大,但因為她是傅家三房獨女,故而她被父親從小帶在身邊當做男子教養。加之她那祖父也疼愛于她,所以她的想法就比二房堂兄妹兩人更明智,她此時不免開口說了兩人幾句。
「好了,形勢比人強,既然受人接濟,就要感激。再說方才的話里話外,那李家祖母也沒提到我等,你二人萬不可多想了。這會景珩哥哥不在這里,不然你二人因此則又要挨說!嫡庶子女之間關系不好是尋常事。李玥是庶女,她特意對我等說嫡姐的壞話,你卻還相信了,你就不怕人家是在拉攏你,並挑撥你和那李三小姐之間的關系嗎?而且李玥說自家嫡姐的壞話,怎麼的也不像個好的,景珍你以後不要和她深交!」
她這話,沒引來二房堂兄妹的好感,卻讓兩人對她沒個好臉色。兩人齊齊冷哼一聲。傅景珍還道︰「我和那胖子可沒什麼關系!李玥又何必多此一舉地挑撥來著。」說完她和胞兄傅景瑞就離開了這處。
堂兄妹兩個如此言行,倒是令傅景琳氣結不已,她暗道那李老太太是個愛挑唆事的。
傅景煒是庶子,他的存在感向來都低。這時他沉默地站在這處,對兄姐妹之間的分歧言語有些不知該做何應對。
由于李玥配合李珮說的那些牽強附會的言語,使得傅景珍兄妹二人從此對李瑤有了不滿。只是平日里眾人來往交談也少,故而此時倒也看不出這些言語的離間效果。不過這些言語倒是讓這對兄妹和李瑤不親近的效果達成了。這些效果看似對李瑤的生活並未有影響。
……
在廚房里,李瑤正問著韓氏︰「娘,你不會將銀子都給了祖母吧?我爹的話,你怎麼就那麼順從?」
「我這手里頭還有些碎銀。你爹的意思也就是讓你祖母保管那些銀子罷了,你不是都听清楚了嗎?以往你那祖母也不是沒當過家的,你別擔心了。」
「女兒哪里是擔心祖母不會當家!你看那傅家,沒銀子想做什麼都直不起腰來,娘難道不知沒銀子的為難之處?」
「咱不是一家人嗎?銀子你祖母拿著也就是要起來麻煩些,她老人家也不是不給!」
李瑤覺得,韓氏在便宜爹跟前的包子樣,簡直讓她受不了。她抱怨地問道︰「那這做飯的活計也不能就只你做吧?我父親也太護著她那幾個小妾了,娘你難道心里就沒有不舒服嗎?」。
听了女兒這話,韓氏心里猛地抽了一下,好一會她才囁喏地說道︰「我……我……」
「娘你這樣可不行!女兒真心想為你好,但什麼事情也得你自己能拿得起來才是。父親那里錯了,你只管對父親提出來。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讓你和父親吵架,只是讓你不要一味的父親說什麼,你就答應什麼。你這樣沒底線,父親只會對你越過分,而且還會越不看重你。」
女兒的話讓韓氏一時怔愣在那里,不知該說什麼好。在女兒炯炯有神的眼神盯視下,她躊躇不一時後才說道︰「那還是要讓陳姨娘她們做飯的,我去跟你父親說。」
韓氏一向爽直的性子,這時卻有些窩囊。李瑤早拿好了主意,她這時毫不猶豫地阻攔韓氏道︰「娘,你不必去了,我去。我的話你好好想想吧!讓陳姨娘她們做飯這事情,我要去找祖父說去。哪里有家里正頭娘子干活,小妾卻袖手旁觀的!」
說完這話,她便扭頭就走。
「你和你祖父好好說話,還有不要惹你祖母生氣。」覺得女兒這話也對,韓氏遂不再管。
「知道了。」她才不會讓祖母知道是她向祖父告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