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開了口,因她是長輩,吳氏便翻著白眼撇了撇嘴,沒有附和康王妃的話。
她心道︰那佷女李瑤太「能干」,難不成她還覺得眾人沒了她就不活了?野菜吃了會出事,雖然自己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但以後自己寧可餓著,也不吃野菜了。什麼也沒有命重要!
吳氏此時卻不想,野菜最好晚上吃的話,李瑤先時也告訴過她家的。
李瑗還在哭著,作為未婚夫的傅景珩不免湊身上前去安慰。
因容貌一直都做了遮掩,故而李瑗露在外頭的皮膚都擦著土和鍋底灰,額前還覆著厚厚的劉海。這時她哭了一場,又因著天熱流汗的緣故,她那臉都花得不成樣子了。
她哽咽著對傅景珩說道︰「景珩哥哥,我……我要是……要是听到那些話,我……必然會告訴眾人的,如今這好端端的……我怎地……我怎地就招了埋怨?淼兒的事情……又……又怎地推到了我身上?」既然已經開口說了謊,開弓沒有回頭箭,自然要將此事坐實,讓堂妹百口莫辯。
忙亂了一通,李瑤本要說清楚此事的,但她卻沒成想李瑗還在抵賴︰「堂姐,你不要太過分!我說沒說過那些話,你听沒听過那些話,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此時氣得要死,說話時胸前劇烈起伏,聲調高揚中帶了怒氣。
李瑗怯怯地拉拽了一下傅景珩的袖子。她劉海沾著額際,滿臉是淚,形容狼狽。她綴泣道︰「阿瑤,你……你這是……這是為何要這麼做,可是……可是我先時……在……在學茶飯手藝上惹你心煩了?」
被堂姐李瑗那作態氣著了,也被眾人不斷冤說,李瑤面色紅漲間帶著狠戾,她恨不得上前揣堂姐兩腳。听了堂姐這問話,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神情間露出大大的諷刺之意︰「呵……真可笑,這都哪跟哪?李瑗,說實話我現在真想抽你!」花朝節春游那日,她真後悔自己胡亂說了一句白蓮花什麼的話,這特馬真是一語成箴!看看李瑗依賴她那未婚夫的柔弱姿態,盡管她那髒污的臉讓這個畫面失了美感,但弱柳扶風的縴柔姿態卻是讓她做足了!這可不就是一朵妥妥的白蓮花嘛?!
但這時一方面兄長李毅拖著她,沒讓她沖動上前;另外一方面前段日子和她處得不錯的靜寧郡主,這時卻也攔在了她身前。
李毅心道︰不管誰對誰錯,妹妹若是真上前打了堂妹,那就是妹妹的錯了。打人總是不對的。
這時傅景珩沉聲對她說道︰「李三小姐,你平日里就喜多妄言,這會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李瑤看著傅景珩冷冷說道︰「不清楚真相就不要胡亂摻和,可以維護,但不要胡亂污蔑我!」
緊接著她又目露凶光,看向李瑗冷聲說道︰「冤沒冤你,污蔑沒污蔑你,堂姐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這麼凶做什麼,是不是你做的,旁人都清楚。你這是做賊心虛了!」傅景珍這時為李瑗抱著不平。她本就對李老太太和李瑤有意見,此時一方面她有遷怒的心態,而另一方面李瑗是她未來的嫂子,她自然是要維護的。
這時李瑗躲在傅景珩身後,還在那里縮著肩膀哭著。看她如此,又听了這些維護她的話,李瑤真是有苦難言。她面上帶著氣怒的神情,同時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了。
為避免沖突,這時韓氏拉著女兒往一旁去了。她用水囊里的水浸濕帕子,給女兒擦了擦半邊紅腫的臉。
李濟民不願和女眷口舌有爭,可他那孫女有多孝順懂事,他是知道的。他是不信自己孫女會做出這種污蔑人的事情的。可堂佷孫女的話,卻也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看到孫女被人左一句又一句地說道,他是心有不滿的。為此他為自家孫女抱屈,可他卻沒打算爭吵。最終他肅容對眾人說道︰「事情怎麼一回事,當時就她二人在場,如今你們都在氣頭上就定了誰對誰錯,不免會有失偏頗,都別再說了。我看還是等淼兒的消息重要。」
看叔父開了口,李鳴和將維護女兒的話咽進了嘴里,他低聲安撫起女兒。他是信自家女兒的,由此他倒是對佷女李瑤有了意見。
方才那一通的亂,申氏自持著她書香門第的身份,只是滿面怒容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開口說話。
李安此時突然忍不住出聲幫著李瑤辯駁道︰「阿瑤堂姐前幾日確實是說過晚上吃野菜,白日里不要吃的話,是他們自己沒听到,如今卻怪堂姐!」一方是堂姐,一方是胞姐,誰對誰錯,他不好說,但堂姐平日里所說的話,他是記得的。
他的話讓李鳴和一家子怔愣在那里,但很快他那母親吳氏就反應了過來。吳氏駁斥兒子道︰「既然不能吃,那就都告訴,只告訴我家算什麼!你給我閉嘴!」說完,她抬手狠拍了幾下兒子的背。
李鳴和看著妻子,冷厲說道︰「都不要說了。」
而因著自家弟弟不向著她,李瑗此時則又扯著父親的衣袖,埋頭綴泣起來,而且此時她哭得好似喘不過氣那般,此處眾人耳里都是她那委屈哽咽之聲。
這一幕使得李瑤都氣笑了。她這被冤枉,被污蔑的人還沒說什麼,但這白蓮花是想怎麼地?想讓她被萬夫所指嗎?她哭笑不得地仰面翻著白眼暗罵道︰賤人就是死愛裝,一直低著頭,也不知她還有沒有眼淚?
「都不要再說了,散了,散了!事情沒說清楚前,誰都不許胡亂怨怪旁人!」李鳴清站在這里,對自家女兒挨打和吳氏母女污蔑女兒的事情,心里是不痛快的。
他先前心道︰自家女兒前幾日確實強調過不能白日吃野菜的。本就是早上吃好,晚上吃少符合養生,故而家里一眾人都听了女兒的。他雖自命風流,但對自家孩子還是維護的。
眾人方才在爭吵,官差就邊歇息邊看著熱鬧。有官差和同僚看笑話地說道︰「平日里不知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是何等模樣,便覺她們高不可攀。如今看這個爭吵的架勢,和那市井婦人又有何區別!」
「這起子人也就是生得命好罷了,沒了那身份,他們連我等都不如!」有人語帶酸氣,冷聲附和著此人的話。
「你就是愛操心的,你是好心,但旁人不識好,你又能怎麼樣!忘恩負義、裝模作樣的我听過、見過的多了,你今日就當吃了教訓吧!以後少管旁人家的閑事,也少理那些裝柔弱的人!」李老太太此刻心里不痛快。表面看起來,她是在這里斥責著孫女多管閑事,實則她是在指桑罵槐地說其他幾家是不知報恩的白眼狼。
李瑤素來對李老太太談不上多討厭,只是不親近罷了。但今日因著李老太太這犀利真相之言,她此時突然就對李老太太有了好感。
天氣炎熱,太外孫季潤舒又出了事情。一路奔波疲憊且受了驚嚇,傅老太太這麼大年紀實是堅持不住了。她眼前金星亂晃,額際太陽穴那處鼓足了勁的跳。此時就連那額前的汗流進眼里,她也顧不得擦。地上干不干淨,她哪里還顧得上,閉著眼就頹然撲倒在地。
本眾人心思還亂著,但傅老太太卻突然面如白紙地昏倒在地,傅家人忙圍了過去。
因著傅老太太昏迷,又是一通忙亂。為此,傅家兩房老爺以及顧氏又走了三個,他們走自然是為了給傅老太太看病。
不是因李瑤幫傅家賺了銀子,傅景琳才偏向李瑤。只是她本能的相信李瑤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要說為何,她只能說是她的直覺。
她心道︰這姑娘從流放開始,再難也沒有出口抱怨過。平日里觀她行事,對長輩也是孝順得很。你若有難事,找她傾訴,她能幫也會幫。再說其人說話行事看起來很是直率,不像是能說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