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從即將倒霉的人拉到正在倒霉的人。
太孫季庭琿已經盡量不講究了,可奈何他從小就是生活在一個講究的地方,而且還是被護在父母以及兄長羽翼下長大的,所以盡量不講究的他……說來還是挺講究的。
為了照顧他的需要,康王庶子季墨為只得給他買了個丫鬟伺候。雖然此時不是亂世,但是往西北去的路上卻頗有兵荒馬亂的感腳。
百姓背井離鄉的原因除了天災,那就是人禍戰爭。
藩王清君側,私兵不夠那就征役藩地壯丁嘛,為了逃避藩王清君側,他們被役使,那些地方的百姓倒是有許多往外地去的。
這趕上一亂,除了遭受戰爭之苦的百姓,那地的盜匪以及人牙子。拐子或者見機行騙的人就多了。
季墨為也是出自離平民百姓挺遠的貴族之家,他比季庭琿強點,但也是同樣的不喑世事。
他為了更好地照顧他這堂弟,給堂弟買了一對母女伺候。這對母女是賣身葬一家子的。這一家子有這女兒的父親以及祖父母。
處于兵荒馬亂的背景下,出現這種家庭悲劇的人不是沒有,可奈何兩人卻遇到了一對拐子母女。于是兩人在成功的買下這對母女的同時,也最終被這對母女坑苦了。
這對母女若是知道她們坑騙的是王子皇孫,大概心里會十分十分的忐忑,但是誰讓這王子皇孫身份不能暴露,容貌也經過了修飾呢。
所以這母女二人根本不知道她們做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于是兩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里,心里沒有絲毫愧疚地取走了太孫季庭琿身上的銀錢以及值錢的東西,而只給他留了一把貼脖子掛著的,當做身家性命保護的鑰匙。
幸好這鑰匙沒丟呢!
呃……不入江湖,怎知江湖險惡呢?至于那些跟隨季庭琿二人的死士,這些死士都是自小被封閉培養起來的,被貴族之家豢養久了,警惕性不免就降低了。
更何況他們也沒看出這對母女身上有什麼疑點。加之太孫季庭琿還被那女兒迷得五迷三道的,所以……終是將錢丟了!
天將大任于斯人也,奈何斯人是個從皇宮里出來的、不解世事的小王子。
沒了錢,怎麼過活嘛?
于是那些死士只得停留一地開始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賺錢,例如做苦力,例如賣藝……
偷盜富戶?嗨,別想了!這麼個兵荒馬亂時候,哪個富戶家里不養護院,再說他們這麼做了,驚動了官府,他們這不是打草驚蛇露了行跡麼。
皇太孫以及康王庶子二人就這麼耽擱在路上,遲遲不能將那把鑰匙給季庭軼送去。
而季庭軼在艱難地往西北去尋信國公時,信國公本身有先帝,也就是宣德帝留下的話,所以他倒是也會思索太孫的下落,為防止太孫遭到不測,他也暗地派人去接應季庭軼他們了。
此時兩方人馬剛剛才有了接觸……
康王妃忍不住又和丈夫提起給兒子買通房的事情。
康王想了想這樣說道︰「以前總怕通政司在這處停留,如今雖看著他們不像在這處停留了,可一個通房還要花錢置辦,家里還剩下多些銀子?」
「岳家傅大老爺借了十兩,我這手里頭還剩下不到二十兩了……幸好……這些日子打到的野物能得些銀子,有些進項……」康王妃猶豫來去,最終還是對丈夫吐實了。
「怎地銀子花去這般快?」康王猛地看向妻子,訝然問道。
「不說那會遇險遭劫後,淼兒風寒病了一場花了錢,到此地後兒媳婦和你先後病了一場,這些三百兩銀子就盡去了一半,這還是省著花的。你是累病了,都沒給你用好藥……」康王妃猶猶豫豫地解釋著,「後頭又是在此地安頓,又是被借錢,又是蓋房,還買了下人,而且你還拿走五十兩給了鏢局送信,房子也蓋的是那種便宜的……」
「再等等吧,再等等……起碼得給兒子買個好的通房,這不得花去二十兩……這還是按少的算……每月我等不還得吃飯用銀子,可眼看著這錢又給沒了,我家開銷不能和以往在京時比,可如今盡力省了,卻還是……」
讓個億萬富翁一時過平民日子,先不說他心理落差,就說他手頭買東西花用銀子,他就不能像尋常百姓那般一時間做到心里有數,花的不大手大腳!哎……
「回頭你和軒兒好好準備一下,帶著孫家父子去一趟山里,要是能獵到大蟲……那東西渾身都是寶,賣得二三百兩銀不在話下。前朝末年還有靠著賣大蟲得官的呢!」
康王深嘆了口氣,犯愁答應道︰「好……」若是大蟲好獵,他何必犯愁?
康王妃不死心地道︰「最近我讓孫喜娘打听了,屯子里吃不起飯的人家,挑上個模樣不錯又長成的,給個七八兩買了,好好養上一段時日,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這家人沒想著將給兒子置辦通房這事告訴李家,只因兒子年紀到了,給兒子置辦通房,這種事情在他們眼里屬于很尋常的事情……站在他們的角度,這種事情在貴族官身里確實是很尋常的事情。
瑟瑟寒風里,阿古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在這處站了多久,他也沒注意過,只是听到牛圈里斷斷續續的哞哞牛叫聲,他才道這是寅時過了。他挪動了下已經沒了知覺的雙腳,沒有在意那雙腿腳底的僵麻,大跨步地走向了不遠處的氈房。
「你不痛快,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但這些既然改變不了,我便只希望你不要因此糟蹋身體。」他那妻子的聲音在靜謐的氈房里溫柔響起,那話語里對他充滿著濃濃的依賴和勸解。
听出妻子話語的疲憊,他心疼地責怪道︰「你身子不好,又何必陪我熬。」他出去時,妻子明明是睡著了的……必然是中途發現他出去,所以才醒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壓得低,怕吵醒了同睡的兒子。
阿古拉摟著妻子睡下,拍撫著妻子的背。昨日父親的話卻猶言在耳地又響在耳際。
「和大泰一戰,我部下勇士損失慘重,以後還要依仗你叔叔,你不說替我憂思,卻還給我惹禍!」
「父親,有人用意挑撥,我部下才和叔叔部落的人打起來的。那處放牧之地叔叔若是要,他直說,我二話不說自是會讓的……」為何只挑他錯,他到底哪里入不得父親眼?
叔叔早已經讓大妃收買,父親做了這麼多年國主,難道看不出來這是離間之計!用意便是想要他手里已經日益形成規模的部落和初發現的那處草場!
「不要說了,你這麼多年因為生母的死一直怪大妃,我是知道的。你這性子……哼……像極了那個人。」北良國主這後頭的話含在嘴里,旁人並不能听清楚的,「我是不能指望你的。總之那部落你這兩日就給我交出來……」
草原上十年九旱,生存環境惡劣,為了生存,部落之間爭奪牧場和水源是常有的事情。
阿古拉小小年紀在爭斗不斷的草原上就能支撐起一個部落,收服人的手段也有,就如他不辭萬里,不顧安危前往大泰救出女乃娘兒子一家。
可……奈何雄鷹羽翼已豐,卻又遇強敵環伺。他那嫡母和大哥又如何能讓他坐大?人強不免遭人嫉,這更何況他那大哥此次和大泰的對戰中才吃了敗仗,自是更不會放任他坐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