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屯子往家走的一路,季墨軒時而能听到些風言風語。好友和李瑤究竟是什麼時候攪合到一起的?兩人竟然在山洞中偷情,還讓這許多人發現!不顧在他家做客的史千戶一對兒女,他紅著眼,邁開步子就沖出了家門。
看到兒子如此,康王語氣嚴厲地阻止著兒子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去?你這孩子心性怎麼如此不堅韌,遇到事情怎麼總是這麼沖動,你給我回來!你現時過去是想做什麼?」
康王拖了兒子往主臥那屋去,傅景琦忙招呼史千戶的一對兒女往書房去,然後她又派了孫喜娘和孫福去招呼這二人。
李瑤發生了這種事情,史珍香不會落井下石,但是卻樂見其成。她道︰發生了這種事情,小郡王和那李三姑娘必然是沒機會和好了。
這幾日間傅景琦心里也是煎熬,畢竟她那胞弟也是謠言所說的當事人之一。胞弟出了事情還病了,又加之流言加身,她心里自然替胞弟煎熬了。
即便康王妃不喜李瑤,但季墨軒卻一直沒對李瑤死心。因在他沒死心之前,李瑤和傅景珩二人發生了偷情的事情。所以康王妃為兒子抱著不平,她對這二人頗有怨言。
兒媳婦傅景琦雖然對康王妃有解釋,但她卻不信。她暗地心道:哪里事情就這麼湊巧了?反正偷情的事情已經暴露了,沒有證據證人,話還不是由著這二人隨便說嘛!
如今丈夫回來了,康王妃這心里想說的話也終于有了傾訴的對象。她想說的無非是抱怨李瑤是個不安分的,抱怨傅景珩是個不講兄弟情義的。
季墨軒如今還不能開口說話,只能書寫給旁人看,這是他覺得最憋屈的事情。他本身是喜歡直來直去的人,這樣不能快速表達自己意思,他確實很憋屈。
此時他赤紅著眼,深喘著氣,心里對李瑤和傅景珩二人充滿了氣恨。他喜歡的女子勾引了他的好友,而他的好友則背叛了他,這樣的事情讓他如何去接受?
康王盯視著兒子,不放過兒子臉上的任何表情,此時他約束安撫著兒子︰「你冷靜冷靜,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你不信那李三姑娘,你也該信景珩。你和景珩從小就認識,中途你二人雖然分別幾年,但你二人之間那幾年也還是有書信往來的……」
「這讓我如何冷靜!」季墨軒張口半天發不出聲音,這時他極度想要發出聲音,極度想要大叫,為此他那臉都憋紅了。
在兒子不冷靜的狀態下,康王提起傅景珩和兒子的多年感情,卻讓兒子對傅景珩更加失望起來。
季墨軒此時的想法有些偏激。他心里氣恨道︰我們那麼好,阿珩你卻為何要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先時他只是赤紅著雙眼,而此時他則因想要說話而說不出的氣悶憋著,太陽穴那處鼓漲著,脖頸間的血管也充血的僨張著。
看到兒子這不能冷靜的樣子,康王焦躁地背手在屋子里轉著圈,對此有些無可奈何。
康王妃和靜寧郡主此時站在外室門邊上,看著里頭的動靜,沒敢進來打擾。
康王在想如何安撫兒子時,他那兒子卻突然走至一處牆角,嚷叫著一拳捶在了屋里的牆上。這讓康王不免愕然後又驚喜地看向兒子,兒子這有多久沒發出過聲音了!
可接下來,季墨軒卻在嚷叫出聲後直挺挺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軒兒(三哥)!」康王夫婦和靜寧郡主心下一緊的同時驚呼出聲,他們都朝著季墨軒奔了過去。
離得最近的康王好歹最後將兒子拖拽了住,沒讓他倒在地上。他這兒子那後腦勺才受過傷,如今倒在地上,再出個什麼事情可如何是好?
*
擔心傅景珩過了病氣給他那兩個弟弟,所以他那兩個弟弟如今都跟著傅老太太睡。
此時跟著她睡的兩個孫兒自己在那里玩耍,傅老太太卻有些坐立不安。她那大孫兒非要見李瑗一面,于是李瑗便被請了過來。
出了那個事情後,她心里曾竊喜過。
她一直都挺喜歡李瑤的,所以傅景珩能娶到李瑤,她卻道其是因禍得福。只不過後來起了流言蜚語,到底讓這事情不美起來,同時也讓這事情有了變數。
傅老太太心道︰我這里是看李三姑娘不錯,孫兒景珩那里卻未必。我只怕孫兒和阿瑗之間糾纏不清。這再不說,自從那李三姑娘醒來後知道事情真相,就一直不願嫁景珩。哎,我這大孫兒的姻緣怎麼就這麼曲折!……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啊,看不得我家好,將我家大孫兒和阿瑗定親的事情傳了出去!
傅景琛在教著弟弟說話的當口,時而看向祖母,時而看向他那兄長呆著的屋子。
此時傅景珩正和李瑗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這些事情雖瑣碎卻涵蓋了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大多都是一向不多話的傅景珩在說,而李瑗卻一直都是沉默著的。
「回京前我就想能見到你真好,也不知你是個什麼模樣。母親說我二人小時是見過的,但是我卻記不得了。你當時一歲,記不得我情有可原。而我當時已經三歲,是記事的年紀,卻還沒記得你,這卻是我的錯了。」
「在蘇州我就想買什麼東西送你呢?想買的東西太多,到最後卻不知該買什麼。最後我便想,你名字暗合了《說文》里玉之意,不若買了平安玉扣送你。即暗合了你名字,也表達了我心意。如今……那玉扣,想來在抄家時也給抄走了吧?」話至之處,傅景珩語帶了遺憾緬懷之意。
李瑗斂目低垂,看著屋里的地上一處,似乎要把那處看出花來。她手里轉著茶杯子,一直沒有回應什麼。她也不知該回應什麼。傅景珩說的事情里飽含著他的心意,如今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這心意就顯得有些沉重了。
也沒指望她回應,傅景珩面帶緬懷地繼續往下說了去。他說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心情,說到春游時兩人談詩說文,相談甚歡的合契,說到流放時兩人在一處的安慰相扶……他說了許多,最終他說到自己對兩人以後過日子的憧憬……
這時李瑗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景珩……」喊了這一聲,她頓了下,「我好似沒這麼叫過你,我都叫你傅家哥哥或者阿珩。總之……總之景珩你……你不要說了,說再多也都是枉然。你以後會娶我那堂妹……因為你和堂妹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會嫁你的。」她話至這處,忍不住咬了下下唇。從頭到尾,她那低垂的雙目都沒抬起來過。
傅景珩這時卻不知為何哼笑出身。方才到如今,他右手里一直都摩挲著一支木頭簪子。那簪子是月神節時他沒有送出的那個桃花簪。隨著這聲哼笑,那簪子發出「喀嚓」一聲斷裂聲,從中折斷了開來。
他這哼笑似是別有意味,似是隱含……諷刺,李瑗這時終于抬起了雙目,朝著他看了過去。
他伸出手來,將那斷簪托在李瑗面前,「這簪子本是想要月神節那晚送你的,如今我還想送于你的,只是它卻斷了呢。」
李瑗想問簪子斷了卻為何還要送,但看著對面那張平靜無比的面容,最終她卻語帶提醒地說道︰「它斷了。」斷了就不要送了。
傅景珩面色仍然平靜,他語氣無怒無怨地淡然道︰「是啊,如你所願,它斷了。也如你所願,我會娶阿瑤。」
應是誰都不能小看平靜的大海的,只因它里頭蘊藏著能將礁石拍穿的力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