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兵梁大海夫人姓唐,乃京城人士,祖上一直做的都是武官,最高做到參將,參將屬于鎮守邊鎮的統兵官,位僅次于總兵、副總兵。
自從她九歲祖上因得罪上司而被排擠到石林以後,她就再未回過京,後來便嫁給了現在的丈夫梁大海。她年紀比丈夫小六歲,如今已經四十有五。
這幾日她們家的小先生一直換著花樣地給她送東西,她再看不出她們家的小先生有求于她,那她也枉費活了這麼大歲數了。
「素來听說賢伉儷擅廚事,又听說清河一帶的發酵饅頭也出自賢伉儷之手,這幾日有幸嘗到賢伉儷的手藝,果真名不虛傳。」
外頭客商蜂擁至石林,李瑤在清河盛傳的名聲便也傳到了石林,故而唐夫人才有此一說。
傅景珩客氣一笑,語氣雖謙虛但不免神情中還是表露出了對妻子的驕傲。他那妻子確實是十分能干的人呢。「夫人客氣了,只是微末技藝,不能登之大雅之堂,讓夫人見笑了。」
雖說妻子讓他來說服副總兵夫人,但是背後出力的都是妻子本人。蜂蜜玫瑰醬,玫瑰花餅,水晶玫瑰膏,葡萄酒,毛線織就的座椅靠墊,披肩拖鞋,這幾****倒是不少給唐夫人送。
因傅景珩是自家孫輩的先生,唐夫人對她也是十分敬重的。本來她的意思是想請傅大老爺做先生的,畢竟年紀上傅景珩才十七歲,比她最小的兒子都小,她是實在看不出這年紀的小輩能有何突出才能,可到底她拗不過自家丈夫。
丈夫只對她語重心長道︰莫欺少年窮,不說其他,就說他有本事寫出賣出千兩的策論,得一眾人追捧,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你休得小看他年紀。要不是他們傅家淪落至此,你就是想要請他也請不來。天高皇帝遠,我這些年屈身在此地,不得朝廷重用,這輩子也就如此了,雖說是個總兵,卻是個只懂動武打仗的粗人。可我不希望我那些兒孫輩還和我一般受人排擠,一直呆在此處受苦。
听了丈夫的話,加之傅大老爺本身就教著私塾,後來又被聘請去了書院做教值,她便就此熄了心思。不過如今她倒是不再嫌棄傅景珩年紀小了,對其多了份敬重之心。
她的嫡長孫今年十五歲,因著是宗子宗孫,家里不免對其賦予眾望,可這孩子卻是個自小坐不住也不愛讀書的,如今請了傅景珩來,因著其博聞廣記,長孫和其談論兵法布陣,沙場作戰也是自愧不如,如此倒是激起了長孫的好勝之心,收心好好念起書來。
長孫還道︰「先生如今才十七,不僅有舉人進士之才,而且還熟讀兵法策論,我今年十五,卻連個童生都不是,說起來倒是讓人笑話。先生和我談論作戰之事,也未逼我讀書,只是和我推演沙盤,但是我這打過仗的卻每每不如先生。論起排兵布陣,我卻才知書到用時方恨少!」
人人都說家人業大,子孫繁盛是福氣,唐夫人卻並不認為如此。子孫繁盛就需為其嫁娶準備嫁妝聘禮,可沒銀子如何準備?如今倒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傅景珩只是求得她和丈夫的庇護,就私下給她家兩成買賣分紅,她自然是樂意的。
她這幾日收的那鏤空的彩線福字紋披風,正是穿戴的時候,穿去赴總兵府接風宴時還被人一再稀罕問詢,如此她豈能看不出這毛線買賣的好處。這還不說那樣式新穎的拖鞋以及小先生描述的毛線衣裳的前景。
唐夫人在廳堂處和傅景珩相談甚歡,外頭唐夫人的幼女梁蓮兒卻頻頻掀了暖閣的簾子探看傅景珩。她身邊的貼身丫鬟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思,不免替自家小姐可惜道︰「若是不被流放,以傅小先生的才貌家世,想要嫁他的名門貴女必然不在少數,真是可惜了。」
「就算流放,他這才貌想要娶妻倒也不難,可到底……」可到底我認識他認識得晚了,如今他卻已經娶妻。唐蓮兒話未說盡,只在心里想一想罷了,可是她此時低下頭的神情中不免帶著黯然失落。
梁蓮兒長在石林,卻不像石林此地的邊境女子豪爽外放,又因梁夫人對其家教甚嚴,想要將之嫁去高門,所以將她養成了閨閣女子的喜靜嫻雅性子。
她這樣的性子,又是待嫁的十四五年紀,對自己未來的另一半不免是有過幻想的,而她所幻想的另一半恰恰就是傅景珩這樣的模子。她父兄都是粗壯健碩的體格,平日里她也不少外出,倒也沒曾見過如她家先生這樣俊逸出塵的書生。
如此,傅景珩這樣的長相氣質自然而然就使得她對其有了傾慕之心。只是因傅景珩已經娶妻,她便也只能將這心思壓在心底。
很快,傅景珩就和唐夫人談妥了分紅之事,並私下送出了分紅協議。而這時他卻不知,梁蓮兒在他身上失落了一片少女心。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傅景珩這頭很是順利,但李瑤這頭通過王木匠見縣太爺老爹卻沒有那麼容易。
原來這縣太爺坐師和傅閣老素來政見不合,雖說縣太爺這官地處偏遠,遠離廟堂,但是他卻不想給坐師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因此要不要和傅家有牽扯他卻還在考慮。
其實先時在破獲咱家飯鋪子火燒一案時,他因為那日松已經給過李瑤情面,此時考慮卻是在忌憚成巡撫。因為成巡撫不僅比他官大,而且還和他那坐師往來甚密,他不好往死里得罪成巡撫。
他和李瑤或者傅家合作,就怕成巡撫知道後在他那坐師跟前說些什麼。畢竟李瑤尋求他的庇護,他的名頭總要告訴旁人的。如此成巡撫不想知道這買賣里有他家都不行。
晚上傅景珩回來後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先時覺得縣太爺應該不至于如此謹小慎微,如今得知這個消息,他便知道此路不通了。
「先時鋪子遭了火災,陸師傅被綁架,成巡撫表面上賠銀道歉做的好看,心里必然對我等有懷恨在心,這縣太爺忌憚成巡撫也情有可原。他那坐師和成巡撫……先時我倒是沒考慮到他那坐師。」傅景珩抿了抿唇,頗為有些遺憾。他本是想找個牽制唐夫人的本地勢力,如今不成,自然有些遺憾。他心道︰這縣太爺確實是太謹小慎微了,以後倒是不好再打交道。
「縣太爺不行,你說州府夫人可成?只是州府那里我等打點畢竟不容易,我等可出不了玉岩地界呢。通過我那韓表哥,卻也沒門路缺人引見。縣太爺官雖小,鑽營之心卻不小,如今成巡撫那方勢力在當今跟前正當紅,他想要借那股東風成就三年之後的高升之勢,確實情有可原。」
「我們再等等看,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傅景珩這時抬起頭看向李瑤,臉上帶了胸有成竹的篤定,這是已經有了主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