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夜晚來得特別的早,深秋的風亦是特別的涼寒。
可孟夏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覺得舒服,熊熊的火光、熱乎乎的烤肉、暖暖的甜酒,還有身旁比所有一切加起來都要溫暖的三皇兄。
所有的心結一一化解,隨著那惱人的秋風被吹散得不知所蹤。
這一夜,孟夏睡得無比踏實,什麼夢也沒做,就這麼一覺睡到大天亮。
楚正乾的情況頗為穩定,除了繼續昏睡沒醒之外,太醫們都說一切正常,且傷口也沒有惡化,正在緩慢的往好的方面發展。
直到最為危險的十二個時辰之後,幾名太醫再次一並確診,與三皇子確認可以小心的將楚正乾送回營地好精心照顧療傷後,孟朗這才帶著一眾人等,親自將楚正乾送回了營地。
安置妥當之後,孟朗與孟夏一並去向孟昭帝簡單地復了命。
此後,兩人這才回到了寧貴妃的營帳,去見母妃。
「你們兩個孩子可算是回來了,累了兩天趕緊坐下歇歇!」
寧氏早早讓人準備好了參湯,看著兩兄弟淨手之後親自端給了他們。
昨日孟昭帝回來後便到了她這兒,將兄妹兩的事情說道了一通給她听,倒是讓她覺得安慰不已。
特別是孟夏這孩子,此時真是讓寧氏越看越滿意,也是不由自主的心貼心般的疼愛。
「母妃,您別忙了,我們不累,在那邊休息得也挺好的。」
見寧氏忙上忙下,孟夏自是不好意思。
「傻孩子,母妃這算什麼忙呀,你多喝點,還想吃點什麼只管跟母妃說,母妃都幫你做。」
寧氏在說罷,笑著問道︰「對了,那楚皇子現在怎麼樣了?」
「太醫說性命應該無礙,不過估計還得昏迷兩天才,沒那麼快醒來。」
孟夏回答著,倒是依言將那碗參湯全都喝了個干淨。
「這楚皇子,倒是因禍得福了,不是這次你們父皇誤傷了他的話,哪里有機會再回北楚。」
寧氏想了想道︰「不過總歸也不是壞事,那楚皇子平日里與你關系還可以,說不定日後他回了北楚有所建樹的話,將來相互間還能有所照應。」
孟夏頓了頓,準備回話,卻是被一旁的三皇兄給直接接了過去。
「母妃有所不知,他這次的傷估計本就是父皇設計好的,歸楚也是遲早的事。」
孟朗並沒有打算瞞著寧氏,只是語氣略微有些生硬︰「此事是父皇私底下與楚正乾達成的某些交易,不過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母妃心中有數便可,切莫在父皇面前說漏了嘴,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便是。」
不知怎麼回事,听到母妃的話,孟朗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絲不快。
他能夠理解母妃的想法與心情,畢竟母妃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他好。只不過,他並不喜歡母妃有意或無意的想去控制主導與阿夏相關的任何事宜,哪怕有些本身便是如此。
听到這話,寧氏倒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其他之事。
不過她當然沒有在意兒子語氣中少許的生硬,只當是孟朗是針對皇上與楚質子間暗中的交易。
「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之前皇後娘娘的與太子突然間那般積極的想給五公主與楚正乾牽紅線倒也容易理解得多了。」
片刻後,寧氏冷笑道︰「想來他們怕也是得到了些什麼風聲或者猜到了些什麼,所以才會上竄下跳的忙個不停。」
寧氏所說的這事,孟朗與孟夏早就已經知曉,因而也沒多問。
不過,接下來寧氏的話倒是惹起了他們的注意,特別是孟朗。
「可惜呀,他們只怕是得白忙一場了。」
寧氏搖了搖頭,告訴兄妹倆道︰「昨日皇上過來我這,跟我聊了許久,其中便提到了楚正乾,看上去皇上對這楚皇子還挺欣賞的。你們可知無意間說了一句什麼話?」
孟夏直接搖了遙頭,孟朗亦是如此。
見狀,寧氏也沒多賣關子,微笑說道︰「皇上說,孟錦那丫頭的確是差得太遠了,根本沒辦法配得上人家。看來呀,你們父皇怕是早就看穿了皇後跟太子的那點小心思,不過根本就沒戲。」
「母妃,除了這句話以外,父皇還說了些什麼沒有?」
孟朗心中莫名一怔,總覺得這事只怕不像是母妃說的那般,未必是什麼好事。
「跟這事有關的就提了這麼一句,有點像是隨口一提,所以母妃听到了就听著,也沒多問。」
寧氏如實而言,不過她的心思何其縝密,听自個皇兒這般一問,倒是很快反問道︰「怎麼回事,難道朗兒覺得此事有什麼其他問題。」
「母妃不必擔心,我也只是隨便問問,暫時並沒什麼。」
孟朗見狀,自是搪塞了過去。
說實話,他自個也不太清楚到底有什麼,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妥。
既然沒弄明白,他當然不會多言,免得讓母妃擔心。
不過,關于父皇與楚正乾之間的具體的交易內容,倒還真得再讓人深查一番才行,就算再難查,再費功夫也得查下去。
「沒什麼最好,就算真有什麼你們也都不必擔心,他們這些心思論起來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鬧,如今真正的大事在宮外!」
寧氏見狀,也沒再多追問什麼,反倒是主動與兄妹兩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與此同時,她的神情嚴肅了太多,正色道︰「你們可知道,漠遼匪軍徹底反了!」
「什麼?」
孟朗一听,整個人都愣住,下意識地問道︰「母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而孟夏不由得吃了一驚,十分關注地看著寧氏。
關于漠遼的情況,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特別是前段時日地方上有不少奏折提及了當地匪患愈發嚴重一事。
她還記得,漠遼的郡守曾幾次上書要求朝廷拔糧拔響派遣軍隊前去,好幫著地方官兵直接剿滅匪咄咄怪事,說是情況已經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漠遼匪患早就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算起來壓根就是個老習性,壓根就沒有斷過,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那些匪鬧的動靜不還算太大,當地官員也會時不時帶人抗擊,整體情況還不算太過惡劣。
但這一回好像鬧的動靜挺大的,父皇當時也有意準奏。
可後來有不少官員表示反對,說是那邊就曾多次出現過一些官員打著剿匪之名斂財,指否定這一次又是故意擴大影響。
所以後來,父皇只得先派欽差大臣前去暗中調查漠遼的匪患是不是真到了必須由朝廷親自派兵的地步。
沒想到,那欽差大臣還沒有回京復命,漠遼那邊卻是直接反了。
「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但不知何故消息竟然一直被捂到現在,今日一早你們父皇剛剛收到急報,得知了那邊的具體情況。」
寧氏解釋道︰「不過,皇上似乎另有考慮,所以此事暫時並沒有告訴任何隨行大臣,就是母妃我,也是剛剛半個時辰前,接到了你們舅舅派人送過來的密報才知道的。」
寧氏所說的舅舅,當然指的是孟朗的舅舅,不過如今孟夏也是養在她的名下,所以孟朗的舅舅自然也算是孟夏的舅舅。
「父皇應該是想行暗中查實此事,弄清楚具體的一些情況再說。」
孟夏听後,下意識地問道︰「不知舅舅的密報中可還提到了哪些有用的消息?」
「阿夏說得沒錯,依我看只怕今年的秋狩會提前結束班師回京,父皇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主動收掩消息,這不正常,估計心里頭已經打定了派兵平亂的主意。」
孟朗也跟著說道︰「舅舅的密報中可提到這次漠遼叛亂的首領是誰?」
「其他的情況還真沒查到什麼,不過唯獨這首領倒是提到了。」
寧氏坦言︰「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亂軍頭頭竟然不是最大的山匪,而是之前一連寫了幾道奏折請求朝廷發糧發晌,派軍隊來匪的漠遼郡守!」
「是他?」
「竟然是他!」
孟朗與孟夏不由得同時驚嘆,兩人相視之後,倒是覺得事情肯定不是那般簡單。
「其實呀,母妃倒是覺得這反軍首領具體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時你們父皇將會派誰領軍平亂。」
寧氏再次說道︰「你們舅舅也在密信中提到了,漠遼平亂一事牽涉將會很大,這一次選派的將領有可能直接關系到日後你與太子在軍中的地位與影響,所以母妃與你們舅舅的意思一樣,不論如何,此次平亂的主帥必須是咱們這一方的人!」
這才是重點,如今所有事情的重點之重!
正好今日孟朗與孟夏都在,是以寧氏便盡快的交此事說了出來,幾人一並好好商量一番,看看到底如何行事。
畢竟,想要為自己這一方的人爭取到主帥一職並不容易,畢竟太子那一方的人肯定也是這麼盤算的。
更何況,這種事情還不能讓皇上察覺,如此一來更是不好辦。
而如今她們這一方比較合適的人選其實也不多,真推起來,不見得會比太子的人討好更得文武百官之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層層突破,著實是個難題。
「阿夏,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片刻後,寧氏率先看向孟夏,詢問了起來。
「母妃,此事非同小可,我對許多具體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一時間並無什麼有用的建議。」
孟夏搖了搖頭,但很是肯定地說道︰「不過,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還請母只管吩咐,阿夏必定全力以付。」
「好孩子,你說得沒錯,倒是母妃過于心急了。」
寧氏一想也沒錯,這麼大的事哪里是說有辦法便想出辦法來的。
不過,孟夏的態度倒是極和她的心意,到時最關鍵的時候也許這丫頭當真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
「朗兒,你在想什麼?」
轉過頭,見自個皇兒听到這些後竟一直出奇的沉默沒有吱聲,整個人的目光都有些飄忽,不知道是怎麼啦。
寧氏自是詢問,略微有些擔心。
被母妃這般一問,剛才有些出神的孟朗總算是回過神來。
「母妃,此事我得與馮先生他們好好商量一下,好在暫時還不是太過緊急,至少回京前,還是有一些時日做準備的。」
孟朗邊說邊站了起身,準備離去︰「事不宜遲,孩兒這就去找馮先生他們,母妃告訴舅舅,讓他先不要有什麼舉動,一切等我們回京後再做安排。」
「好,那你趕緊去吧。」
見狀,寧氏叮囑道︰「放心吧,你舅舅那邊我會交代好的,一有什麼事馬上讓人通知你。」
「嗯,那孩兒先行告退了。」
孟朗說罷,看了看一旁的孟夏道︰「阿夏你跟我一起去見見馮先生,帶著你一塊過去也不容易惹人起疑。」
「那阿夏也跟著一起去吧,反正遲早也是要把馮先生等人介紹給你認識的。」見狀,寧氏說道︰「再說阿夏聰明,說不定听你們一起商量這些會有什麼好的辦法冒出來也說不定。」
這樣的時候,寧氏自然趕緊著讓皇兒將阿夏一並帶走。
如此一來,孟夏自是點頭,行過禮之後便跟著孟朗先行離開了。
出了寧氏的營帳,孟朗卻並沒有直接帶孟夏去找馮先生等人。
「阿夏,你先回去休息,漠遼的事你別管也千萬別插手介入,我自會處理好的。」
孟朗順道將孟夏往她自個的營帳方向送去,明言道︰「以後母妃再問及你關于這方面的事,你就說正在想辦法就行了,知道嗎?」。
「三哥為什麼不讓我過問這事?」
孟夏反問,同時這才知道剛剛三皇兄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帶她一起去找馮先生,而不過是借機將她從寧氏的營帳里頭拉出來罷了。
「母妃他們太心急了,此事不可能如她跟舅舅所想一般。」
孟朗倒也沒隱瞞,解釋道︰「這種時候,誰介入父皇都不可能察覺不到,所以你也好,我也罷,都不能真的卷入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