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九皇子被欺負至此,常潤之心里便涌起一股無言的憤怒。
可她也知道這與她並沒有什麼相干。
她之所以會憤怒,說到底還是因為認可了劉桐這個人吧。
換做任何一個朋友,若是被這樣欺負,常潤之都會憤怒。
何況她對劉桐的感情,已經有些超越單純的朋友之情了。
常潤之夜晚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第二日醒來後便顯得精神萎靡。
昨夜的大雨已經停了,不過氣溫降了下來,天氣也陰陰的。
這更讓常潤之的心情不大愉悅,哪怕魏紫同她講笑話都沒能把她逗笑。
最讓常潤之不耐煩的是,方朔彰的書信又來了。
來稟報的小丫鬟剛提了「方大人」三個字,常潤之就抬手道︰「燒了。」
魏紫連忙應了一聲,——拉著小丫鬟走了,奪了她手里的書信,一點兒不客氣地撕了開來。
姚黃追出來,魏紫對她眨眨眼楮,兩個丫鬟湊到了一起看方朔彰寫的信。
「方大人如今還真是鍥而不舍……」魏紫一邊看,一邊說道︰「上次姑娘回府,方大人來拜見侯爺,被拒之門外。如今方大人學乖了,人不出現,就送信,門房也不好攔著……」
姚黃平靜地道︰「光送信有什麼用?人不出現,也顯不出誠意。」
「那不還是因為姑娘不見他嗎?」。魏紫想了想道︰「誒,你說,要是姑娘願意見他,方大人會不會真的能贏回姑娘的心?」
姚黃皺眉道︰「你怎麼想這樣的問題?難道你想姑娘回方家去?」
「我當然不想。」魏紫連忙搖頭,又輕嘆一聲,遲疑道︰「只不過這段日子,我瞅著方大人這殷勤勁兒,就難免想到姑娘和他那會兒剛成婚的時候。」
魏紫幽幽道︰「那會兒他們感情好,每日如膠似漆的,我瞧著也羨慕得緊,姑娘看方大人的眼神兒,真的是看得我心都化了。誰能想到方大人喜新厭舊那麼快……」
姚黃便接過話道︰「所以姑娘離開方大人是對的。」
「對,方大人自己釀的苦果,就得自己嘗。」
魏紫重重點了點頭,忽的又八卦道︰「你說……姑娘和九皇子的事兒,能成嗎?」。
姚黃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主子的事兒你也好說?」
「怕什麼,就咱們倆說說。」魏紫嘿嘿笑道︰「姑娘要是真能成九皇子妃,你說那方大人會是什麼表情?」
姚黃想了想道︰「大概就是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吧。他還能和皇家爭媳婦兒不成?」
「說的是。」魏紫頓時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姑娘有朝一日成了皇子妃,那方家老太太可不得對她下跪?想想我就覺得解氣。」
姚黃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也忍不住牽了嘴角。
「別的不說,我覺得九皇子比方大人要好得多。」姚黃咳嗽一聲,輕聲道︰「至少,面對方大人的時候,姑娘哪怕是笑,也和戴了個面具似的,笑得不真實。反倒是在九皇子面前,笑起來特別好看,一瞧就知道她是發自內心在笑的。」
這話一說,兩個丫鬟同時沉默了下。
半晌後姚黃先道︰「姑娘瞧著是對九皇子上心了,九皇子對姑娘,我瞧著也有那意思。不管如何,咱們做丫鬟的,管好自己的嘴,姑娘吩咐做什麼,咱們照辦就是。」
魏紫點了點頭,又疑惑地問姚黃︰「你怎麼知道姑娘對九皇子上心了?」
姚黃一頓,心想姑娘若是對九皇子不上心,也不會在意莫孺人的事。
她這般想,嘴上卻道︰「你以為我同你似的,就只知道打听些有的沒的的?姑娘的心思,我可比你看得清楚。」
魏紫就嘻嘻笑道︰「是,誰不知道姚黃姐姐最是沉著穩重,我是自愧弗如啦!」
姚黃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行了,這信也看過了,趕緊燒了吧?」
魏紫嘟了嘟嘴,想了想道︰「這信上的內容,要不要告訴給姑娘听?」
「告訴給姑娘听也無妨,你以為姑娘還稀罕他信上承諾的事?」
姚黃捻了信紙在空中揚了揚︰「什麼,‘今後府中由你掌家’,什麼,‘母親處由我擔待’……這算什麼承諾?這不是一個男人娶妻,本就應該的事?說得好像是他委屈讓步似的。」
魏紫點點頭表示認同,痛快地接過了書信拿去燒掉了。
「算了,不同姑娘說了,沒得又惹姑娘煩心。」燒信回來,兩人結伴回去,魏紫道︰「姑娘現在一听到方大人三個字就皺眉,活像方大人是個洪水猛獸似的。」
「姑娘和他和離本就是想同他劃清界限,撇清關系。現在他如牛皮糖一般黏上了姑娘,姑娘可不得避之唯恐不及嗎?」。
姚黃嘆了口氣︰「可姑娘狠話說盡,都與他撕破了臉了,誰能想到他臉皮如此之厚……」
「這是不是姑娘說的,人至賤則無敵?」
魏紫恰時接了一句,姚黃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二人回去時,常潤之已經睡下補眠了,整個內室靜悄悄的。
姚黃趕了趕帷帳里的蚊蟲,再將帷帳輕輕放了下來。
這邊常潤之因為劉桐的秘密而煩心,那邊渾然不知常潤之已發現他秘密的劉桐,卻正在為自己的婚事籌劃。
除了成年時宮中有派來精奇嬤嬤教他周公之禮,同時賞過兩個宮女給他實踐外,劉桐倒是從來沒有過旁的女人。
不是他不愛美人兒,實在是年少時在宮中見過各種各樣的嬪妃,也受過這些女人明里暗里的奚落和羞辱,使得他對女人的興趣不大。
乃至後來娶皇子妃,他其實是下定決心要和自己的妻子好好過日子的。
沒成想皇子妃過世,他又得知了那麼個秘密,更對女人有些恨之入骨了。
可他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渴望能有個女人給他關懷的。
他自小就沒了親娘,雖然瑞王母妃顯嬪在後來代替了那個娘親的角色,給過他很多溫暖,可到底不會只顧著他一人。
他想娶個能照顧他,溫暖他,給予他支持和力量,甚至還能在他犯錯犯渾的時候責罵他,教訓他的女人。
就在他幾乎覺得,這輩子也不可能有這樣一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常潤之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