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桐靜靜看著瑞王,心里的惶恐無限蔓延。
五哥的話,仿佛是在以備萬一的交代後事一樣。
「五哥……」他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眼楮急眨。
與劉桐兄弟二十載,他在想什麼,瑞王一看便知。
他笑了笑,輕拍了拍劉桐的肩,輕聲道︰「放心,我很惜命,不會讓自己有事。我不怕真刀真槍,反倒是你,暗地里看不見的算計太多,你務必要謹慎小心。」
瑞王繼續朝前走,劉桐跟上,到了宮門口,劉桐還要跟,瑞王阻止他道︰「軍務大事,父皇沒有點你隨行,你還是不要接觸為好。回去吧。」
「五哥……」
「對了。」瑞王轉身看向劉桐︰「我走之後,你尋常若無事就多帶著九弟妹去瑞王府,一來,讓九弟妹和你五嫂說說話,免得她胡思亂想的;二來,也好讓阡兒W@他們兄弟能和父輩叔伯多來往交流,尤其是阡兒,正是記事的年紀,開始懵懂知事了,在婦人手中教養,可能會被養得安分膽小,你多與他說話,多帶他出門,也好讓他多長點兒見識,以後行事也能大氣些。」
劉桐自然頷首,瑞王想想也沒旁的要交代了,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讓他深夜來瑞王府後,便讓他回去,自己徑直朝軍馬所的方向趕去。
劉桐沒有走,目送著瑞王匆匆離去的背影。
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身後忽然發出一記輕笑聲。
劉桐驀地回頭,就見到岑王似笑非笑地斜眼望著他。
「九弟,干嘛呢?」岑王笑嘻嘻地展開折扇,扇了兩下風或許是覺得有些冷,又收回扇面敲了敲後背︰「我瞧著你在這兒干站著都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不無聊啊?」
劉桐聲音平平道︰「岑王在這兒干看著我呆站都不覺得無聊,我干站著,能有多無聊?至少比不過岑王。」
劉桐說完話,繞過岑王就要走,岑王忙追了兩步,嬉皮笑臉道︰「九弟別走啊!今兒個那麼高興的日子……」
劉桐猛地頓住腳步,看向岑王的目光里暗含凶狠︰「岑王覺得,今個兒是個高興的日子?」
「可不是嗎?」。岑王哈哈一笑︰「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太子拱手就讓給了瑞王。你說,這是不是個高興的日子?」
劉桐目光晦澀暗明,沒有吭聲。
岑王嘖嘖兩聲︰「九弟啊就是關心則亂,在你看來,去燕北關是件險事,可是對瑞王來說,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不然,瑞王怎會一句意見都沒有,太子點了他,他就領旨了呢?之前查那妓樓殺人案子,他好歹還說了兩句呢。」
劉桐仍舊不吭聲,抬步走了。
岑王這個人他一向看不透,說他正吧,他干的有些事,又讓人模不著頭腦,只覺得給人添亂——比如說他送調|教好了的婢女給自己兄弟。
可說他邪吧,具體又說不上他到底哪兒邪了,似乎他也沒干什麼壞事——除了時不時給包括太子在內的所有兄弟們添添堵。
之前瑞王和劉桐瞧著,還覺得岑王也有奪權的野心。可後來又發現,他這樣陰晴不定的時候多了去了,真是個怪人。
劉桐打定主意不接岑王的話茬,岑王似乎也不期待劉桐與他對話,自顧自跟上劉桐的腳步,說得樂呵。
「這一去燕北,就帶了五萬兵馬。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瑞王到了燕北關,如果想要招軍買馬,朝廷也是鞭長莫及。臣子們都在說,與鮮卑人的這一場仗,估計要打好些時候……嘖嘖,這樣一來,瑞王在邊關之地經營個幾年,等凱旋回朝,那勢力,可不是現在能同日而語的。」
岑王笑眯眯看向劉桐︰「九弟,你說是吧?」
劉桐眉眼低垂,自顧自走著。
「九弟不吭聲,我也知道,怕禍從口出嘛。」岑王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胸脯︰「九弟放心,這些話,我不再對第二人說。」
岑王笑眯眯一臉高興,劉桐瞧著他那樣不得勁,沉默地找到華澤牽馬等候的地方,拉了韁繩上馬,對岑王一拱手,駕馬而去。
岑王拿著折扇敲擊手心,眯著眼看著高遠的亮堂的遠處天空,伸了個懶腰。
「對嘛,文走不通,就要走武這一條路。太平盛世怕什麼?怕的就是不太平啊,哈哈……」
劉桐回了府,常潤之迎上來,目光有些焦灼。
燕北關開戰的時對百姓還封鎖著消息,但自有那消息靈通的,從旁的渠道得知了一二。常潤之也是其中之一。
早朝談了那麼久,足以可見這件事有多棘手。
迎上劉桐匆匆的腳步,常潤之忙讓丫鬟去端茶給他解渴,一邊問道︰「早朝上沒事吧?在宮里吃飽了嗎?」。
劉桐幾步跨進屋,先灌了一大口茶水,方才深呼吸道︰「讓廚房上碗粥來。」
常潤之忙吩咐,跟著劉桐坐下,盯著劉桐。
劉桐苦笑一聲︰「父皇讓太子點將前往燕北關,太子點了五哥。」
「瑞王?!」
常潤之頓時驚愕︰「瑞王從未行軍打仗過,怎麼……」
「不需要五哥行軍打仗。」劉桐道︰「燕北關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鎮守後方的主心骨,這個人選需要代表朝廷,需要有一定威望,有皇室血脈的人最佳。」
劉桐長嘆一聲︰「父皇封了五哥一個忠武將軍,但說白了,五哥就是個監軍,負責後方運作燕北關戰事,打仗的事,由不得五哥置喙。」
「那瑞王去燕北關……」
這不是白跑一趟嗎?
劉桐不言,摩挲著茶盞邊沿,好一會兒才道︰「五哥沉得住氣,興許他另有打算。或許,燕北關戰事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遇也說不定。」
這話越說到後面,劉桐的聲音越低。
可常潤之還是听了個完全。
她承認劉桐的話是有可能的,但這有多難,想必劉桐也是清楚地知道的。
要在戰火紛飛之地立足,首先就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人提心吊膽,更別說要在那種整日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環境中,想辦法收攏人心,建立鞏固權勢……
而這一切,無一不需要瑞王自己謀劃,自己開闢。
這一次,瑞王身邊沒有足以將性命交托的伙伴,對瑞王而言,若他陷入險境,則孤立無援。
燕北關之行對他來說,是危險遠大于機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