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帝的印象中,自己的妻妹、弟弟的王妃一直是一個低調沉穩的女子,另外還有那麼些不同于尋常女子的聰慧和機敏,也不意外當提起她時,從弟弟眼里看出的純然的愛戀之色。
泰昌帝微微一笑,打趣他道︰「賢妻在旁,宜室宜家,小九有福啊。」
劉桐毫不客氣地接下這個贊美,點點頭道︰「這的確是臣弟的福氣。」
泰昌帝便問他道︰「之前你在先帝跟前曾強調過多次,說不納妾,如今這個想法,可有變化?」
劉桐意外地看向泰昌帝,不知道他為何問此話,卻還是斬釘截鐵道︰「沒有變化,臣弟和臣妻日子過得不錯,不希望改變。」
「唔,那不知道多少權貴大臣要傷心了。」泰昌帝莞爾︰「之前便有臣子暗中打听,說榮郡王府只有一個郡王妃和一個侍妾,後院空虛,問朕有沒有意向,。給你賜個側妃,賞兩個女人。」
劉桐尷尬道︰「皇兄沒應吧。」
「朕是沒應,不過這提議,朕倒也想過。」泰昌帝笑道︰「但既然你沒有這個想法,那朕自然不會多這個事。」
劉桐松了口氣,起身給泰昌帝鞠躬︰「多謝皇兄。」
「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泰昌帝示意劉桐坐下,思索一陣後道︰「非但你的後院讓人巴望著,十二弟、十四弟的後院,也有人盯著。甚至朕的後宮,想必他們也有所想法。」
「那皇兄的意思是……」
「國喪之期還未過,現在說這些倒是早了點兒。你皇嫂也與朕說起過此事。選秀之事,也只是早晚問題,不用太過著急。」
泰昌帝沒有廢止後宮的想法,他畢竟已有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對子嗣的要求自然不高。皇子們多,紛爭不止的情況他是自小領略過的,當然也不希望這樣的爭斗發生在自己的兒子們身上。
泰昌帝一向認為,作為皇帝,子嗣貴精不貴多。一個好兒子,頂得上十個不堪重用的兒子。
于上,泰昌帝也並沒有太多的,所以選秀,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不過按照祖宗規矩,這倒也是需要遵守的。他大可以在選秀的數量和頻率上,做些改動。
最近朝堂上總覺得他「兒戲」,臣子們都在揣測他的心思,對他後宮里的注目倒是少了些。
這也算是件好事兒。
泰昌帝啜了口茶,道︰「阡兒也到了隨行辦差的年紀了,前幾日|你皇嫂還嘮叨,說該給他開始物色皇子妃。朕尋思著,讓他跟著你辦辦案子,提提心性。這孩子穩重是穩重,就是有些墨守成規,古板得很。你幫著扭一扭他的性子。」
劉桐自然是答應下來。
刑部諸事在有條不紊地進展著,刑部大牢加強了守衛看押,倒的確阻擋了兩次劫囚的行動。
慎郡王被捕時並沒有受什麼苦,之前被關著還老老實實的,自從出了劫獄失敗的事情後,他便在牢里破口大罵。
劉桐也不想管,憑他愛罵便罵,他正忙著召集律令科人才,打算等人足夠了,便分配編寫新律令的工作。
時間一晃,便從春入夏,又漸漸走到了金秋。
離慎郡王等人秋後問斬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常潤之最近的重心挪到了教女兒說話上。
陶陶已經能發音準確地叫人了,她性格嫻靜,卻很有好學精神,常潤之指著家中器具同她說名稱,她總要重復好幾遍。
但大概是孕期時受到了常潤之心緒的影響,陶陶的腦子遠不如她兩個哥哥一般靈活,她並不是很聰明。
記得陵兒學說話的時候,教一兩遍他就能記住,陶陶卻要重復七八遍,第二天興許還能給忘了。
劉桐並不因此而輕視陶陶,反而他更加疼愛女兒。他認為妻子懷著女兒時,是因為他境況不安穩,替他擔驚受怕,這才使得女兒在月復中發育不是很好,因此出生後比較愚笨,所以所有的後果都是他造成的,即便陶陶真的是個笨姑娘,他也不介意養他一輩子。
劉桐想,兩個兒子也不會介意養妹妹一輩子的。
所幸陶陶雖然反應慢,學東西慢,卻並不是個傻瓜。
在常潤之用心的照顧和教導下,她比起同齡的女孩兒在行動、說話上雖然要遜色一些,但也屬于正常範圍。
最讓常潤之高興的是,女兒從來沒有過自暴自棄的想法,不會因為老學不會說這個詞,會不記住昨天母親教給她的東西,就發脾氣不再學。
從某種層面上說,陶陶真的是個好學又脾氣好的姑娘。
這日常潤之奉了皇後口諭,和貴太妃帶著陶陶進了宮,劉桐在刑部查看新律令的分類別工作。
正與編纂新律令的幾個官員聊得興奮,華澤上前來湊近他耳邊低聲道︰「王爺,庶人劉權,說要見皇上。他口稱自己留有先帝遺旨。」
華澤口中的庶人劉權,指的便是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即將要被秋後問斬的慎郡王。
劉桐原本不在意他說要見泰昌帝的事,但听說他自稱手中有先帝遺旨,所以還是將他的話,轉達給了泰昌帝。
泰昌帝聞言挑眉道︰「他想見朕?」
「臣弟猜測,他也是知道距離行刑之日將近,所以不得不再為保命爭一把。」劉桐道︰「至于先帝遺旨……應當是個幌子。」
泰昌帝卻搖了搖頭︰「先帝對他多有寵愛,曾有過旨給他,倒也不奇怪。罷了,看看他去吧。」
泰昌帝要去刑部大牢,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劉桐布置了三天,泰昌帝方才得以去了刑部。
牢房內,曾經的慎郡王蓬頭垢面,盤腿坐在草墊上。泰昌帝與他隔著一道柵欄,內侍匆匆端來靠背椅放下,泰昌帝從容落座。
沒人吭聲,也沒人斥責前慎郡王見天子不下跪。
閑雜人等悄然避開,劉桐倒是也想走,卻礙于他乃刑部主事,就怕萬一還有什麼疏漏,讓人鑽了空子危及泰昌帝……那可就是他的過錯了。
好在泰昌帝也沒出聲讓他避開。
泰昌帝看向鐵柵欄內不動如松的前慎郡王,忽而一笑︰「朕倒是不知,長兄有成仙之志。既然讓朕前來,長兄有什麼話,便說吧。」
泰昌帝還肯稱呼他一聲「長兄」而不是「罪人」,也算是胸襟寬闊了。
慎郡王倏爾睜開眼楮,緩緩地道︰「孤真後悔,當初沒能對你痛下殺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