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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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劉眉便見趙驚弦如同一條死狗被拴在下人茅廁外的樁子上。
誰路過都敢對他吐上兩口唾沫,甚至還敢對他撒尿,喂他狗食。大腿上穿了扣兒的地方腫得老高,那創口已經化膿,一層層沁著黃湯,幾只蒼蠅圍著他嗡嗡亂飛,那張明艷的臉上此刻全是****、污泥,瞧在誰眼里只怕都得心肝肝疼。
當夜,劉眉便派綠槐找來了阿成,將一包瘡藥交給他。阿成卻默著搖了搖頭,問之,答道︰「當夜夫人救命之恩,阿成此生不忘。只是這回,我不敢要。」
「那麼,你是不打算再幫他?眼睜睜瞧著他死?」
阿成卻答︰「夫人,當家的不會叫他死。只會瞧著他生不如死、不死不活才滿意。現下這副模樣正是當家的想瞧見的。若二公子當真好受了,那當家的心里反倒不好受。到時候,更不知要作出什麼花樣不要命折磨他」。
聞言,綠槐手中的藥生生停在空中,回身只瞧著小姐臉上幾度改色,最後劉眉微微嘆了口氣︰「罷了,你走吧。」
阿成行了大禮出去,卻听身後的劉眉問道︰「你還肯救他,是不是?」
阿成卻直視她,問道︰「夫人不欲他死,是不是?」
兩人眼神交互,都是十分安寧與堅定,隱隱有幾分坦然。這番試探之後,兩人都心中有數,一旁的綠槐自然也明白幾分。
阿成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為何劉夫人肯一再出力相助丈夫的仇人。按說,她打長安來,與公子並不相識,這番好心來得真是無從考究。夫人平日里與大家也甚少話,與自己也沒什麼交情,這般陌路之人居然要救兩面之緣的公子?
阿成雖說好奇且有戒心,但居然莫名肯信這女人很是實話,最起碼,毫無利益瓜葛之下,她是真的不想趙驚弦送命。
說她與趙驚弦無冤無仇倒是真的,但是她的丈夫卻是苦大仇深。
阿成眼楮毒,明知當家的這對夫婦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更何況,如今連同床也十分罕見。但是在大弘這樣的地界,女人就是丈夫的東西,如同車馬、房屋都是丈夫的財產,也是男人的附屬品,她既然嫁了趙紫騮,就得指望著他四季富足,安享晚年。與他分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如今,劉眉或許只是見趙驚弦可憐,也不知哪根弦被觸動了這才一時心軟,但若是要損害趙紫騮的好處,只怕她作為夫人定是決計不敢的。
當時,這番推測確實不差。阿成把劉眉猜得一清二楚,只是時過境遷,人都會變,連劉眉自己都不曾預見︰現下,她想伸出只手都要仔細思量,謹慎踟躕;往後有一回,自己卻肯為了趙驚弦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卻說當日之後,趙驚弦就成了這副慘象,被打被罵是家常便飯,但無論如何身心煎熬,他都一動不動,心中一叢毒焰卻越燒越旺︰我翻身之日便是同你算賬之時!趙紫騮!你等著!你給我的,我統統要加倍奉還!你且等著!
這廂,趙驚弦真真兒成了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喪家犬,那廂客棧里,江朗亭也昏睡了一個晝夜總算醒轉過來。
苦苦守在他床前的蘇施十分歡喜,覺察師父有了動靜便趕緊上前去探看︰「師父,你可好了!」江朗亭瞧她眼中淚光閃閃,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欣慰。
蘇施也不曾覺察︰自己這般涼薄之人怎地眼淚會這樣多?遇見師父之後尤其得多︰歡喜也哭,害怕也哭,難過也哭,為何沒見著他的前頭幾年竟不知有人還能招惹自己這般多淚水。
她那時不懂愛情,還不曾曉得一個道理︰這世上或許很多人能逗你笑,但是卻有那麼一個人總能叫你哭。這是打自己心底里溢出來的酸甜苦辣,患得患失,都是他給你的,旁的人卻如何也給不了。
江朗亭仍舊十分虛弱,他唇上起了干皮,飲著蘇施端來的茶說道︰「你趕緊收拾,咱趁早走吧回瑯琊谷。」瞧他這般果斷,蘇施卻很是擔憂︰「只是師父,你走得了嗎?這般虛弱可怎麼辦?」
「那也要走,得留著條命啊。」
實際上,江朗亭想保住這條命倒也不是不能,只不過難辦罷了,這是後話。
這回,他們是匆匆忙忙到了晉州,當時來得著急,江朗亭發病突然,如此心力交瘁,再加上各有心事便沒顧得上觀察周圍人事,還不知這朔北即將舉辦武林大會,北方豪杰接了英雄帖,各路人馬晝夜不歇地趕路,即將聚首朔玦山莊,為的仿佛是西域魔教侵擾中原之事,武林北盟主張從古預備主持大局,讓大家商討個法子除此禍患。
于是,接近正午,當這對師徒從樓上下來時,只見廳堂里全部是吃肉喝酒的人,十分熱鬧。
蘇施扶了江朗亭在窗前坐著,自己便去櫃台等著幾塊餅子當干糧。江朗亭方方元氣大傷,此時倘若遇見個什麼便毫無招架之力,徒兒雖然跟著自己學了點功夫、毒術,但終究是時日太短,也就是薄薄一點皮毛——所以很是小心,萬萬不能生出變故。
這般想著,江朗亭將腦袋埋起來,生怕遇見有心之人,畢竟人多事雜,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蘇施心里也很焦躁,時而催著小二,時而瞧瞧師父。
人聲鼎沸,江朗亭卻遙遙听見有人說道︰「大哥許是不知,這回大會啊,它有貓膩!」
「此話怎講?」
「這張盟主明面上說的是鏟除西域妖人,哼,也不過是頭一層。實際上,里頭是有樁骯髒事叫大家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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