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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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青筋暴起,心中一時間又是驚雷又是烈風又是暴雨,砸得他搖搖欲墜,刮得他頭昏腦脹,看什麼都恨不能重影。
自己活到這般大,除了鎖魂咒還從未有一次像這回無助絕望。
師兄,雖不是從小到大的情分,實在不算親厚,但萬萬想不到要害自己;而師父,為了給自己解毒只身遠行,一去不返,連帶著師娘也沒了下落,恩情如海,內疚如山,叫他良心反復煎熬——這可是自己出瑯琊谷唯一的理由啊,就這麼一件正事,怎麼就不叫辦了呢?
他一時沒了打算,但低下頭瞧見蘇施憂愁的小臉,驀地驚醒過來——江朗亭你就這般沒用!似現下萎靡下去`.``,徒兒可怎麼辦?施兒還要仰仗師父,倘若自己都不振作,誰又能來護她?
趕緊出了這「虎口」再徐徐圖之。
「走」。他緊攥住蘇施的手悄悄往小門走。上回在莊子轉悠的時候就已經曉得後頭有個很是隱蔽的門,這回連東西都不敢收拾,只要,只要兩人能平平安安出去。
江朗亭將蘇施護在身後,手中握著扇子︰既然武功不行,那麼就把毒術全部使出來,毒物都放出來,別管遇見誰,管保教他們有來無回。
蘇施則抽出長劍,扣著劍柄,眼神因為緊張更添寒意。此刻為了活命,誰敢來擋,自己都得先戳上幾個窟窿。
這對師徒戰戰兢兢,外頭的小廝卻在張從古耳邊言語幾句。北盟主那臉上一派祥和,眼角溜出的寒光卻幾乎要將人砍死。他下了令,便見小廝匆匆走了,帶了數十人將莊子幾個出口都堵得嚴嚴實實。
這廂,蘇施走的是後門,上頭已經爬滿了藤葉,將口糊得十分厚實。倘若不仔細,幾乎就要瞧不出來。往常誰都極少打那兒過,家丁們記得也不甚清楚,于是,獨獨漏了這所在。
可是,你以為這便是老天要助他們一把麼?
江朗亭他們一出去就傻了眼——怨不得這兒荒了。原來,這莊子後頭直接便是一處斷崖。下面雲遮霧蓋,根本瞧不出來有多深,叫人得慌。況且,江朗亭全身無力,如同廢人;而蘇施功夫淺薄,就是個凡人。這般跳下去,只怕是要小命難保。
到飯時,大家伙兒都在大會上用飯。除了近百個供客人支使的奴才,其他全部都被命令一間間、一處處找這倆人的蹤跡。那麼些人掀了地皮似的找,此刻很快就要過來,江朗亭極為著急,蘇施也不自覺地身子打顫。
張從古既然是偷偷抓人,定不許他們呼呼喝喝,然而要命的是里頭夾雜了一兩聲狗叫。江朗亭已經听見層層疊疊的腳步越來越近,而獵犬搜尋時喘著粗氣就好像在自己耳邊。
他不自覺咽了口水,而蘇施則是緊緊挽住他的手臂。
江朗亭此刻真是恨!
為何偏偏是在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自己不但救不成蘇施,反而會成為她的累贅。因為師兄的目標,從一開始或許就是自己。
眼瞧著沒了法子,他罩住蘇施那雙杏眼,輕輕問道︰「施兒,你怕麼?」
蘇施瞧師父好似已經定了心神,自己也安寧下來——管師父是怎麼打算,他怎麼說自己跟著做便是。
「自然怕。但是,只要師傅不慌,我便無妨」,那聲音也沒了顫抖,說得江朗亭十分感動,一個念頭便更加堅定。
仇家就要殺到,江朗亭對徒兒說︰「摟緊我,咱們跳下去吧」。
蘇施見自己腳下煙霧繚繞,也不知是誰的地盤。更不知這下到去是一處山谷,是無底深潭,還是清澈淺溪,再倒霉些,亦或是幾塊磐石。但事態緊急,她只知道摟住了師父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感受急促的心跳。
身後那門要撞開了,江朗亭深吸一口氣,低聲囑咐︰「抓緊了!」
抱著她就是閉眼一跳,待一幫奴才沖出來,便見一角衣衫輕飄飄倏然不見。接著往下打量,卻穿不透那幾重雲霧,什麼都瞧不見︰莊主要的這倆人丟了。
卻說這對不要命的師徒總算是走了大運——雲深霧重之下其實是一條河,也不見得有多深,只是順著山勢略略有幾分湍急,幾處還不停地打著漩渦。
蘇施被水勢沖得七零八落,不得不放開師父。
江朗亭被困在漩渦里頭不听使喚往下陷,便強撐著浮起來,一邊還要全神貫注去找蘇施,她碧綠裙角從自己臉前漂過都抓不住,真是心生悲涼。
然後,蘇施便被激流撞在水中央一塊礁石上死了過去,江朗亭一聲哀嚎︰「施兒!」她卻無知無識,也不掙扎,眼瞧著就要沉去,就仿佛是一片飄零的細葉,此刻總算是找到了歸宿。
江朗亭眼瞧著不好,也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氣力猛地竄出水渦,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將徒兒托了起來,攬在懷里拼了命地爬上那塊石頭。察覺她尚有氣息這才稍稍心安,再也支撐不住,把她擱在胸膛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此處也不知是什麼山谷,明明是青天白日,卻抬眼瞧不見一絲光,如同頭頂又生出了另一塊天。倆人衣衫盡濕,躺在礁石上委實發冷,江朗亭雖說昏了,但還是箍住蘇施,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丟了,還曉得用自己的身子去暖她。
此刻江朗亭著月白長袍,蘇施著碧色裙子。他們,一個內斂深沉,心存愛憐;一個命途多舛,敏感多情;一個如同九霄雲朵,清冷溫柔;一個如同水邊翠竹,婀娜動人。
倆人就這麼緊緊依偎,仿佛天生糾纏在一起。直可謂︰白雲憐綠意,相守復相隨。任誰瞧去都要贊嘆這是對璧人。
也不知什麼時候,江朗亭醒了,他下意識就去模索蘇施,熟料胸口卻是空的——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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