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百二九節腦中有蟲百二九節腦中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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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宜琴听他給了承諾,這才蹲在地上把蘇施從腦門到腕子再到脖頸上的脈息統統模索了一遍,這才伏在她胸口上細細听其心音,只覺得雖是平緩,誠然無力,很是微弱。
她沉吟片刻,斟酌了方才開口︰「以妾身之見,這姑娘並非中毒,也不像是招了什麼追魂術,但仿佛是顱中生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江朗亭也察看過,見她前頭這些診斷與自己一般無二便嘆了口氣︰「不瞞夫人,在下在醫術上的底子也不算薄,但此番對她這癥狀也真是束手無策︰夫人推斷也仿似在下推斷。這徒兒從斷崖掉進河里,又被水推著撞在礁石上方才成了現下這副模樣。我忖著也不像是腦袋中存了血塊的形容,但至今也不能把握到底是什麼。」
「那麼,妾身有個估量。我打小生長在晉州,曉得這兒是善山善水,斷然不該生出那東西」,說著又趕緊催著江朗亭︰「我這眼楮是對擺設,公子快瞧瞧她眼中是否有一條紅線?」
江朗亭听她仿佛是曉得門道,于是扒開蘇施的眼皮一瞧︰黑瞳之外,眼白之間委實是有一條紅線,而且若有若無在動,微微挪動地方。一瞧之下,他心道蹊蹺——這是什麼東西?為何自己平生不曾見過?
听江朗亭描述,朱宜琴猛地一怔,道︰「妾身本是渭南人士。家中祖上也一直是行醫的,因此耳濡目染略略知道一二。記得小時候一日,醫館慌慌張張迎來了一位病人。說是往益州販貨的,在路上水塘里洗了個澡,結果就一睡不起。那癥狀與姑娘十分相像︰無知無識,脈息不祥。只是,那人眼中紅線原先只有一條,半日里頭就變成了兩條,再後來幾乎成了紅網,活月兌月兌一只火瞳。父親翻遍醫籍也是無從下手。後來在一個不知何人留下的秘方上得知這原本就不是病。」
江朗亭這會兒真是越听心越涼,一股子心氣也慢慢要瀉下去。眼前瞧什麼東西都恨不能搖起來,他一口濃痰糊上喉嚨,喑啞著問道︰「還能是什麼?」
朱宜琴答道︰「是蟲子。那殘本上說是一種名為鬼頭鍘的小蟲,它們個頭極小,身覆黑甲,水中長大,最喜愛往人腦子里鑽。鑽進去便要生出子子孫孫,也不啃人腦干,只貪圖暖和潮濕的地方棲息,慢慢生滿整個腦子,這人也就活不得了。難得在于,生了它的人從外頭瞧不出一點因由,只是眼中紅線可怖。」江朗亭听著,出了一身冷汗。
「听你方才的描述,這位姑娘也不過是方方沾上,還未生出那麼些」,朱宜琴斷定。江朗亭卻更加心急︰「雖說才沾上,但也是要命的東西。不知是否有法可解?」
朱宜琴原本面上算是松了口氣,听他一問又有了憂慮︰「有。只是……」
「還請您說。」
「只是這谷中沒有那東西。」
「什麼物件?」
「這法子也不難︰尋著幾株骨香草連根拔起,將它配著白茅熬成水熱熱地燻著腦袋。那鬼頭鍘最喜這味道,必定也都引出來了。這東西啊,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願聞其詳。」
「說它好辦,是因為你只要一上去便能找到;說它不好辦,就在于那可是朔玦山莊的地盤。」
天啊!
這意思是自己無論如何都必得再原路回去一趟!他江朗亭帶著蘇施好不容易豁出命去才死里逃生,如今卻又要自投羅網!這敢情是老天閑來無事拿捏著他們玩呢!
白白費了那麼大功夫,現在又逼著他們自願乖乖回去!
「那麼夫人,在下去莊子誠然十分為難。白茅好說,敢問這骨香草旁的地方也有麼?」
朱宜琴搖頭︰「倘若在渭南,它們也不過就是田壟之間最常見不過的雜草。後來被收作藥材這才換了名字叫骨香。只是朔北之地天干物燥,草兒在這兒委實不曾好好長,只怕不多。」
「那麼夫人如何便知道朔玦山莊里頭有呢?」江朗亭一臉審視地瞧著她。渭南人士,如何來了朔北,且十分確信那莊子必定有自己要的藥材?而且,仿佛朱宜琴對上頭十分熟悉,那麼,她是誰?她這話又有幾成可信?
朱宜琴听他質疑也不躲避,微微苦笑︰「我能如此有把握,只是因為自己在莊子里頭待過。當時還是我從渭南帶來這兒的東西。」
「敢問,夫人與山莊有什麼關聯?」
「一個被趕出來的廢人——不知道這個身份你滿不滿意?我當初是誰重要麼?現下我女兒的性命不還攥在你手上?既然不信,何必要挾?」
江朗亭一身戒備這才略略放下,便听她道︰「去山莊只怕是你最快的法子。要知道姑娘現下顱中那些蟲子正不歇氣地生長。待到她眼中紅網密布,找來骨香草也不知治不治得住。旁的地方,呵,你找來又如何?莫非她等得起麼?」
這話如同一柄大鐵錘重重砸在江朗亭天靈蓋上——就這麼一會兒,說話間蘇施眼中已經多出來一條紅線。只怕再耽擱下去,她這小命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
這般想著,他立起身,只覺得崖縫間漏下的那點光教他頭疼欲裂——還是得回去!不管怎麼著還是得回去!老天啊,你多少睜睜眼!教他江朗亭受什麼罪都無妨,只是別再折騰了!施兒她折騰不起啊!
一股子惡心勁兒沖得他晃了幾晃,滿口酸水差點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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