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
起點簽約網址︰
江朗亭默然點頭,雖不知師兄是下了什麼套子,但想必他也不是輕易肯饒過的。只是,此刻為了蘇施,他唯有一忍。
「只要師弟乖乖听話,將明日之事辦妥當了,我自然叫她毫發無損。可是,若是不夠老實,起了什麼歪心思,那就別怪我將她那段破事廣而告之——保管教她不好做人」。
「你!」見張從古一臉獰笑著威脅,江朗亭已經是惱羞成怒,他一再退讓,一再做小伏低,師兄還這般步步緊逼真是可恨!
他冷冷道︰「師兄放心,我自然是言出必行。也盼望您說話算數,保我施兒太平。」
張從古十分自得,于是邁著方步往外走,嘴里念叨︰「還委屈你們在這兒待上一夜,下人務必好生伺候。」眼瞧著就要到了院子,張從古又意味深長問道︰「奇怪。師弟你莫非根本就不好奇明日里是什麼事?答應得倒很是干脆。」
放屁!
不干脆又有什麼辦法!為了蘇施,你就是喊江朗亭殺人放火他也不能二話啊。
卻說江朗亭四歲上成了孤兒,受盡世上千難萬苦,看慣百樣人情冷暖,被恩師龍吟子夫婦收留這才活了條命;而自己的施兒也是極其悲慘,兩人苦作一處,還偏偏成了不倫師徒,真是窩了一腔憤懣卻找不到出口!
他從不去多管多問——世人對我們不過如此,我又什麼必要標榜「大俠、義士」,高人一等對他們衛護、憐憫?
正邪?道義?
江湖風雲,與他何干!天下分合又與他何干!——原先,江朗亭只知自己快活就好;如今,卻是只知蘇施安生就好。
見師兄反復試探,磨光了那點耐性,江朗亭干脆充耳不聞,張從古雖不曾激怒他,但見他任憑自己擺布,那心下也是極快活。只要一提蘇施,師弟炸出一身的毛都不管用,還得老實憋著。快哉!快哉!
第二日,有奴才送了飯菜進來,蘇施已經有些清醒,模模糊糊被江朗亭喂了湯水,覺得師傅仿佛是要出去。
她趕緊抓上衣帶:「師父去哪兒?」只听頭頂的江朗亭低了嗓子,答道:「有點子事,確實是要出去一趟。」
蘇施心下不舍便囑咐著:「那師父早點回來,我一個人在這兒,便有些怕。」
江朗亭聞言,一腔柔情真是化作春水,恨不能摟住蘇施就不撒手——她怕!她總算敢說自己怕!要知道,原先這般長時日,施兒有什麼心思都存在自己心里,斷然不肯輕易吐露,都是一人獨自承受,待自己也是清冷又疏離。此番必定是真怕,或者轉了念頭,開始願意叫自己走進她心里。
可是——他不得不去!「別怪我將她那段破事廣而告之,保管教她不好做人」,張從古這話尤在耳邊,將他震醒。
江朗亭趕緊把她摟上一摟,這才快步走出屋子,身後的徒兒輕輕喊著:「師父我等你。」他心中真是壓了千斤巨石,幾乎要說不出話,百感交集但唯獨沒有欣喜,只是勉強回了個字:「嗯」。
情知張從古定是設下圈套萬般虐待,江朗亭心里已經存了最壞的打算,但那時,他卻預感不祥:這會兒怎地有了生離死別的味道?
蘇施也不知道,此番一別,他倆再見之時,便是師父為天下人所不齒的開端。縱使師父武功高強,卻也成了過街老鼠,聲名一片狼藉,人人得而誅之。
分明有人誠心算計,奈何全天下卻不信他!
蘇施信他,奈何卻護不得他!
果然,出了暗室,外頭就是張從古的左膀右臂——張愈。
他背著手,腰上挎了把青芒大刀,臉上好似古井無瀾,不苟言笑。張愈牽了匹馬,與他便往朔北城中疾馳。一路無話,到了處曲折的胡同,找見一處幽深的頭臉。帶他進去,說道:「且在此處候著,有人要見你。」
走進去只見磚瓦造牆、爐渣抹頂的一進三院,聯串兩側幾個大院做成深宅。江朗亭安安生生坐在正廳偏位之上閉目凝神,暗暗運力。只覺得仿佛較前幾日好了許多,起碼有了三成。只是連日來勞心勞力,不曾歇息,將養不夠所以恢復比較慢。倘若功力有了五成,再施以毒術,便能帶上蘇施一起跳出牢籠,遠走高飛。到瑯琊谷不問世事,隨便旁人在外頭亂嚼舌頭,潑髒水。但是現下不行——任何一點上把握不足就不行。
因為,倘若能顧她周全,逃出去自然更好。但現下有個保不準的萬一,張從古就要惡意橫生,放出流言——到時候,施兒就立在這漩渦正中心,被這些人口吐利刃割得遍體鱗傷。
天下這般多張口,自己還要統統滅了不成?
最怕的是︰這話又添油加醋傳進蘇施耳朵里,她被揭開舊傷疤,又撒上一把鹽。還要被這般多不相干的人圍著看。她是有什麼錯!
江朗亭已經能感同身受施兒屈辱又絕望的十二歲。豆蔻年華卻要承受這世上最惡毒的侮辱。便是她活了這般大最大的傷口,哪回想起來只怕都是剜心割肉的酷刑。
張從古說的真是實話:流言四起時,她如何自處?
江朗亭從心坎里說出句毒話:寧願蘇施那雙眼瞎了,那對耳朵聾了!才叫她瞧不見這些人的丑惡嘴臉,听不見他們的污言穢語。
他恨不得替了她,既然不能,為了堵上張從古那張嘴,剩下的都叫自己擔著吧。
見江朗亭果真十分听話,仿佛已經認命,張愈冰霜一樣的臉上漸漸緩和了顏色。
他曉得玉面毒蛛即將落得什麼下場,免不得要生出一絲憐憫跟可惜。但事既然一定要出,那麼也由不得他不願意。雖知主人一向心狠手辣,但竟不知有一日也要對師弟施以毒手,但是這又有什麼稀罕?莊主自己的結發之妻都恨得下心,旁的又算什麼?
lt;a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