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
起點簽約網址︰
江朗亭初初進來瞧見蒙黛朵也是十分驚艷,不想三十多歲的女人居然能生出這般美貌︰威嚴若三九寒梅,清麗若深秋冷桂,鮮艷若陽春桃夭,高雅若盛夏碧蓮。誠然有十分自帶的尊貴,另有傲然獨立,睥睨天下的清冷。此刻燭光閃爍之下,那神色里還略略流淌著幾分嫵媚模樣。叫他不禁暗暗贊嘆。
此番來見她,江朗亭料定是蘇施求著娘親來做說客非要帶她一起,所以一個「不」字就擱在舌尖上,隨時都預備著跳出來堵住蒙黛朵下頭的話。
可誰知蒙大教主面上的神情卻幾番輪換,陰晴不定地沉思半天,最後雙手抱臂擱在胸前,垂著下頜才開了口︰「施施蒙你照料至今,在下委實萬分感激。今日卻不提她,我主要想問問你的情況,還盼你別太在意。」
江朗亭自然是十分意外,雖不明白她心里打的是什麼算盤,但只要別提蘇施,他就稍稍放下緊張的架勢,不解道︰「教主但問無妨。」
蒙黛朵忖著,江朗亭必定是在沅柯死後才遇見閨女,于是便道︰「敢問少俠是在何處遇見施施?」
「邕州。當時她正被惡人迫害捉拿,我救下她」,江朗亭以為蒙黛朵接下來該問那群惡人是誰,卻不料她那話頭直接轉開了︰「邕州?听聞你是在巴蜀長大?」
「此話倒也不假,在那兒呆過幾年。巴蜀是師父的產業。」不知不覺,這話題已經回到了自己身上。只見蒙黛朵微微合上雙眼,拿手扶著額頭,整個人更緊地貼上車壁,看似養神,但不知為何,江朗亭反倒覺得她這會兒心思更重。
「那麼,之前呢?少俠是何方人士?」話音十分平緩,平淡無奇本該隨口而出的一句話,但仿佛叫蒙黛朵費心斟酌了片刻。但這個問題該怎麼答呢?
江朗亭四歲就被家人拋棄,之後的事倒是記得很清楚︰記得破衣爛衫挨家挨戶乞食的情景,記得險些被野狗撕下一條腿的情景,記得八歲天寒地凍的小年自己縮在牆角被師父撿回的情景;後面的就記得更清楚︰記得師父輕裝簡行出了瑯琊谷,記得王驚鴻在藥王谷費心托付,記得黃老兒帶著對師妹的眷戀死在自己肩膀上,更記得邕州救下蘇施的那一夜月亮格外得圓;再後來,更是記下了與蘇施的點點滴滴。但是四歲之前,仿佛就只剩下一處雕梁畫棟的宅子並著娘親的名字︰「素綃」,這就是全部——當然還有那個陰毒的仇家。
他答道︰「記不得。時隔久遠,早已記不住了。」
蒙黛朵仍舊是那個姿勢,十分放松但這一刻宛若有幾根針就要穿破她的喉嚨,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該來的終究要來,縱使她本事通天也躲不過。于是,問道︰「听聞你身中奇毒?」
「是。那會兒師父診了,說是鎖魂咒。」
蒙黛朵卻道︰「只不知是如何個癥候?天下毒術這般多,癥狀相似的也不罕見,不一定就是那東西。」這話打耳朵一過便有些怪,怎麼個蹊蹺法也不好說。但江朗亭不去想那麼多,一五一十將發作時如何如何說個詳細,卻見蒙黛朵那姿態更加僵硬了。
她終于微微抬起頭︰「這毒是誰下的?你可還記得?」說著便伸手去江朗亭腕子上切脈。
這鎖魂咒確實是出自烏孫王室,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當時見父親偏愛兄弟,蒙黛朵便有些忿忿不平,後來父親過世,倆人更是反目成仇,一對同胞姐弟斗得如同烏眼雞,掀起好大一場腥風血雨,二十年前她下的毒咒與江朗亭這說法、脈息頗為相似,她心上的不安又多了一層。
但她也存了一份僥幸︰縱使真是鎖魂咒,萬一不是自己做的孽呢?萬一還有另外哪個得知這個秘密的人?便問這毒怎麼來的。
江朗亭頭一句話便叫她那份僥幸全落了空,只暗暗懊悔四歲的小子怎地就記得這般清楚?當初真應該一劑失魂散叫他糊涂過去才好——「年輕女人、頭戴斗笠、袖口有異香」,言及此,他不由自主想起武林大會上蒙黛朵的身段,又補充道︰「身形與教主倒是頗有幾分相似」,他又拿鼻子使勁兒嗅了嗅,頭一回與蒙黛朵面對面,但也決計不敢湊得更近。
奈何鳳凰嗜好飲茶,軟榻靠著的屏風後頭是一張儲了幾樣上等茶葉的小櫥子,不必拉開抽屜,那兒就散發著極其濃郁的香味;再加上,此刻小案上是壺正升騰著裊裊熱汽的自制花茶,這車廂之中瘋狂蔓延著的都是一股子茶香,蒙黛朵生來便帶著的那股子氣息便被遮掩個七七八八,才不曾叫江朗亭說出「香味倒也與教主有幾分相似」這般要人心驚肉跳的話。
味道不對,江朗亭那疑慮就埋了下去。
見他總算不再挖自己身上的線索,蒙黛朵這才略略放下心。但是另外一番辛酸則嗆得她別有憂愁暗恨生,卻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是他!原來是他!
方才這般描述倘若不摻水分,那麼,他口中那個毒辣的仇家就必定是自己!
天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老天誰也不饒過!
當年下手之狠,日後自己想來也略有遺憾,現下只不知傷了的卻是親閨女心坎坎上的男人!
這下子可怎麼辦!天爺,你可真夠費心安排啊!
當年委實是自己被害在先,狠心報仇在後。只是,為什麼如今只有她蒙黛朵自食其果?那些迫害她的奸人難道就值得受老天眷顧?
蒙黛朵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但突然靈光一閃——對啊,這是怕什麼呢?
lt;a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