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第329章病榻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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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刺的人想來是十分狠心,用鋼刀穿過靖王爺的肉身插進床板,如同是牢牢地釘在上頭,分都分不開。
見狀,下頭幾個親信則是嚎啕大哭,不知所措。
此時群龍無首,這支軍隊幾乎是散了,他們這般大動干戈不就是為了靖王爺一個人的王位?現下靖王爺都死了——這位子還爭給誰?于是爭前恐後都投降去龔王爺那兒。
原本嘛,這麼多號人,里頭統統是大弘的子民,再加上兩位王爺手下那幫子跟著賣命的實際上在祖宗、親戚上都扯不清楚,幾百年前都是一家子。此番便是扔下兵刃,只求完了這場戰事好早些回家團圓。
龔王爺原本還打量著要持久些,沒想到兄弟居然就這樣死了!嚴刑逼問之下才曉得,有個被殺雞儆猴的士兵的親弟弟,覺得兄長死得冤枉,靖王爺實在鐵石心腸,于是懷恨在心,尋了個機會為親哥哥報了仇。
龔王爺見狀也是心生悲涼,揮手叫人以軍法處置,收了此人的人頭,收了靖王爺的尸身,再收了這般大的隊伍。
一方面,靖王爺死得慘,龔王爺與他是親兄弟,多少有幾分悲嘆;同時,勁敵死了,那麼這地界兒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自己便是毋庸置疑大弘的下一任皇帝,自己便是正兒八經下一位天子。
就在龔王爺心花怒放的時候,那個在絕望、愧疚、痛恨之中受盡折磨的大弘皇帝,曾經龍精虎猛的郎玢終于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龔王爺一听,哪里想得到那麼多,都是趕緊著從北疆撤回長安,誰知趕得及,一路上累死了九匹駿馬回到皇城,父皇卻還留著一口氣。
郎玢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地上烏壓壓跪了一群的統統是後宮的妃子、奴才。
大家哭得成了淚人也不敢過分嚎啕,龔王爺匆忙俯身上去,握住皇帝的手,听他口中喃喃不停兩個字,細細听來,仿佛是「朵兒,朵兒」。
這約莫是個女人的名字,只不過,也不知到底是對哪個女人的愛稱?因為這後宮之中委實沒有哪個女人名叫朵兒,更叫皇帝如此牽腸掛肚。
龔王爺輕輕搖著父皇的手臂,見他仍舊不清醒就狠狠掐了父皇的指頭,這才將父皇從那混沌之中略略拔了出來。
郎玢昏黃的眼珠子轉了幾番,最後總算是落在了兒子身上,龔王爺趕緊說道︰「父皇,您可算是醒了」。
皇帝瞧著他,喘著粗氣問道︰「怎麼是你?」——什麼叫做「怎麼是你?」
不是我,那你想的是誰?
龔王爺一听難道不生氣?但還是強壓著怒火答道︰「正是兒臣」。
「其他人呢?」郎玢對這個兒子仿佛甚是不耐煩。
龔王爺卻不緊不慢說道︰「昭陽早就被您逼走了,老二,靖王他死了」。
郎玢眼中一痛︰「死了?為何就死了?」
「听聞是治軍太嚴,被個下屬為了泄私憤刺殺了」。他自然是不敢說出全部實際情況。
郎玢還沒有到了老糊涂的時候,咬著牙撐著身子︰「一瞧著我不行,你倆在外頭都鬧翻天了吧。窩里斗這麼久,他兵強馬壯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了。只怕與你根本月兌不得干系。我一個瞧不到,你們就都反了!反了!」。
龔王爺趕緊恭敬辯解︰「這回當真是冤枉兒臣了。那行刺之人的頭顱我也帶了回來,叫大哥走得解恨。對了,父皇或許不知」,他言語里就是故意的,頗有些解恨的意思︰「三弟,他那雙腿也被人給毀了,又許是生了一場大病,總之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了,現下昏睡不醒,潤貴妃正細心照料呢」。
郎玢聞言話里更急︰「我!老大,你出息了啊!朕這麼些兒子,死的死,殘的殘,囫圇個兒的就只剩你一個了。當你真是干干淨淨的?殘害手足,泯滅人性!你說,下一個遭毒手的是誰?是不是也該輪到我了,啊!」
郎玢一口氣沒上來又說了那麼多話,當下是又咳又喘,臉色煞白。
龔王爺此番尚且不是壯起膽子逼宮,再加上也不用逼迫,父皇這樣油盡燈枯,也就是一兩刻的光景,再加上哪兒還能找來一個旁的兒子不成?就踏踏實實等他雙腿一蹬,自己好做名正言順的天子。
于是,郎源恭恭敬敬拜了一拜,說道︰「父皇莫急,保重龍體重要。孩兒有哪兒做的不好,還望父皇像往常那樣費心教導。又如何敢承受您這麼重的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孩兒乃是萬萬不敢冒犯的」。
郎玢見他那張臉在自己跟前晃就惡心,于是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砸著床沿︰「走!走!你走!」
龔王爺卻跪在床前頭也不抬︰「父皇即便不喜兒臣,但是此刻除了兒臣,只怕也沒有誰能守在您身邊了,還望父皇三思」。
「好!你好!」郎玢雙目圓睜,一口濃痰卡在喉嚨,嘶啞地喊著︰「來人,來人,來人……」那手中則握著一卷詔書,聲嘶力竭要招呼人上前。
可是,龔王爺好好的在這兒擋著,還有誰敢上來多事?
于是,天子最後一個字卡在喉嚨,卻死死握住那卷軸不肯松開,雙手僵硬著往前直伸,太監在龔王爺授意之下上前一瞧︰郎玢青筋暴起,雙目通紅,涕泗橫流——顯然已經去了。
天啊!天子駕崩了!
聞訊趕來的盧閏鶴見狀已經心力交瘁倒在大殿門口,生生是被丫鬟駕到龍榻之前主持大局。
她的兒子正一睡不醒,她的丈夫已經走了!
她卻還要強撐著在這兒宣布疑似害了兒子的凶手繼承大統!
天啊!再也沒有比她盧閏鶴更苦命的了!
底下那麼無數人統統哭成一片,痛苦慘烈之處震撼蒼穹,響遏行雲。
現下都瞧清楚了這等形勢,眼見著也沒別的指望,一個個都是認了命的哭,哭皇上死了,哭自己不知走向何方的命運,與其哭主子,不如說是哭自己這樣無根無據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