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有女 第247章 心懷鬼胎

作者 ︰ 朽月初十

「若是未曾認錯,那麼閣下合該是杏子林的主人秦知禮吧!單手回春,靈丹妙藥,江湖上人人求而不得的神醫就是閣下吧」,她恭恭敬敬躬了身子方才笑道︰「晚輩這廂失敬了」。

見她這樣做派,秦知禮已經嘲笑出聲︰「一個姑娘家尚且有如此多禮數,蘇家阿弒傳聞中那樣嗜血成性實在叫人不敢相信。只有一樣——都是沒趣得緊」。

蘇弒原先便是個死馬當作活馬醫,自己治不好,只要有人出手救了趙驚弦也行,誰知巧了只敢求個芝麻卻來了個西瓜,遇見秦知禮。

這位杏壇高手乃是個奇葩,醫術雖然絕頂高明但治不治人首先是看銀錢。實在不算是個什麼懸壺濟世、心懷蒼生的典範。

對他來說,錢到了,那麼什麼都好說。

不論正邪,不論親疏︰

若是沒銀子拿出來,那麼一兩藥材也給不出;

若是擺出個金山銀海,那麼天山雪蓮也能給你弄來!

杏子林是一處山莊,起這名字無非也就意思是個杏壇高手,救濟病苦的由頭,約莫秦老爺子也確實有些仁心,通曉這醫乃仁術的道理,人人敬稱秦老爺。可莊子傳至秦知禮這廝手上已經被人戲稱為「撈錢林」。

而秦知禮本人則是被稱為「錢知禮」——對人不對病,在他門口那就是有錢才有禮,沒錢就沒命。實實在在是掉進錢眼兒里去,乃是貪財的頭一號人物。

蘇弒從來曉得師父那瑯琊谷外也攔下來無數求醫問藥的人。

玉面毒蛛江朗亭醫病治人全看心情,想看就看,不想就不看,但據蘇弒所知卻統統是不想看的——見死不救。他仿佛是打從出世壓根就不曾生出來什麼惻隱之心。

而這個秦知禮的原則實在是太顯眼了,就是擺在明面上的錢。枉他爹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君子做派的名字,實際上卻是個錢串子,可以見死不救,亦可以起死回生。

江湖之人提起他實在是恨得咬牙切齒,因為他的診費太貴沒有幾個出得起,難倒了無數英雄好漢。

只是,不該杏子林嗎?為什麼他到了這山村里?又恰好被自己給捉了上來?一介杏子林莊主難道是一直不好砸了飯碗,干脆躲在這兒成了鄉村野醫不成?

她心里頭有那樣多疑惑,但都比不上那一個大的咯 ︰方才那樣用了他的方子,也不知道要如何訛詐我?我哪里來的銀子給他?無數英雄好漢都掏不起,我蘇弒現下窮得叮當響更加掏不起。

她心頭一陣發慌,于是對那五指頎長抓著魚啃吃的人問道︰「秦莊主」。她到底拱手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囊中羞澀的話,于是一雙眼楮有些窘迫瞧著這老兒,那人將眼楮輕輕一撩,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于是問道︰「姑娘有話要說?」

「我們」,蘇弒咬一咬牙︰「我身上沒有銀兩。只是,我那夫君是病得十分厲害,一刻也延誤不得,我曉得秦莊主的規矩,事出緊急也只好請莊主先救他一命,他日,他日,我定當報答。」

聞言那老兒乃是從鼻子眼中發出了一聲冷哼︰「他日?什麼時候?」一邊說著口中的肉卻沒斷過,于是蘇弒越發窘迫︰「我原本也有些積蓄,待夫君好起來便離開這兒取來給你」。

秦知禮仿佛是半開玩笑半當真︰「能有多少?」

「五百金」。

「五百兩金子?」秦知禮重復了一遍仿佛已經在掂量金子的成色︰「可真不少,你出手真是大方」。

他眼中十分清透,倒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胡攪蠻纏,蘇弒這回為了趙驚弦只好硬撐︰「對,統統奉給莊主,只求救了夫君,求您不遺余力保他一命,我知道您有這本事。」

秦知禮那雙眼楮驀地一下子燃起了火光,他不再說話,兩人陷入沉默,但那神情之中分明是琢磨了些什麼——能有什麼?

蘇弒以為,對他來說,天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錢字,錢財乃身外之物,給他便是。

歸結起來,蘇弒便是要趙驚弦的一條命,她可以不要錢;

秦知禮約莫是不要趙驚弦那條命,卻是死心塌地要錢。

只要救活趙驚弦,蘇弒便是在所不惜,杏子林莊主秦知禮張口要什麼自己都只管給他,想到這兒因此心下也漸漸踏實。

第二日,那是蘇弒與趙驚弦在這洞子中過的第十二日。

那秦知禮仍舊是采藥、煎藥為趙驚弦忙活,而蘇弒則是采蜜、捉魚、砍柴,也是勞碌得緊。

不知為何蘇弒的右眼皮是一直跳,仿佛要發生什麼極其了不得的大事,蘇弒瞧著天上的烏雲,在瞧瞧安靜躺著的趙驚弦,最後瞧瞧秦知禮也覺得仿佛沒有什麼更緊要的事。

秦知禮吃了東西便睡過去,趙驚弦被蘇弒摟在懷中,洞子中那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牆壁上。

睡到一半,蘇弒只覺得洞子外頭仿佛有什麼聲音,于是將她從淺眠中驚醒,悄模出去果真見外頭的漫天煙火璀璨奪目,乃是極其漂亮的紅色光芒。照耀之下,蘇弒抬頭可見萬里夜空如同潑墨,並無月亮,只此一處光彩瑩瑩,仿佛是天上最最明亮的一顆星子,四面八方的人都抬頭可見。

對,其他人也都瞧得見!

蘇施心中惱怒彌漫于是殺機頓起,她放眼找尋那罪魁禍首,只見果真是有人正立在山岩邊上舉著煙火大肆燃放,瞧那背影、身材,可不就是杏子林秦知禮?

他深更半夜在這兒做什麼?

這是——要喊誰來?

蘇弒輕輕巧巧從後頭走上去,手中的破月彎刀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于是這老兒手上的煙火便順著石頭滾到了山崖底下。他雙手亂抖,許是正琢磨是要反抗還是求饒,那身影從背後瞧上去越發佝僂,蘇弒只一聲輕叱︰「別動!」

秦知禮聲音亂了可吐字還算清晰,卻是︰「小老兒乃是夜深人靜難以成眠,再加上思念家人因此來這兒站會兒,不想蘇姑娘這樣巧合,居然也出來透氣」。

蘇弒已經無心跟他扯皮,于是單刀直入︰「秦莊主且說說,這煙火是幾個意思?莊主這是為了找誰?」

秦知禮原本就是個不善詭辯的人,經過血衣藤妖這樣嚇唬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扯謊下去,于是說道︰「我,我……」

那脖子上的刀已經嵌進去一厘,方才一厘的深度,可他的脖子上的疼已經跟失了閘門控制的滔滔洪水一樣往外傾瀉,那血也往外沁。

這秦知禮乃是個醫術厲害的,可功夫實在是有限,即便真是愛好錢財勝過這世上任何東西,如今小命不保已經要把他嚇死了,于是心一橫說道︰「實不相瞞,蘇姑娘,小老兒的煙火乃是放給山下接應的人瞧」。

接應之人?

為何要接應?

小老兒轉過身,一雙眼楮當中盡是無奈,他解釋道︰「十多日前有人找上我,逼著我來找兩個人。說是兩個,毋寧說只有一個。最最要緊的是——找著了,還得保住他性命」,他皺著眉頭︰「你且想想︰我那杏子林說來至少也在百里之外,哪里有什麼機會巧了正撞上你們?」

蘇弒心中一動︰「他們叫你找誰?」手上的破月刀又進了一厘,幸虧那刀中的精魂今日漫山遍野見了活物就吃,如今已經飽了只曉得打盹,否則這秦知禮哪里還活得下去?

秦知禮被這架勢嚇得是魂飛破散,話也說不下去只剩下慘叫,蘇弒只好挪開彎刀,便見他滿頭冷汗坐在地上,身後就是萬丈深崖。

她問道︰「快說!」

那秦知禮沒了一點子骨氣,只如同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喘氣︰「找的正是你們。今日方認出來,他叫我們往這邊找當真不差」。

「為何找我們?那人是誰?」

秦知禮只諷刺一笑︰「我闔家老小現下都被他捏在手上,他逼迫我在此處且找且等,等你喊我救人」。

蘇弒越發疑惑︰「奇了怪了——為何曉得我得找人救命?」那人對自己的情況為何曉得這樣清楚?

她甚是不明白,那秦知禮則是仰天大笑,長笑之後則是說道︰「那人乃是欺天魔君——戚獨行!我那方方出生幾個月的小女兒並著夫人一起被他拿住,用腐骨毒威脅我為他賣命!」

戚獨行?

蘇弒那心幾乎要提起來︰就是那個不陰不陽,不男不女的怪人?

那****對趙驚弦的態度實在是不算好,那麼這回又是為了什麼?他又要對趙驚弦做什麼?

「為什麼?」蘇弒這話卻問出了秦知禮的一腔子心酸︰「要我為你夫君治病,並且帶你們去他現下棲身的山谷,越快越好」。

蘇弒對那個戚獨行心中其實並沒有十分把握,自己倒是沒什麼也不怕,可趙驚弦那現下正一睡不醒,哪里防得住那戚門主百般詭計?

她不想去,在這兒修養就十分清淨,自然是哪兒都不想去。

可是秦知禮已經著急了︰「蘇姑娘,這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山下那二十個伙計馬上就上來,都是些身手利索的打手,咱趕緊啟程吧」。說著他爬起來已經將那山洞打量了一番︰「你們有所不知,我們已將這山搜了三遍,三遍了,也就是這兒太不顯眼居然錯了過去。」

蘇弒半信半疑︰「我為何信你?我如何知道你說的戚門主這件事就是真的?昨日以來你那身份變了又變,我已不明白你究竟是個什麼人,又是憑什麼這麼听話就得跟你走」。

秦知禮一聲苦笑︰「蘇姑娘果真是多疑。你走不走,我們原本就是管不著,戚門主只說要見他徒兒,那麼只管將白骨相公帶去便算交差,原話乃是——姑娘你生死大事,與他無關」。說罷秦知禮一拱手︰「那戚門主特地同我說,你必定是要起疑,我卻知道他的徒兒在高昌城中愣頭愣腦為了救你被腐骨毒毀了雙手。那手套之下乃是森森白骨,我與蘇姑娘乃是頭一回見面,與他這徒兒更是頭一回,不知戚獨行這話說的對也不對?」

這件事一提起來,蘇弒心中的大閘開了守都守不住,仔細想來趙驚弦的手隱藏好好的,並不曾叫這人瞧見了什麼,能將他這來龍去脈說得這麼清楚只怕是自己,又或許是那個戚門主,這樣時間、地界、人物都對得上號應該是不錯了。

蘇弒一猶豫,那秦知禮已經走回山洞,她匆忙跟上去,見他要挪動趙驚弦登時就要急紅了眼,她擋在趙驚弦跟前將那破月刀亮出來,說道︰「且再等等」。

秦知禮臉上已經是青筋亂跳,于是耐著性子說道︰「今日的藥效已經起了,現下他再無大礙,醒來也就是一日的光景,性命無憂就得趕緊上路了,他全全乎乎到了戚獨行的山谷,我杏子林中的全家人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他見蘇弒十分固執,因此自己無奈卻動不成趙驚弦,于是惱羞成怒將火堆一下子踹開,那火星子在牆上仿佛是開了花,嗶嗶啵啵炸開一片火紅,他沉痛吼道︰「蘇弒!蘇弒!」一雙眼楮當中全是焦躁︰「再等等!我可是沒命等下去!你更是沒命再等下去!你當你還有多少時日?」他指著蘇弒的鼻子︰「天下糾紛因你而起,誰都不會叫你好過!」

他痛苦地抱住頭︰「我無暇顧忌你死不死,我只求趙驚弦活著,他好好地我們全家才能活!」那身影倒在牆上乃是放大了的痛苦與無助。

「誰都不過叫我好過?我更沒命等下去?」

這都是什麼意思?

蘇弒有些蒙了。

秦知禮十分暴躁如同是一頭發威的老虎,在那山洞之中走來走去指著蘇弒說道︰「他的傷口乃是在梁國的王宮中得來的!是也不是!」

蘇弒心中那寒意油然而生越來越濃,最後化作一句︰「不錯,那麼……」

秦知禮喝到︰「今日都已經是事發第十二日了!十二日!你們倆真是好樣的!一個殺了王世子,一個殺了梁國太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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