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暖被這一突然變故驚得回不過神來。那男子等了半天,沒得到回應。將目光從那群母羊身上收回,皺眉看著明顯走神的黎小暖,搖著她又問了一遍。
黎小暖被迫從孔雀男的遐想中搖回神。她極力忍住笑,答︰「女乃酥就是以一種酥餅,以女乃跟面粉為主材料。不過,制作過程相當復雜,主要是做女乃酥的原料要經過提煉。你還是不要關心女乃酥了,不如就干喝羊女乃吧,那也營養。煮女乃放杏仁或是干茉莉,就是為了去腥羶的。」
那男子顯然不太滿意黎小暖的回答,盡管黎小暖想掙開胳膊,他也仍緊緊的攥著。他看著羊圈里的羊,想了一下,就對黎小暖說︰「你只管將女乃酥的制作跟原料都告訴我,至于復雜與否,那是本公子的問題。」
黎小暖愕然,她有些怪異的問道︰「憑什麼?那可是秘方。哪能你說要,我便給的。」
男子呆住,顯然之前沒想過這一茬。他將黎小暖胳膊放下,審視的 了她一眼,滿含挑剔。他取出與衣同色的帕子,將抓過黎小暖的手使勁的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之後隨手丟棄。
黎小暖聳聳肩,不以為意。孔雀男都是這樣,自戀又潔癖。她俯身將那帕子撿起,在男子極為不滿的目光中揣入袖內。這帕子面料不錯,手工精美,拿到繡莊能賣幾個錢。
見孔雀男一副厭棄的模樣,黎小暖轉身就走。一般跟這種人來往的,若不是忍功了得,就是一樣變態。為了不惡心到自己,黎小暖決心不再跟孔雀男說一句話。
後門邊,小陽兄弟已經等在那。兄弟倆都一臉興奮,小剛還象征性的掂了掂身前的小背簍。黎小暖會心一笑,大邁步朝兄弟倆走去。
「喂,那村姑,我出錢買你的秘方。」
身後響起不和諧的聲音,黎小暖面上笑容一僵。但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直接忽略不理,繼續前行。
「喂,本公子跟你說話呢。你這無禮的村姑。」
隨著話起,黎小暖的胳膊再次被人從後抓住。她被迫回頭,怒瞪始作俑者。孔雀男沒料到黎小暖會惡狠狠瞪他,便有些接受不了。他將手攥得更緊,語無倫次道︰
「你瞪我,你居然敢凶我。你可知本公子我是什麼人,居然有膽瞪我。」
得,孔雀加腦殘,這也沒誰了。就那張雌雄不分的臉,若語氣再娘些,估計能釣到一筐直男。若黎小暖記得不錯,他們談話的重點應該是女乃酥的秘方吧。如今,孔雀男居然能將話題帶得那麼偏,黎小暖突然很想對著孔雀男膜拜一番。
為什麼?因為佩服啊!
「你快放開我姐姐。」小陽兄弟見到黎小暖被一陌生男子抓住,都趕緊上前制止。小剛不出聲,直接下手掰。
才模過蘑菇,小剛的手可不干淨。孔雀男無法忍受被那髒手踫,所以他迅速縮回手。同樣,又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手後丟棄。黎小暖再一次撿起帕子,催兄弟倆趕緊走。
孔雀男見村姑居然有幫手,這回他不淡定了。他向門口處叫嚷︰「給本公子將那大膽的村姑攔住,本公子有賞。」
他這麼一叫,黎小暖就知道不解決了那孔雀男,今日肯定就回不去了。眼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心里有些急。于是,她轉回到孔雀男面前,問道︰「公子以什麼價位買我的配方?」
孔雀男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顯然對于黎小暖的不按常理出牌,他無法快速作出反應。待他反應過來,才想說話,就被別人給打斷了。
「公子,二公子,您在這啊。快,快跟小的上去,大少爺可找您半天了。」
隨著叫聲而來的,是一個包子臉,小眼楮的青衣小廝。那小廝一路小跑到孔雀男面前,激動得只差痛哭流涕了。
見孔雀男被絆住,黎小暖示意小陽兄弟趁機溜走。可惜,守門的護院還記得孔雀男的吩咐,黎小暖姐弟愣是被攔住了。黎小暖泄氣,頹喪的回頭。
「喂,那公子,你還買配方不?要不買,趕緊讓你的人放我們出去。」
孔雀男一經提醒,立刻一拍腦門。他將身前礙事的小廝揮開,指著黎小暖道︰「那村姑,你跟我來,咱到書房談。」
黎小暖卻無動于衷,她雙手叉腰,微抬小下巴,雙唇輕啟︰「五百兩,你若願意買,咱就談,若不買,就放我們走。」
孔雀男垂頭思考。作為富家公子,五百兩也就值一雙皮靴子。但作為商人,又覺得花五百兩買一個點心方子貴了。就在孔雀男猶豫不決時,小廝獻計︰「公子,讓她跟大少爺談。」
孔雀男又響亮的拍了一下腦門,說︰「好計策,賞。」小廝樂不可支的拜謝。他請孔雀男先上樓,才抬頭挺胸,一本正經的跟黎小暖說︰「這位姑娘,請跟小的來。」
黎小暖嘴角一抽,這戲劇性的變化咧。居然有人能將奴顏媚骨什麼的,演繹得這般淋灕盡致。她在心里默默為小廝點了三百二十個贊,不愧為孔雀男身邊的得力助手。
招呼小陽兄弟跟上,黎小暖姐弟仨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三樓一房門前。小廝敲敲門,半響,門從里頭打開。一管事模樣的人出來,面無表情的問什麼事。
小廝三言兩語將事情上報,管事看了黎小暖姐弟一眼,表情不變。留下「等著」兩字就回房去了。
也就幾句話的時間,門就大開來。那面癱管事依然用他那沒有語調的聲音道︰「進來吧。」說完率先轉身進屋,走到屬于他的位置站定。
黎小暖姐弟跟著小廝進門。說實話,黎小暖有些小緊張。她看向兩個弟弟,發現小陽也有些不安。倒是小剛看不出什麼,他那憨直的表象能掩蓋一切。
正對著門,是一張大圓桌。圓桌後是一架靠牆的多寶閣,上邊擺放的瓷器玉器應該都價值不菲。左邊,是一面牆,牆上掛幅畫。右邊,是垂幔跟珠簾。
此時,珠簾正被人從兩邊撩起。小廝就帶著黎小暖姐弟從那珠簾中穿過。珠簾內,與其說是書房,倒不如說是會議室來得實在。寬敞大氣自不必說,里頭錯落有致的博古架跟書架上,古籍賬冊不少,珍玩玉器也多。
正對著珠簾門的位置,孔雀男跟另一位年青公子,安安穩穩地坐在八仙桌兩側的主位上。孔雀男居右,按著這個時代的尊卑制度,左側的那位身份較高。
他們下首的兩排椅子上,左側首位坐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右側,首位是一位年輕公子。次一位,是一位二八芳華的俏姑娘。
黎小暖努力忽略那些人審視的目光,她帶著兩個弟弟朝主座上的兩人點頭算是問好,就在左側最末的三個位置上坐下。她自認為不是人家的下人,也非人家的雇工,理應享受常人待遇。
見他們仨就這麼坐下,在場的除了主位上的人,俱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完全沒有坐相的孔雀男卻得意的開口︰「看見沒,我就說這村姑膽大得很,還非常不通禮數。」
其他人收回表情,表示贊同。主位左側的公子面不改色,他示意一邊的小廝給黎小暖姐弟上茶。說實話,黎小暖現在緊張得雙手都有些發抖。
與其說黎小暖緊張,不如說她是激動來得貼切些。此刻,她有如置身前世的職場,在會議上跟合作對象進行談判。就在黎小暖神游天外的時候,茶已經上好。
黎小暖渾然忘我,她優雅端茶,動作標準到位。揭蓋,聞香,淺嘗一口。待將茶盅放下,就听人問︰「听說姑娘有點心秘方要出售,可否詳細說說。」
黎小暖已經不再焦躁。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是正主位上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屬于比較剛毅精明型的,五觀還算俊,與孔雀男長得挺像。但跟較為陰柔的孔雀男比,多了陽剛。
那男子不論是衣裳的顏色、款式、打扮,都符合正常男子的裝扮。黎小暖心想,這人應該靠譜,談談也好。若真能賣了方子,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于是,她拿出談判的樣子,不卑不亢道︰「首先,不是我要賣方子,是那位孔•••額,藍衣公子要買我的方子。再者,我的方子,所用到的東西都稍稍復雜些,涉及其他的方子。最後,我的方子開價五百兩,沒有商量的余地。若這位公子還想買方子,咱就直接將方子跟方子所用到的材料跟工藝寫下,再簽契約。公子可以先考慮清楚,我還能坐一盞茶的功夫。」
要速戰速決,先不說連打鼓都沒了力氣的肚子,就說等在家里的父母,黎小暖都不想拖延時間。
孔雀男卻沒打算讓黎小暖那麼愜意。他嚷嚷道︰「誰知你那是什麼破方子,說五百兩就五百兩啊。你得先將方子或是樣品拿來,我們看過或是嘗過,才能進行估價。果然是村姑,連這都不懂。」
黎小暖一愣,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但,似乎他們不是專程來賣方子的,而是被人半路攔截的吧。于是,黎小暖不客氣的頂回去︰「公子,你若是懂規矩,就不會強行將我攔下。說實話,我還真沒打算賣什麼方子。」
話落,黎小暖招呼小陽兄弟起身。她朝主位略欠欠身,說道︰「抱歉,看來這其中有誤會。既然買賣不存在,那我們就先走了。家中有病弱父母,就不奉陪了。告辭。」
說完,不理會身後叫囂的孔雀男,黎小暖帶著兩個弟弟下樓離去。屋內的人再次凌亂,就連正位上的男子,都難得的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