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爹去了堂屋,黎小暖便開始生火做午飯。堂屋里,不時傳來陳氏夸張的笑聲,跟老太太嚴厲的斥罵聲。但黎小暖並沒有去干涉,或是旁听。
這是對黎爹該有的尊重和信任。她相信黎爹會為她著想,不會接受老太太所提的過分的要求。而她,也不會在場,讓黎爹面上下不來。
飯做好,蘇氏跟小陽還沒回來。黎家只有兩畝三分田,就算人手少,施肥也不用花那麼多時間。怕出什麼事,黎小暖便拄上拐杖,出門去看看情況。
去田里,勢必要經過周嬸子家跟趙家門前。才轉過周嬸子家屋角,黎小暖就看見趙家的門前停靠了三輛馬車。有人正從馬車上跳下來,上前敲門。
黎小暖看那人有些眼熟,好像似曾相識。但她一時也沒想起原主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一塊黑炭頭。想不起來,黎小暖就小心的繞過馬車,往田那<邊走去。
趙家大門「 當」一聲從里面打開,老僕從里面走出來,見眼前是個黑小伙。他仔細看了一眼,激動得叫了一聲︰「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黎小暖听到林伯這麼一叫,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心說︰那就是趙忘川嗎?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會覺得眼熟呢。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原主對趙嬸的牽掛就沒了。
心下閃過一絲傷感,又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黎小暖知道,那是原主的意念。其實,一直以來,黎小暖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原主的精神支配。那應該是原主殘留在體內的意識。
感覺又輕松了不少,黎小暖欣慰的繼續往前走去。那邊,跟自家少爺續完舊情的老僕,瞥見黎小暖緩緩離去的身影,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順著老僕的目光,趙忘川看見一個拄著拐杖艱難行路的女子背影,他疑惑問到︰「大爺,你認得那姑娘啊?」
老僕又嘆了一口氣,說︰「那是黎家的小暖。咱先不說她,你快進去吧,夫人等你好幾天了。」
趙忘川震驚于黎小暖現在的樣子,他很想問黎小暖到底經歷了什麼。但一想已經好幾年不見的母親,他又忍住了。近鄉情怯,本來他進村的時候就緊張得很。現在一想到母親,他是既害怕又歡愉。
七年,他丟下母親七年了,母親會怪他的吧。他也沒想過自己這一去就那麼久,是他對不起母親。如今回來了,就任母親責罰吧。听說母親安好,他深感安慰。
老僕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叫著︰「夫人,少爺回來了。夫人,是少爺,真的是少爺回來了。」
屋內,又在撫信哀傷的衛露隱約听到叫聲。少爺,是誰,是她的兒子嗎?兒子,忘兒,是她的忘兒回來了嗎?衛露難掩激動,快速起身往外跑。
當手觸到門把的時候,衛露頓住了。她怕,怕一開門出去,眼前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忘兒。她怕會生有變故,怕結果不是她能承擔的。
正猶豫著要不要開門的時候,門就被從外面拉開。老嫗林嬸激動的顫著聲說︰「夫人。你快出去看看呀,是少爺回來了。真的是少爺,長得跟離去的時候一樣,沒多大變化。」
離去時,忘兒才十三歲。如今七年過去了,怎麼可能沒有變化呢。確定真是忘兒回來了,衛露突然就鎮定了下來。雖說心下也迫切想見到兒子,但她硬是忍了下來,端起了嚴母的架子。
「是嘛,還知道回來啊。林嬸,我累了,要休個午覺,誰也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衛露轉身朝里間走去。她現在不急了,不牽掛了。但是她傷心生氣,覺得委屈極了。憋了七年的情緒,一時間全部爆發出來,她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夫人,夫人,你怎麼啦?來人呀,快來個人夫人暈倒了,快請大夫來。」林嬸上前接住倒向地面的衛露,急切的大叫。
本來離家多年的兒子歸家買本應該是件喜慶的事情。但隨著衛露暈倒,趙家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趙忘川跪在衛露床前,一聲聲懺悔,一聲聲道歉,都不能喚醒躺在床上的母親。
老僕見狀,叫來另一位幫廚韋媽,讓她安頓門外那幾輛馬車跟人。而他,則架上馬車,到城里請大夫去了。
這一切,黎小暖一點也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自家的田邊,卻沒能見到蘇氏跟黎小暖,便向旁邊的大娘打听︰「三女乃女乃,您知道我娘他們去哪里了嗎?」。
大娘直起身,將一把草拋到梗上,拍了拍手說︰「你娘他們到旱地那邊去了。說是來了兔子,禍禍了不少豆苗。」
黎小暖笑著謝道︰「謝謝三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中午了,您也歇歇吧。」
大娘也笑道︰「噯,三女乃女乃拔了這幾根草,就回去了。小暖也回去吧,我猜你娘他們也回去了。」
黎小暖應下,拄著拐杖又慢慢的往回走。知道蘇氏他們沒出什麼事,就放心了。想起還在家中的老太太跟挑事精陳氏,她便有點不放心黎爹一人在家。
在經過趙家門前的時候,黎小暖感到一陣緊張。或許,是原主內心深處,真的很牽掛叫作趙忘川的男孩的原因吧。
回到家時,蘇氏他們真的已經先一步到家了。黎小陽正一臉怒氣的在院中敲著鋤頭上的泥巴。看見黎小暖,他便緊張的問︰「姐,你去哪里啦?」
黎小暖笑笑,答道︰「我做好飯,不見你跟娘回來,就出去找了找。」
小陽擔憂的道︰「你腿不方便,就別走那麼遠的路。放心,有我在不會發生什麼事的。姐,你千萬別把五嬸的話放在心里,我們不嫌棄你累贅。我跟小剛,一定不會趕你走的。所以,你千萬別隨便嫁人。」
聞言,黎小暖心下納悶了。難道,她不在的時候,陳氏又說了什麼?不過,小陽的話,還是很令她感動的。
「噯,姐才不管他們說什麼呢。反正我就是要嫁,也得是我自己選的人,誰也不能逼我。你也是,就當听了狗吠,別往心里去才是。看你那眉皺的,都快成小老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