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一輛馬車邊,小斯便小聲說到︰「靖大夫,公子,黎姑娘來了。」
靖王將腦袋從車窗伸出來,對黎小暖說到︰「你上後面的馬車,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談談。」
黎小暖應下。對靖王,她沒有反對的理由。回身對小陽說︰「你回去吧,就說我到醫館去一趟,晚些時候會跟小剛一起回來。」
小陽有些不放心,主要是榕樹下有好些多事的人看著呢。黎小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了過來。遂改變主意道︰「咱一起去吧,待會你再回來,免得爹娘擔心。」
小陽爽快的答應,扶著黎小暖上了馬車,自己也躍了上去。兩輛馬車相繼離開,榕樹下的人就將腦袋湊到一起,議論開了。
「你們說剛剛伸出頭的那個是什麼人呀,長得真真好看。」
「哎喲,那黎小暖前世積了什麼德ˋ,認識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好。一看那人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富貴之人。」
「可不是嘛。要說,之前那傳言,我覺得八成是真的。」
「你不要命啦,縣太爺可是說了,誰敢再議論那件事,就得拔舌。」
「你們都別說了,那人就是那什麼聖手的。人家權勢大著呢,連縣太爺都得給他下跪。我小叔是在衙門當班的,親眼所見。」
「哎呀呀,那真是•••那什麼,我豬還沒喂呢,先回去了。」
「噯,我還沒給孩子他爹做飯呢,我跟你一起回去。」
幾言間,本還圍在一起聊得起勁的婦人一哄而散。金媒婆跟周榮家的站在原地,望著那些人的背影,一臉迷糊。許久,金媒婆才拍著自己的嘴說到︰
「哎喲,真是作死咯。不行,我得回去了,以後再不出來閑說了。」
周榮家的在金媒婆身後叫道︰「哎,哎,怎麼都走了,這什麼意思嘛?」
馬車緩緩駛進醫館後院,一行人下車進了芙薇院。片刻之後,黎小陽走出醫館,買了兩斤肉和幾根大棒骨。快要出城門的時候,見一老農賣的荔枝新鮮得很,又買了一小籃,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跟在黎小陽身後的尾巴見狀,趕緊回衛府稟報去了。而另一撥人,則蹲在醫館附近,密切關注著。那些人自打一出現,就被三撥人盯上了。只是他們還不自知而已。
芙薇院內,等上好茶點,院內的人就被清空了。靖王回屋一陣,拿來一個錦盒,遞給黎小暖。黎小暖疑惑接過,打開一看,頓時傻眼了。
錦盒內,裝的正是他們家的兩本經書。壓在經書下的,是黎小暖偽造的航海圖跟地圖。
一直都知道這兩人會派人去調查他們家,但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開始發現《道德經》不見的時候,是發生在陳氏盜銀的當天。因此,大家都以為是陳氏將書拿走了。
誰成想•••
「這些東西怎麼會在這里?」說實話,黎小暖現在真心感到憋屈,覺得自己被人赤果果的監視了。
靖王卻沒有解釋,而是問到︰「這些都是從哪里來的?」
黎小暖惡狠狠的瞪了衛昱一眼,覺得這件事肯定是他派人去干的。但對方依舊優雅的喝茶,半點不為黎小暖惡劣的態度牽動。
黎小暖頹然,幽幽答到︰「不知道,我爹說是以前逃荒路上一個老人給的。」
聞言,衛昱挑眉。本想張口問黎小暖什麼,但被他生生忍住了。因他知道,即使他問了,黎小暖未必會回答。
靖王將錦盒放回幾上,繼續問︰「你就是看了這些,才畫出那些航海圖的?」
黎小暖本想點頭應是,但心下卻抗拒,覺得若是這麼答了,麻煩會非常大。本來放置了冰塊的屋里,涼快得很,黎小暖硬是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她隱隱覺得不安,這件事牽扯得有些大。與皇家打交道,那是提著腦袋上陣的。而且,提的還不是自己的,而是整個族人的。
最後,黎小暖抱著豁出去的態度說到︰「靖大夫。不,應該是靖王殿下。」
黎小暖站起來,跪伏在靖王身前,求到︰「靖王殿下,民女請求,不論民女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請殿下不要禍及民女的族人。所有的後果,民女願一人承擔。民女的族人、家人、親人,他們對民女所做的這些事一無所知。」
說完,黎小暖磕了三個響頭。心里卻在暗罵︰現在跪了你,就是折你的壽。這也就是古代帝王權貴普遍短命的原因。
黎小暖的一舉一動,都被靖王跟衛昱看在眼里。黎小暖下跪的時候,靖王沒感到意外。只是衛昱卻有些擔憂,想替她說幾句話,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靖王自顧喝著茶,好像在思考,也好似什麼反應也沒有。黎小暖筆直的跪著,汗水順著背脊前胸,緩緩往下滑落,弄得她怪癢的。
下巴的汗水一滴滴掉到黎小暖青灰色的粗棉布衣襟上,暈成一片深色的花圖。但此刻,黎小暖不再害怕緊張了。與其被當成妖物燒死,不如在這里無聲無息的了結。至少,能保家人安全。
她想通了,便覺得神清氣爽。黎小暖面上堅定,沒有了迷惘與驚懼。
靖王見狀,暗暗佩服起黎小暖來。想著該給的下馬威也給了,該表現的立場黎小暖也清楚的知道了。靖王才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說︰
「那你說說你做了什麼累及族人的事情吧?」
相對于靖王的輕慢,黎小暖卻是不卑不亢的︰「殿下,您還沒答應民女的要求。」
听了黎小暖的話,靖王瞬間又釋放出不可抵抗的霸勢,逼問到︰「你不過一介平民,憑什麼跟本王談條件?」
黎小暖不為所懼。她在賭,賭航海圖的重要性。也在賭靖王不是卸磨殺驢的人。
「殿下,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那圖,根本就沒人能看懂。即使看得懂一點半點,也看得不精確。所以,民女以此為條件,跟殿下求族人親人得以安生。」
黎小暖的話,觸動了靖王心底最暴躁的神經。這一個月來,那航海圖被精通圖測的大家們傳閱了一遍,竟無一人能看出其中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