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桑琪琪戴著帷帽,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兩個小廝,四處的游逛著。來到府城已經十一天了,這還是桑琪琪第一次出衛府的門。
跟她從京城一起來的小丫頭落兒,像只小山雀一樣,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介紹那些攤子上的小玩意兒。
「小姐,你看,這就是竹哨。只要這樣一吹氣,這哨子就能響。還有還有,你看這個竹蜻蜓做得好不好看。我剛進府的時候,夫人也經常做給我玩的。」落兒顯擺著她從小攤販那買來的小東西。
听落兒提起母親,桑琪琪就有點兒憂傷。臨行之前,病在床上的母親曾叫了她去交代︰「墨雲,到了那記得替娘去給你的外祖一家拜個墳。你就叫桑墨雲。這是你外祖父給你起的,誰也不能改,記住了嗎?」。
當時,桑琪琪看向床上已顯死氣的母親,鄭重的點了點頭。她當W@然記得,在她十歲之前,她一直都叫作桑墨雲。那時,外祖父跟舅舅經常去府上看她。
一切的改變,是在七年前。那一年,外祖父受人冤枉攻訐,不僅丟了官,還被抄了家。自那以後,她們母女倆在桑府就舉步維艱了。特別是母親無子,腰身更是挺不起來。
外祖父丟官的當年,父親桑嘟就抬了一門貴妾進門。次年,母親在一次傷寒之後就徹底的病倒了。而那位貴妾,自那時起,便以平妻的身份,代大婦管起了家宅來了。
也是自那之後,桑琪琪才嘗盡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
那位貴妾手段非同一般,不僅把她的名字給改了,還把父親的親生妹子給送去衛府當了個小妾。以此換來父親的進一步高升。
要說父親在那之前,就只是個沒什麼實權的正七品把總。但送了一個妹妹出去之後,他就升到了正六品的千總。從那以後,父親就更疼愛那個妾室了。
對于那個常年臥病在床的正妻,他那是連正眼都不稀得瞧上一瞧的。也因此,那位貴妾更是囂張了。不僅在月銀跟物資上克扣了她們母女的,就連桑琪琪的外祖父一家因意外喪生,也都沒允許她們母女倆回來奔喪。
這一件事,成了桑琪琪母親心中最大的痛,也是最大的遺憾。後來,那位貴妾還把目光投在了桑琪琪的身上。為了能讓父親更上一層樓,那位貴妾以看望姑母為借口,時不時的就送她到衛家小住。
也是那時候,她在衛府後院的小羊圈子里,認識了衛昱。當時,年長她五歲的衛昱已經是個小少年。他躲在羊圈的一角,毫不在意的親手拿草喂羊。
那個清俊的少年,時不時的伸手模模幾頭羊的腦袋,而那些羊也很溫順的任他模。桑琪琪忍不住好奇的走過去問他︰「為什麼你不怕這些羊啊?」
那少年似乎沒料到會有外人突然出現,當場嚇了一大跳。等看清桑琪琪的模樣後,那少年便橫眉立目的罵她︰「你這個狐狸精家的小狐狸,沒事不要到後院來,免得嚇到了我的羊。你趕緊出去,不許你進我的小花園。」
的確,這個後院最角落的小花園,是專門為衛昱建造的。而一旁那個已經顯現破敗的小院子,是衛昱出生以後,就一直跟著他娘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那時候,他還是個有娘的孩子。因此,即便生活在這樣的地方,他也沒覺得少了什麼。
如今,娘親不在了,爹依然故我的留戀花叢。所以,衛昱每次遇到令他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到這里來。因為這個地方,滿滿的都是他跟娘親的溫馨回憶。
被衛昱嫌棄了,桑琪琪並沒有立刻退出去。她渴望的看了看那幾頭羊,怯怯的問︰「我能不能也喂喂那些羊?」
衛昱不耐煩的說到︰「收起你了那幅裝可憐的樣子,我是不會上當的。別以為誰都跟我爹似的,見了美色就忘了形。小狐狸精就是小狐狸精,才沒多大就會使狐媚手段了。」
那時,衛昱好像已經十六歲了,到了知事的年紀。所以,每次見到那位桑姨娘的時候,衛昱都非常的輕視慢待。特別是最近,桑姨娘總是動不動就接了娘家的佷女來,說什麼替生病的嫂子管教之類的。
最最讓衛昱討厭的是,每次有他出現的場合,那位桑姨娘準是很巧的就帶了眼前的小狐狸精來湊熱鬧。為此,衛昱就更不待見桑琪琪了。
「昱哥哥,我不是小狐狸精。我是墨雲,是我娘親的女兒桑墨雲。你們為什麼總愛給我改名字。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你們都是壞人,氣得我娘生病的壞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嫌棄,小小的桑墨雲爆發了。
面對突然爆發的小墨雲,衛昱手足無措。雖然他自小就冷情,除了對他的親娘以及親哥哥,跟親娘身邊的人,他誰也不愛搭理。但這並不代表衛昱沒有感覺是不是。
就比如現在,衛昱就很清楚的知道,他遷怒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孩子,是很不應該的。但讓他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為了哄好面前這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小女孩,衛昱只能讓步了。
「好啦好啦,那我就讓你來喂我的大咩跟二咩。三咩還有五咩、六咩脾氣太壞,你別喂。」衛昱別扭的從身後的草筐子里掏出一把草,遞給桑琪琪,指著他身前的兩頭羊說。
只是桑琪琪最近真的受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好不容易哭出來,哪里是說停就能停的。再加上,衛昱的這一舉動,讓桑琪琪很是感動,因此她哭得更起勁了。
衛昱見桑琪琪哭得跟個小淚人似的,眼看就要哭到地上去了。他頭疼的看了看桑琪琪,再看看羊。突然他心下一動,大聲跟跟桑琪琪說︰
「你要是現在就能停住不哭,我以後都讓你來這里喂羊。我再也不罵你是小狐狸精了。還有,我喝的羊乳也分你一半,好不好?」
桑琪琪睜著蒙蒙淚眼,一臉不相信的看著衛昱,抽抽搭搭的眼看下一秒又要開始哭。衛昱更是頭疼了。這還是他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踫上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幾乎是討好的說到︰「我對天起誓,若我所說的話里有一個字是假的,就讓我永遠娶不上媳婦。還有,就是讓我以後再也喝不上羊乳。」
終于,在衛昱各種別扭的討好之中,桑琪琪笑了。她是被衛昱另類的誓言逗笑了。
自那以後,衛昱跟桑琪琪之間,就有了一個秘密,也有了一種默契。但是,他們倆都知道,那只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知交知情,並無其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