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大院里,靖王端坐在正位上,面上表情陰翳。若說靖王此刻心中,那是相當焦慮的。只是他面上不顯,冷漠的看著錢林跟他那兩個副將假意爭執。
靖王的焦慮並不是為了黎家眾人,而是因他那野性的女兒——清寧郡主。他在到達軍營不久之後,就得知了清寧離家多日的消息。
也因為那事,靖王才沒顧及錢林對他的怠慢。直到他將人手安排妥當,他才抽出手來對付錢林。只是這錢林,故意在他面前裝莽夫。對兩個副將軍師雖不至于言听計從,但也是不曾反對的。
那三人在靖王面前,毫無顧忌的打太極,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若到此時,靖王還不能瞧出端倪,那他可真就是個蠢蛋了。從那三人對他如此不敬的態度上看,他靖王的頭餃在他們面前已經不算什麼了。
「三位若是還沒商量好,那本王就只能自行.+du.動手解決了。別跟本王說你們這個小小的軍營有什麼破規矩,本王連皇家規矩爺不放在眼里的。本王要辦的事,你們攔不住的。」靖王嗅到了那股非常不和諧的氣息,便拿出他的架子來。
「王爺,我們這不還在商量著的嘛。再說了,不過是幾個刁民,哪費得著王爺您親自動手呢。行咧,末將這就去給他們安排飯食跟那被褥什麼的。王爺您先坐著,末將親自下去安排。」錢林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衛昱他們到達總兵大院的時候,正好遇到錢林在院中大聲的吩咐小兵,讓他趕緊給黎家的人送吃食跟被褥過去。
「記著,多給他們些窩窩頭。省得他們吃不飽,鬧騰。還有啊,那褥子也盡量備足一些。咱營前一陣到北峰山攔截敵國的散兵油子,不是死了好幾個嘛。他們的被褥正好能騰出來,給那邊送過去。」錢林粗著嗓子,生怕小兵听不到似的。
「將軍,那些被褥都已經被發放給別的小兵了,還真不好拿回來。」小兵唯唯諾諾的說道。
雖然小兵刻意壓低了聲音,表現得相當的沒有底氣。但在這寧靜的夜里,小兵的聲音蓋過了蟲鳴鳥叫,傳得還挺遠挺清晰的。
靖王安坐著,恢復一貫與世無爭的表象,優雅的喝著劣質的粗茶。兩位副將心中有鬼,雖極力表現得怯懦崇敬,但那恍惚飄散的目光,早已泄露了他們的不滿。
衛昱他們站在院門外,細細的听錢林故作為難的給小兵下命令︰「本將不管那些,反正你今晚必須找出足夠的被褥給禁室那邊送去,否則本將就拿你軍法處置。」
小兵不敢再作解釋,趕緊領命去了。衛昱幾人這才踏著月光,走進總兵大院。高壯的槐樹下,錢林隱在暗處,雙目炯炯的看著進來的幾人。
衛昱他們是見過大場面的,對于這帶著審視的目光,他們完全充作不知。他們無視背手立在樹下的錢林,大踏步邁進了正廳。廳里,兩位副將正是坐立不安的時候。
衛昱領先一部走進門,正好看到靖王放下茶盅。他那置于茶盞下的小指,在輕觸到桌面的時候,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衛昱目光犀利的瞟了靖王一眼,便規規矩矩的上前問安。
戚霽跟桑墨雲自然也上前行禮。因為這是軍營,里面全都是漢子。因此桑墨雲在進軍營前,就蒙上了面巾。
「你是什麼人啊,進了軍營居然還敢遮面。你知不知道這大營里,是不允許女子進入的?」一個面白俊俏的副將出聲呵斥。
桑墨雲渾身一顫。他們之前完全忘了這一茬了。
「沒錯,既進了軍營,就得按規矩來。我們就不追究這位姑娘私闖軍營的罪責了。但那面巾,姑娘必須得摘下。軍機大營這樣重要的地方,進來了總得留個臉面。不然出了岔子,我們找誰去啊?誰又擔當得起那罪責啊?」另外一個三角眼,鷹鉤鼻,膚呈深麥色的副將附和。
靖王故作無奈的揚手,對桑墨雲說︰「桑姑娘,既然這是軍營的規矩,你且按規矩來吧。」
衛昱雙眼雖盯著地面,但那余光從未離過靖王左右。他暗下里以手勢回應靖王,跟他做著無聲的交流。
「怎麼不能帶女子進來啊?今天你們不是關了好些女子嘛。那些人,難道算私闖軍營的女子?」戚霽故作不知的問,伸手攔下桑墨雲揭面巾的動作。
那兩個副將依然老神在在的喝著茶。那可是極品的碧螺春,是上頭賞給錢林的。如今,他們兩個幾乎每日都再喝。靖王算個球啊,還不是喝了那連小兵們都嫌棄的粗茶。
戚霽嗅著鼻端飄過茶香,深深的看了那兩人一眼,便將桑墨雲往他跟衛昱中間藏去。因為那茶香有些異常,里頭似乎放了點不該放的東西。
「這人又是誰啊?是什麼人帶進來的?不知道軍營重地,是不允許外人私自進出的嗎?今日還真是奇了怪了,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想往軍營里鑽。」那個白淨副將微翹蘭花指,一臉陶醉的放下茶杯。
衛昱斜眼看了那副將一眼,沒將他的暗諷放在心上。畢竟,那兩人在他眼中,不過是兩具尸體罷了。
桑墨雲從戚霽的背後,稍稍露出腦袋看了那人一眼,發現那人面色有些不同尋常的桃紅,雙眼迷離,整個人跟醉了酒似的恍惚。
桑墨雲又將目光移向另一個副將。只听 啷一聲,那位副將手中的茶盞掉到了地上。他歪靠在椅背上,雙目幽幽的盯著前方。那微張的嘴角,有絲絲銀色的亮光滑落。他副陶醉的模樣,比之那位白淨副將有過之而無不及。
同樣發現異狀的衛昱迅速朝那兩人走去,出手將兩人擊暈。戚霽緊隨其後,用帕子包起掉在地上,還帶著茶漬的碎瓷片。
正是這時,錢林面帶可親的笑容走了進來。或許是因為他在外面站得夠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听到了茶盅落地的聲音。
「王爺,實在是本將的軍營事務繁忙,招待不周了。哎喲,這是怎麼啦?這兩人喝茶喝醉了啊?」錢林夸張的叫道。
錢林這麼叫喊著,那兩個副將竟然連半點反應沒有。他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將目光投向將桑墨雲護在身後的衛昱跟戚霽兩人。
靖王沒有出聲搭理錢林。他只是漫不經心的看了看錢林,便低頭對著桌面上的茶盞發起呆來。
錢林面上顯露尷尬。畢竟,在這冷寂的夜里,冷場顯得更為諷刺些。但他是經過大場面,很快就自己圓起場來。
「瞧我,都忘了請客人坐下喝茶了。來來來,幾位快快這邊坐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