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青山一臉愛慕地看著自己,安一欣心里的內疚立刻就升了起來。「青山哥哥,你找我有事?」她嘴里說著話,順手就把那盤地瓜干遞到了林青山面前。
小路拐彎處陸雲深停下腳步,小姑娘在叫青山哥哥,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同鄉又進來看她了?
冬天樹葉落盡,陸雲深四下望了望,足尖一點就上了牆頭。他居高臨下,一眼就看見林青山正從盤子里拿起一片東西來。
炒過的地瓜片和剛晾干時變化挺大,陸雲深沒有認出來,只是從香氣上辨認出是地瓜。那可是我捏的地瓜泥,我還沒有吃上呢。陸雲深心里想著,看看林青山,又看看那盤地瓜片,不由自主地就皺了皺眉。
「等一下。」安一欣見林青山拿起的那片地瓜干上粘著一個大鹽粒,連忙叫了一聲,搶過來把鹽粒捏下來一扔,然後順手就把那片地瓜干塞進了~自己口中。
陸雲深眼中精光一閃,小姑娘……不嫌她那個青梅竹馬手髒嗎?
安一欣抖了抖盤子,示意林青山另拿一片。
陸雲深立刻掏出一塊銀子扣在手中,如果小姑娘敢再吃林青山拿過的地瓜片,他不介意飛個銀鏢,把林青山的手指打斷。
林青山沒有拿地瓜片,而是瞪眼看著安一欣,「你剛才扔掉的是什麼?」
「鹽,粗鹽。」安一欣一邊盡量小聲地嚼地瓜片,一邊笑道。
「你怎麼能扔掉那粒鹽,你還記得鹽多貴嗎?」。林青山大聲說。
安一欣一下子停止了咀嚼。她只想著重溫一下前世最喜歡的零食,還真忘了鹽在這一世是很貴的。她在吳山鎮從來沒做過地瓜干,就是怕李氏心疼鹽。
而在陸府她要什麼東西,只要寫個紙條或者說一聲就行,她就把這些原本會小心注意的細節丟在了一邊。
「這要是叫你媽看見你隨手就扔了一粒鹽粒……」林青山說著,語氣中已經從驚訝轉為責備,一欣在陸府住了半年,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學得大手大腳起來。
見安一欣愣愣地望著林青山,陸雲深的嘴角抽了抽,這小子有毛病吧?不過是一粒鹽。
「等咱們回到吳山鎮,你可不能這樣了。」見一欣直愣愣地望著自己,林青山又暗暗後悔自己的語氣重了,連忙又緩和了語氣說道。
安一欣明知道林青山誤會了,卻立刻點了點頭。真好,青山哥哥從來不會懷疑她。
她倒沒有想到不遠處還有一個人,只是不介意她大手大腳,才沒有懷疑她。
「青山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安一欣問。
「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听說京城的廟會十分熱鬧,咱們到時一起去轉轉?」林青山笑著說道。
安一欣很想去廟會,可是又怕林青山突然再給自己買朵珠花,猶豫了一下,應了一句,「到時再說吧。」
「還是去逛一逛吧,以後回吳山鎮就是想逛也逛不上了。」林青山看出安一欣的猶豫,連忙慫恿說。
安一欣驀地回過神來,林青山口口聲聲回吳山鎮,可是比武之後自己不回吳山鎮,她要和沈玉一起去軍城啊!
這下安一欣真的躊躇起來。如果現在告訴林青山這件事,只怕他天天都會過來勸自己,還是等最後再說吧。安一欣心里想著,雖然內疚,卻沒有吭聲。
「比武之後你就不用再給沈玉當丫鬟了。這半年我也存了些錢,回吳山鎮這一路咱們可以慢慢走,看到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就多住一、二天。等咱們回到吳山鎮,估計天也暖和了,滿山的花也開了。你還記得山坡上的那片野桃林嗎?每年花開時咱們都去看,如果趕上太陽落山時,那片桃花紅艷艷的,連著半天的晚霞可真好看。」
「可惜就是那些野桃子總也長不好,又酸又澀,只能做桃子醬。」安一欣笑著說。
提到桃子醬,林青山吞了吞口水,陸雲深看在眼里,手上下意識地用力,把那塊銀子捏得凹了下去。
安一欣和林青山又絮絮地聊了一會,到底是答應了過年有機會就一起去逛廟會。
陸雲深站在牆頭上,幾次挑眉,听林青山話里的意思,他應該還以為比武之後一欣會和他一起回吳山鎮。小姑娘是還沒有告訴他?還是小姑娘嫌軍城艱苦,又不想去了,打算直接回家?陸雲深心里想著,看著林青山告辭而去,安一欣轉身進了院門,才從牆頭上跳下來,跟了進去。
地瓜干放回到長桌上,沈玉趁安一欣沒注意,抓了一大把就要往袖子里塞,卻不料安一欣一直都在偷眼盯著他,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小賊手。沈玉一計不成,立刻眨著大眼楮撒嬌。安一欣拗不過他,剛拿了二片遞給他,趙子言走了進來,沈玉一個眼神過去,趙子言愣了愣,也不管盤子里是什麼,搶過來就往沈玉的懷里倒。
安一欣大急,「我不是不給他吃,是擔心他的牙軟,吃不了這麼脆硬的東西。」
趙子言捏起一片地瓜干塞進嘴里嚼了嚼,「這還硬,你忘了方婆婆烙的餅了?」
一句話就把安一欣所有的話都噎了回去。
「我可以隨便吃了?」見安一欣沒有反駁,沈玉連忙說。
安一欣又氣又笑,擺了擺手,「你吃吧。」
陸雲深默默伸手拎起沈玉的衣領,把他舉到長桌上方搖了搖,一陣 里啪啦的亂響,地瓜干掉了一桌。陸雲深揮揮手,就把桌上的地瓜干全都掃回到了盤子里,在沈玉歡天喜地的注視下,全部扔進了灶膛。
他沒理會沈玉瞬間從陽光燦爛到陰雲密布的臉,淡淡對安一欣說了一句,「這盤髒了,重做。」
安一欣愕然,好想告訴他前世一句赫赫有名的俗話︰不干不淨,吃了沒病。
第二鍋地瓜干炒好晾涼,師兄弟三人加上一個安一欣嚼得滿廚房一片脆響。「怎麼自從那天看過新娘頭冠後就沒有再見過金無窮、金無盡?不會是這麼久了還沒有從巡捕衙門放出來吧?」安一欣問趙子言。
「沒想到你還記掛著他們。」趙子言笑,「他們轉天就出來了。不過我呆在陸府陪大師兄練功,他們二個武功不濟,又有好多雜事要做,可不能閑呆在這里。」
安一欣在心里暗叫一聲可惜,那一對謎一樣的師徒?兄弟?情侶?怎麼就晃了一下就又走了呢?
安一欣心里想著,還想再八卦幾句,陸雲深卻轉臉看向她,「你現在想起那天的事還會不會惡心?」
回想偷頭冠當然不會惡心,我又不會存心找虐去回想那段尸橫滿地!安一欣在心里說。
見安一欣沒有答話,陸雲深掃了她一眼,默認她再經歷那樣的場面也沒事了。
秋月走了進來,看到滿廚房的上好食材沒人理會,都在嚼地瓜干,不由得就撇了撇嘴。
最後一壇隻果酒還是沒什麼酒味,就這樣被大家就著地瓜干給喝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