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妮和王子軒開著三輪車在前,張陽不放心,開著自己的汽車在後面跟著。
等到了地方,由于天剛黑還沒多大會兒,大家也都是這個點兒下班吃飯,夜市里人不多,王子軒直接把車子開了進去。張陽則找地方去停車。
其實做個小生意嘛,大可不必這麼興師動眾的,可是他們都是年輕人,又都是上完學就直接上班,沒怎麼接觸社會中小商人這一階層的年輕人,對平時見到的那些侃侃而談,氣勢很足的小生意人,心理上有種因為隔閡而產生的畏懼。
總覺得他們這些生意人社會關系復雜,有時還不太講道理,喜歡訛人,不太好惹。其實,他們也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你看著他們平時賣東西的時候,為了一毛錢爭得面紅耳赤,氣勢洶洶的,其實他們都很善良。在大多數時候,面對比較正常的顧客都不會騙人,訛人,也不會發火兒的。
誰有錢有大本事還擺地攤兒啊。天冷的時候凍個半死,天熱的時候汗流浹背,刮風下雨弄得狼狽不堪。遇見不講理的顧客或偏講歪理的顧客,還氣得心肝脾肺腎,腸子肚子都疼。擺地攤兒的,十個有九個九都是為了生活所迫。
他們戴上一副強勢的面具也只是為了更好地討生活,爭那點兒蠅頭小利也是為了保留自己一點兒尊嚴,有時候抱住價格不賣,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爭一口氣,為什麼啊,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就要便宜賣給你啊。已經這麼便宜了,你為什麼還要往下侃價啊。難道要人家賣東西的白送你東西啊。人家不需要養家糊口嗎?
張陽和王子軒不太明白這些道理,也不太清楚這個對于他們來說比較陌生的群體,頭一次到這群人里搶口飯吃,他們怕被人家給欺負了啊。抱著這樣的書生氣的想法,張陽今天也跟來站場子了。
他們多慮了,那個攤位的確是被左右的攤主給佔了一點兒,不過人家看見他們來了,見了他們交管理費的收據就趕緊自覺地給騰了地方。還很熱情地幫著他們往下卸東西。他們也都是老攤主了,知道做生意講的是和氣生財,這個和氣不光是對顧客要和氣,還包括跟自己的左右挨攤子的也要和氣,要不然,天天往攤子後面一坐,光想著怎麼跟左鄰右舍生氣,那生意做得多別扭啊。
心不平,氣不順,這生意也做不好啊。就算生意做得好,最後也得把身體給氣壞嘍,吃藥打針,多花些冤枉錢,那不還是等于買賣賠了嗎?
所以說,做生意嘛,就要講求個心平氣和,和別人處好關系。這樣才能默默發財。沒事兒偷著樂。
王子軒和張陽看人家這麼好說話兒,連忙跟人家說謝謝。並做了自我介紹。左邊賣糖果的,右邊賣玩具的,也都自我介紹了,大家論了年紀,定了長幼,都稱兄道弟起來。氣氛一片祥和。
潘小妮沒跟過來,她站在街口兒上等林一強呢。準備等他來了,然後把他領到攤位上,再讓王子軒把鞭炮拿過來放。宣告一下自己家的生意開張了。讓大家去他們攤子上看一看。
就在差不多是王子軒和張陽擺好攤子的時候,林一強領著五六個走路亂晃悠的小青年來了。
潘小妮老早就看見了他,跟他打著招呼。引得周圍的人連連側目,他們肯定得好奇,這麼好的姑娘怎麼跟這些小混混兒交朋友啊。
潘小妮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她就是想讓夜市上的人們知道一下,看吧,這新開張的賣塑料制品的這家人,是有背景的,大家沒事兒別惹他們。
林一強當然也明白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他和他的弟兄們也故意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炫耀著他們氣勢和威懾力。讓那些剛才還對他們側目的人,趕緊把目光收起來,做出一副我對你們這麼鳥沒什麼意見的樣子。
看到大家這麼怕他們,林一強他們幾個更興奮了,林一強說︰「妹妹,咱們家攤子在哪兒,哥兒幾個過去看看。看看有沒有不服氣的。」
潘小妮听他這樣一說,就做出很熱情的樣子,把他們領到了王子軒他們面前。張陽見林一強來了,從自己兜里拿出兩盒好煙送給他,說讓兄弟們去抽。林一強也沒客氣,就把煙收下,給了自己身後的弟兄。
然後,他從自己兜里掏出來一個紅包兒,遞給潘小妮,嘴里說著︰「妹妹,這是哥哥的一點心意,別嫌少,給你們添點兒喜氣。」
王子軒和潘小妮又是一番感謝啊。還把後天請客地事情跟他講了,要他一塊兒去。他說看看再說吧,有空兒就去。
潘小妮知道這就算是他答應了,又看到王子軒已經擺好了攤子,就讓王子軒去街口放鞭炮,她自己也拿了一個塑料簸箕和一把笤帚跟著去,好把爆炸完的爆竹皮掃干淨。
王子軒別看是個超市售貨員,經常和顧客打交道,可頭一次在這大庭廣眾下干點什麼事兒,還真有點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呢。
他慌里慌張的把爆竹取開,成一字長蛇狀擺好,也沒跟大家說一聲就要去點鞭炮。潘小妮連忙制止他,對大家喊了幾句對不起,讓大家注意躲避才讓他去點。
他拿著火機,蹲子,點了跑,跑了點,好幾次才在大家的笑聲中點著了鞭炮。而這時候,因為緊張和羞澀都已經把自己搞得滿頭大汗了。
「 里啪啦」,爆竹一陣亂響。大家都捂著耳朵看熱鬧。潘小妮沒有捂耳朵,她要听听著爆竹響不響,爆的順當不順當,因為據說這也關系到生意人的運道好不好。
唉,潘小妮是對這個生意寄予的希望太大了。才會處處小心,事事在意,你說一個爆竹,它能決定得了人的財運嗎?更何況,現在的爆竹都是國家監管之下,專營專賣的,哪里有質量不好一說。這鞭炮在誰手里放,都是 里啪啦,一會兒就完的。
不過潘小妮不考慮這麼深,她就听見鞭炮響了,而且響得很順當。她滿意地笑了。笑得很開心,很幸福,都忘了過去打掃衛生了。就這麼拿著個笤帚簸箕在那站著,看著,從大家因被爆竹的響聲震動而興奮的笑容里,她憧憬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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