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阿祥才知道,那天他出手救下了袁靜和,實在是多此一舉,雖然他跟袁靜和是客戶家朋友的關系,不過,他完全可以不出手的,因為那天發生的事情是袁靜和一個人的事,殺手是沖著袁靜和去的,他是一個旁觀者,就應該有旁觀者的覺悟,結果,他還是繼承著國內的傳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既然忍不住出手相救,就不要渴望被救的人有回報。他出手相救,那也是他私人的事情,分袁靜和的關系不大,畢竟不是袁靜和求他出手的,這麼說,救人還有救錯的時候了,那也不盡然,只是美國人的生活方式跟中國人不一樣,大家在社會活動中都是把個人的事和公事分開看的,如果阿祥不能分清公私之間的區別,吃苦頭的只能是他自己,這些事,阿祥慢慢地就學會了。
且說送走了袁靜和,阿祥也沒太把洪影的醫療費用放在心上,畢竟這筆錢他也能輕松負擔的起來。
阿祥呆呆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洪影,她正在昏睡,長長的睫毛不時顫抖,仿佛在訴說自己曾經受過的驚嚇。在寂靜的病房里,阿祥獲得了某種安寧,一種發自心底里的愁緒慢慢襲上他的心頭,回想起這一年來的遭遇,在他的心里究竟是愛香詩靚多一些還是愛聶燁多一些呢?阿祥的心里也說不清楚的,只能說,一個男人的愛不可能給一個女人,聶燁的心思除了她表現出來的,在阿祥的耳聞目睹上面,他還是認為聶燁才是自己的領路人,是她,手把手教會了自己的商海里的拼搏,是她,引導著自己走上了一條為金錢而奮斗的道路,可是,直到現在,他對商業的眼光還是停留在當混混的那一套上面,其中,他賺的錢,有敲詐來的,有黑心黑下來的,壞事做了很多,現在他被逼遠走海外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是招惹了自己惹不起的人,那里會被李可柄追殺?差一點一命嗚呼,雖然現在他離開了國內,難保以後李可柄等人不會找上自己,躲,根本不是解決問題最佳的方法。
阿祥嘆口氣,不知道自己在陌生的土地上的道路該如何走下去,雙手抱著小月復,坐在病床前,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沉思,可是,他這般苦思,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瑪麗果然等到過了一個半小時才回到病房,看阿祥落寞的神情,不由得心想,難道是看望病人的客人給他說了什麼難堪的話了嗎?讓他的情緒變得如此低沉?
沉默了很長時間,瑪麗假裝咳嗽了一下,說道︰「那個,漢斯先生,如果你困倦了的話,可以回去休息的,這里有我就可以了。」
阿祥愣了一下,說道︰「那怎麼行?洪影醒來看不到我的話,她會感覺到孤獨的。」
他額話讓瑪麗小小感動了一下,想不到這個外貌不起眼的男人(在瑪麗看來,阿祥的外貌不夠男人氣,是因為外國人跟國內的人的審美標準不太一樣),對這個黃皮膚的女人還是蠻有情誼的,難道,有了愛情的人,都是這樣的嗎?一個人,為了一個異性,默默地守護著,那個昏睡的人一點也不知曉,簡直太可怕了,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做了什麼,怎麼可能不讓他(她)知道呢?只有讓對方知道了,才能達到預期的付出效果啊。
瑪麗所想的效果,就是讓一個人的努力付出讓對方知道的意思,可是,在中國,付出了,不讓對方知道,或者是不屑于讓對方知道,才是一個人有良心的做法,這只能說是東西方傳統的不同,跟善良和邪惡無關。
瑪麗也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自然是對愛情充滿了向往和憧憬的年齡,被阿祥對洪影的愛情感動是有情可原的,在她看來,阿祥為了洪影默默地陪護,就是表現愛情的方式,卻不知道,阿祥和洪影之間並沒有愛情,在中國,就連普通的朋友付出一個人的幸福,甚至是生命的態度,在瑪麗看來顯然是愚不可及的行為。
阿祥看瑪麗不太理解自己對洪影的陪護,以為她是怕自己奪走了一個特護應該履行的職責,說道︰「我們還是朋友,我怎麼可能把朋友仍在醫院里,自己離開呢?在我們中國,就連互不相識的人也能及時伸出援助之手,何況我們住在一起呢?」
瑪麗嘴里‘哦’了一聲,心想,原來兩個人是同居的關系,難怪會如此關心了。
洪影直到晚上十點以後,才醒轉過來,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醒之後,看到的是阿祥關懷的臉龐。阿祥看她醒來了,連忙說道︰「感覺如何?醫生給你打了鎮靜劑,你的心里有什麼異常的感覺嗎?」。
洪影看來精神很萎靡,不過,身體不再顫抖了,說道︰「還好吧,謝謝你阿祥,一直陪伴著我,而不是把我一個人仍在這個冰冷冷的醫院里。」
阿祥搖搖頭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這是瑪麗,是特地請來陪伴你的特護,有什麼事,你喊她吧。」說完,指了指身邊的瑪麗。
洪影含笑對瑪麗點點頭,說道︰「你好,請叫我露絲吧,這是我的英文名字,我知道你們美國人不習慣東方人的名字。」
瑪麗笑道︰「露絲,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很動人,希望你能夠有一個露絲一樣的感動別人的愛情。」
洪影飛快地看了阿祥一眼,說道︰「謝謝你,我想,愛情對于我來說,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嗯,我的病沒事了嗎?」。
瑪麗馬上說道︰「我這就給你請醫生去,讓醫生復檢一下吧,你先靜躺一下,我去去就來。」
洪影說道︰「去吧,我沒大事的,休息一下,感覺好多了。」
瑪麗叫來了醫生,重新給洪影做了檢查,這才對阿祥說道︰「病人的身體盡管虛弱,她的精神已經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了,這樣吧,為了盡管恢復,一會兒再給她打一個小劑量的鎮靜劑,明天再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阿祥感激地對醫生說道︰「謝謝你,沒想到,你的醫術還是蠻高明的。」阿祥不知道,在美國一個醫生需要從事至少六年的理論學習,在經過至少四年的臨床實習,才有可能考取正式的醫生執照,只有擁有了醫生的人才能掛牌行醫,也就是說,才能有開處方的權利。因此,那些在美國做醫生的人大都是美國當地的人擔任這個職業的,通常那些來留學或者是移民來的人,是沒有耐心和金錢來當醫生的。並且,一個醫生如果在行醫的過程當中有了技術上的失誤,一次就可以被吊銷行醫執照,也可以說,只要在美國有了醫生執照的人,一輩子就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鐵飯碗。由于對醫生這個職業的嚴格要求,因此,濫竽充數的人極少,每一個醫生在行醫的過程當中都是相當謹慎的,生怕一次小小的失誤,會給自己的命運招來滅頂之災。
醫生很謙虛地說道︰「不必客氣,我們只要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才是真理,其他的,跟工作無關的話,說多了,就是虛偽了。」
阿祥送走了醫生,瑪麗跟著醫生出去了,領著一個護士進來了,護士給洪影注射了鎮靜劑以後,洪影跟阿祥聊了一會兒新家的布置,漸漸睡著了,阿祥看看手表,已經是半夜一點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看瑪麗也有點瞌睡的樣子,看了看屋子里只有一張陪護的病床,對瑪麗說道︰「你躺下來休息吧,我在沙發上眯一會兒,明天,就可以跟露絲回家休息了,你的工作要求太嚴格了,也許,明天還要做工作呢。」
瑪麗感激地對他說道︰「好吧,既然我是陪護,你是病人的家屬,我也不必避嫌了,我們就在病房里湊合一宿吧,我昨晚也是睡得很晚,有一個癱瘓的老人需要照顧,今天有點困了,漢斯,你也睡覺吧,醫生說了,露絲會沒事的。」
幾個人都睡下了,第二天阿祥醒的最早,他有對陌生的環境抵觸的習慣,只要在陌生的環境里,睡眠很警醒,只有過了三天之後,這些習慣才能改變過來,重新適應新的環境。
阿祥陪著洪影在醫院里觀察了體格上午,中午才讓洪影辦理出院的手續,原本阿祥以為洪影沒昂貴的藥,也沒做復雜的檢查,醫藥費會花去很少的錢,不料,結賬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繳納的兩萬元美金,只一千美金了,那些錢都用于診療費和床費,但是洪影住院的單間,每宿就是一千二百美元,比五星級的賓館的價錢還要昂貴,並且,病房里冰箱的飲料都是免費供應的,算在房費里面,阿祥知道了這個情況以後,後悔得不行,他以為那些飲料是要算錢的,不料,不管他喝不喝,都已經算在洪影的住院費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