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掖廷
一處偏僻破敗的宮室
一群宮女人手一份,捧著一大碗香噴噴的炖肉走入她們所居的處所,迎面就見到一名美貌女子也捧著一只飄著肉香的大碗欲從她們身邊經過。
這名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的樣子,著一身破舊的下等宮婢服飾,衣裙都已經被洗得有些發白了,上面還零星地打著幾個不太顯眼的補丁,卻仍是難掩其天生麗質之色。螓首蛾眉,面如桃花,姿容秀美,杏眼含情,身姿曼妙,最最為人稱道的是那一頭烏黑亮麗,只是用一方粗布帕子松松挽起,發梢卻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飄然垂落于腰際的黑亮青絲?。
這群宮女見得此女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皆面露鄙夷不屑之色,嘰嘰喳喳地紛紛出言相譏道︰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衛子夫,衛娘娘駕到了啊!」
「嘖嘖,瞧這走路的姿勢,還真叫做一個媚勁兒十足吶!連我們這些女人看了,這骨頭都要酥咯,何況陛下那樣血氣方剛的男子呢?怪不得我們的衛大娘娘會受了陛下的寵幸哩!」
「我呸~~,什麼東西,一臉狐媚相的下賤狐媚子,沒臉沒皮的下賤貨!一個賤籍歌伎也竟敢妄想奪得帝寵,飛上枝頭變鳳凰?!看看看看,好不容易費盡心機入得宮中,又待如何?還不是被陛下打發到咱們這個偏僻破敗的地界兒,做最低賤的宮婢了麼?!別說是做娘娘了,就是和咱們一樣,正兒八經地做一名宮女都是不能夠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樣兒的出身,賤籍歌伎就是賤籍歌伎,這生來命賤之人啊天生就是愛犯賤,嘿嘿~~」
……
原來,這名美貌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被劉徹遠遠打發到掖廷,充作宮婢的衛子夫是也。
面對眾宮女的辱罵與譏笑,衛子夫只是淡淡地垂下頭去,靜靜地佇立在一邊,不喜不怒地等待著眾女說得累了之後自行離開。面上不僅沒有半分羞惱之色,甚至還始終掛著溫柔似水的謙和笑容,仿佛一個恬靜的淑女正在乖巧地恭听著自家長輩的悉心教導一般。
眾宮女奚落了衛子夫幾句。見她始終無喜無怒,還一副洗耳恭听教誨的謙遜模樣,頓覺無趣,其中一個打頭的年長宮女撇了撇嘴,冷哼了一聲,道︰「算了,和她這般沒臉沒皮、不知羞恥、油鹽不進的賤人說話,也是對牛彈琴、雞同鴨講,沒得浪費了咱們姐妹的時間。天氣涼,膳食易冷,咱們還是趕緊趁熱吃炖肉去吧,這炖肉涼了,可就不好吃咯!」
眾宮女聞言紛紛稱善,魚貫著往她們所居的處所繼續前行。
見眾宮女移步欲走,衛子夫不由暗松口氣,她正待轉身離開,還未走遠的眾宮女之一卻突然開口喝止她道︰「我說那個誰啊,你手上捧的那碗炖肉,你自己一個人吃得完麼?」說著此女已是徑直走到衛子夫身前,一邊繞著她轉了一圈,一邊打量著她道︰「嘖嘖,看你這小身板,想來你一個人是吃不完這麼一大碗炖肉的吧?!沒得吃撐咯,克化不了,那可就要遭罪咯!不若就讓姐姐我們幫幫你的忙,幫你分食點兒吧!」
「呵呵呵呵呵……」一旁的一個高個子宮女聞言呵呵大笑道︰「我的好姐姐啊,你這就不懂了吧?!咱們的衛子夫,衛大娘娘,可是要受帝寵的娘娘哩,怎麼能不顧體態,如我們這些個粗使宮人一般見到些許稍稍能夠入口的腌俗物就胡吃海喝呢?!咱們的衛娘娘啊,可得注意保養自個兒的身段兒哩!不然,怎麼能重獲陛下的寵愛呢?呵呵呵呵……我看啊,她是不需要這碗炖肉的啦,不若就讓我們姐妹幾個做做好事,替她把她的這碗炖肉一並分食了吧!」
「切~~,就她,還想重獲帝寵?!做她的千秋大夢去吧!誰不知道陛下如今寵幸的都是花鳥使大人們從全國各地精心挑選入宮的各色佳麗啊?就她也配和這些個佳麗們比?!不自量力!」一個圓臉宮女很是不屑地道。
「呵呵,我說妹子啊,你年紀還輕,有些事兒你還不甚了解呢!如她們這些個歌伎、舞伎之流,可都是天生的狐媚子,慣會勾男人的。我听說啊,她們可是從小就開始學著如何勾引爺們的手段了哩!
嘖嘖,這可不是咱們這些良家女子學得來的本事兒。
咱們這些正經人家出來的姑娘在如何取悅男人這檔子事兒上,和她們這些狐媚子相比,恐怕是拍馬也趕不上哩!
唔,不是有那麼一句老話嗎?——家花沒有野花香!這家花啊,指的就是咱們這些規規矩矩的良家女子,而那些個野花麼,說的自然就是她們這起子下作的狐媚子咯,呵呵呵~~」一個瘦高個子的宮女擠眉弄眼地戲謔道。
「呵呵呵呵呵呵……」聞言,眾宮女再次爆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聲。
衛子夫仍舊不見半分惱意,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在那個打頭的年長宮女面前恭恭敬敬地站好。
「怎麼?你待如何?」年長的宮女見到衛子夫來到近前,不無警惕地大聲呵斥她道。
「子夫命賤,吃慣了青菜蘿卜、樹皮草根,乍一吃上這麼美味的炖肉,恐自己沒有那個造化,克化不了食物,如此,反而不美。遂想請各位姐姐幫幫忙,幫子夫吃掉這碗炖肉吧,子夫自當感謝不盡!」
說著,衛子夫就在眾宮女的面前躬身下拜,雙手將盛滿炖肉的大碗高高捧起,置于頭頂,呈于年長宮女面前。
「哼~~,算你識相!」一旁的那個最先攔住衛子夫去路,提出要分食衛子夫的那碗炖肉的宮女,聞言撇撇嘴,冷冷一哼道。
年長宮女露出滿意的笑容,擺擺手示意一旁的宮女接過衛子夫呈過來的炖肉,笑道︰
「好了,眾位姐妹們不要再鬧了!宮中禁止大聲喧嘩,虧得咱們這里地處偏僻,無有貴人到這個破地方來,宮中諸掌事也鮮少踏足咱們這犄角旮旯。若不然,就沖著咱們剛才那般嬉鬧,也非得治咱們一個大聲喧嘩之罪不可!得~~,趕緊消停消停吧,咱們趁熱吃炖肉去!」
眾宮女聞言皆連連稱善,一眾女子一窩蜂似的魚貫著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