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聞言,手中的勺子竟一時沒有拿穩,頓時落在了小碗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神情也變得有些愣愣的,慧敏當下便有些擔心,正要開口,便被胤捉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又見其搖了搖頭,便將手松了開來,待從新將良妃面前的小碗填滿後,胤這才開口道︰「母妃,我知道,你最大的願望,便是離了這皇宮,找個疼愛自己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過下去,只被皇阿瑪站了身子,這願望卻是成了奢望,再也不能實現了,心中的那份遺憾,雖有兒子慰藉兩分,但是到底扎在了心上,所以兒子已經決定,此生只要慧敏一人,額娘你看見她,便如同看到了你自個的影子,只當慧敏替你過了那種日子吧。」
良妃听完,當下便有些欲言又止,誠然,她自個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只這另一方若是換成了自個的兒子,那她這心里可就多少有些不得勁了,有心想說∼兩句,只兒子口口聲聲是為了完成她的遺憾,她要開口反對豈不是辜負了兒子的一片孝心,罷了,反正兒子還小,小孩子的話也當不得真,再者以她對康熙的了解,兒子這想法完全是不可能實現的,她又何必去當這個壞人,當下便是笑了笑,只道︰「我是不管這些事的,只你們二人高興就好。」
听了這話的慧敏此時算是松了口氣,她再沒想到,胤盡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對良妃說這種話,要知道天底下有哪個婆婆真喜歡兒子被兒媳婦給拿捏住的,雖良妃出身低微,但如今到底也封了妃,妥妥的一宮主位,便更不用說自個兒子好歹還是個皇阿哥了,就是普通的大戶人家怕是也不行,想到這,慧敏不僅心中暗暗郁悶了,一個活了兩世的老狐狸,咋這點事情都不明白呢,這不是給自個上眼藥嘛,當下便有些生氣的瞪了胤一眼。
不過這一眼卻換來了胤的滿目深情,當下連瞪視這個動作也做不下去了,只得將頭扭到一邊,小心的觀察著良妃的臉色,直到確定其並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暗暗放下心來,尷尬一笑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這鍋子都快涼了,還是先吃再說吧。」
可誰知胤俄卻此時犯蠢道︰「慧敏,你是不是傻,鍋子怎麼會涼呢,下面還點著火呢。」一句話說的慧敏恨不得暈死過去,這十阿哥咋就一點眼力價都沒有呢,沒看到她已經尷尬到不行了嗎?
胤也對自個這個不時犯蠢的弟弟無奈了,只得打圓場道︰「慧敏的意思是說,這鍋子在不吃,便吃不上了,十弟別忘了,咱們今日的功課還沒做呢,而且宮中有規定,到了時間咱們是必須回阿哥所的,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再不吃咱們可就只能直接回去了,胤俄一听,頗有幾分不服氣的道︰「九哥就會嚇唬人,現在才什麼時候,放心,我可是吃的完的。」
說完便不再說話,只撿著平日愛吃的自個涮了來,吃的也津津有味,只讓胤深深嘆了口氣,心道︰「小孩子的世界過的可真痛快,除了吃就是玩,他咋不記得以前他還過過這種日子呢?算了傻人有傻福,他和一個笨蛋計較什麼。」
待吃完鍋子,良妃看還有時間,便打發慧敏和胤二人出去轉一轉,這次慧敏到沒有推拒,而是笑著應了下來。
一出屋子,臉色便是一沉道︰「愛新覺羅胤,你是不是嫌我如今的日子過得太痛快了,想要給我找點事做,好端端的,在良妃面前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是不是想讓良妃娘娘厭棄我,好給你換個更合心意的。」
越說越氣,慧敏忍不住又是狠狠瞪了胤兩眼,只讓胤也有些好笑的道︰「慧敏,你想的實在太多了,額娘並不是那樣的人,再者說了,我如今年紀也大了,過不了幾年便要由宮里指幾個格格,加入後院,如今額娘以身處妃位,這事確實有資格說話了,我如今早早表明心跡,到時候額娘也能幫著推卻一二,雖我能將那些女子當個擺設,但到底也是毀了她們的一生,還不如一開始就便沒有,咱們兩人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再者,從活一世的我可比誰都明白,女人的心最是可怕的,便是我對她們不假辭色,可一旦進了我的後院,只怕沒有一個沒有想頭的,到時候光是處理這些事情,也夠我頭大的了。」
慧敏听完,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道︰「真沒想到啊,這竟然是我們八阿哥的想法,未免太稀奇了些,我記得八阿哥可是跟我說過,上輩子對于我這個妒婦,心里可是郁悶的緊呢,怎麼如今不嫌我了?」
「你這話說的便沒意思了,你也不想想,上輩子我才多大,哪里會想到這些,往日里盡是被人嘲笑的,不是說我辛者庫賤婢出身,便是說我懼內,我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家阿哥,被人這麼說,還有什麼臉面可言,再者說了,便是這樣,我也不過是納了幾個妾氏,連側福晉都沒有,為了這,皇阿瑪還當眾說我受制于妻,便連雍正那家伙,還時不時拿這話嘲笑我一番,你說我對你可夠好了?」
一時被堵得無話,慧敏下意識的月兌口便道︰「哪里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拉攏安親王府嘛?」話一出口,慧敏和胤兩人俱都愣了,慧敏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的種種表現,不得不讓我這麼想,畢竟就像你說的,好端端的,你對我怎麼就這麼不同。」
胤听完並沒有答話,而是深沉的望了慧敏一眼,搖頭苦笑道︰「你說的沒錯,當日里,我確實是想借助安親王府的勢力,畢竟我母家太弱,雖有小九、小十幫襯著,但郭絡羅家,和小十的母家並不太買我的帳,他們想要的,是含有他們自己血脈的競爭者,而不是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八阿哥,雖看在小九、小十的面上多有人在我身後搖旗吶喊,但是一旦出事,他們比誰跑的都快。」
說完便是連連苦笑,想到上一輩子康熙一句話,便讓自個眾叛親離,胤的臉色當下也不好起來,只到底顧慮著慧敏,勉強壓下心中的憤怒,柔聲道︰「上輩子的事,我們便不提了,你放心,這輩子我定然準守承諾,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望著胤真誠的目光,慧敏點了點頭,「是我說話太過激了,你別記恨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今日你與良妃娘娘說這話,讓我害怕了,我只怕良妃娘娘不喜歡我,到那時,讓我們的婚事再生波折,再者說了,你曾說過,上一世我對良妃娘娘,並不算好,我這心里不安的很。」
胤听完,忙安慰的將慧敏摟在懷中道︰「你放心好了,母妃是個溫和的性子,便是上輩子,你對她諸般輕視,她不照樣遇事站在你這邊?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額娘會不喜歡你,便是看在我的份上,額娘也不會為難你的。」
慧敏扯了扯嘴角道︰「時間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你也回阿哥所去吧,要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又得多生些不必要的麻煩。」
胤雖覺得慧敏如今笑的還有些勉強,但也知道今天確實晚了,便想著明日一早來勸也是一樣的。
隨即笑著應了下來,又寬慰了慧敏兩句,這才領著九,十兩個弟弟回阿哥所去了。
慧敏見過良妃後,便回了自個的屋子,無奈的長嘆了口氣,獨自嘆息道︰「胤你難道還沒發現兩輩子已然不同了嗎,良妃上輩子能容我看不起她,並不代表能容我把持住你,更何況,這輩子良妃已然早早封了妃位,地位不同,這想法自然也不同了,你如今大喇喇的將「一雙一世一雙人」這話說了出來,雖說打的旗號是為彌補良妃的遺憾,但誰不知道是為了我,只怕,天長日久,良妃看我是連好臉色都不會有了。」更讓慧敏擔心的仍是子嗣的問題,若她真命中無子,到那時只怕三尺白綾便是她最後的歸宿了吧。
正沉思間,王嬤嬤從外面掀簾子走了進來,望著慧敏的樣子,很是擔心的問道︰「格格,你怎麼了。」
慧敏聞言,忙將臉上的哀愁收了起來,笑著問道︰「瑪嬤可有說些什麼。」
王嬤嬤一听,忙道︰「姑姑並沒有說什麼,只讓奴婢通知格格一切照舊便好,想來這宮里的事必然礙不到格格什麼的。」
慧敏一听,這才放下心來,笑著道︰「嬤嬤辛苦了,可是還沒吃飯呢吧,快去用了,明日一早,咱們便先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王嬤嬤聞言,笑著道︰「格格忙了一天,顯然已經累了,不如我服侍格格先歇下,再去用飯可好。」
慧敏忙笑了笑,「嬤嬤,別為我擔心了,自去用飯便是,這點子事,我自個便能安排好的。」
這下子王嬤嬤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轉身走了出去。
待人一走,慧敏當下癱軟在了床上,閉著眼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入宮第三日,宮里這才傳來太皇太後身體大好,慈寧宮終于不在閉宮的消息,宮中有分位的妃嬪一個個忙前去拜見,慧敏索性便跟著良妃一起去了,一進慈寧宮,便見太皇太後已然端坐在上,雖神色有些萎靡,但絲毫不見病態,眾人忙上前行禮。
太皇太後笑著喊了聲「起」,卻並沒有跟眾妃說話,而是笑道︰「慧敏來了,快上前來,讓哀家好好看看,這麼長時間沒見,哀家這心里也怪想的慌的,這次既然來了,便索性多住些日子,到過完年再回安親王府吧,好好在宮里熱鬧熱鬧。」說罷又仔細端詳了慧敏一番道︰「可憐見的,哀家听說自安親王病了,倒是你小小年紀守在床邊,實在是太乖巧了些。」
這話慧敏哪里敢接,這可不是壓著安親王府正經的主子們,給自個得了個孝順的名聲嗎,若這話她真認了,只怕如今安親王府真沒她的立錐之地了,想到這,慧敏忙上前道︰「不敢當太皇太後的贊,慧敏平日里不過是陪著郭羅瑪法說說話罷了,其余諸事都是瑪嬤安排人做的,便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們,也比慧敏在郭羅瑪法身邊待的時間多些,便是慧敏偶爾做些藥膳給郭羅瑪法補補身子,也是嬤嬤們動的手,說到這,還要謝謝太皇太後呢,論起來還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有本事,這嬤嬤們的藥膳,倒是很對郭羅瑪法的病癥,郭羅瑪法每日里喝了,都說身子輕快了許多呢,如今已然能夠坐起來了。」
孝莊太後听了,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笑著道︰「這孩子,謙虛。」
眾人聞言,自然是順著太皇太後的話頭將慧敏一陣好夸,弄得慧敏站在原地尷尬不已,顯然這樣太皇太後還覺得不足似的,又加了一句道︰「不是哀家喜歡這丫頭,孝順是一方面的,最重要的事這丫頭可是有福氣的緊,沒見這丫頭才進宮幾日,哀家的身子便已經好了,可見這丫頭是旺我的很啊。」說完,孝莊便將視線移向良妃道︰「這麼好的丫頭給了胤,良妃也該謝我才是。」
見太皇太後主動找自個搭話,良妃心里當下便激動的緊,哪里還管太皇太後說的什麼,只不停的應和著「太皇太後說的是」,「太皇太後說的對。」之類的話。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眾人趕忙轉過身子,在見到康熙的瞬間忙行禮問安,康熙倒是笑著道︰「免禮平身吧。」
說完,這才往前走到離孝莊太後六尺遠的地方站住了腳,笑著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孝莊太後聞言笑道︰「哀家如今大好了,皇上不必擔心,倒是多操心國事要緊,哀家這里皇上也不必每日里的過來,如前幾日一般將國事交給太子,自個留在哀家這里的事情可不許再有,哀家知道皇上孝順,只事有輕重緩急,皇上很該分清主次才是。」
康熙聞言,臉上笑意更甚,忙順著孝莊的話頭道︰「皇祖母說的哪里話,為皇祖母盡孝便是頂頂重要的事了,哪里稱的上「次」字,再者太子是朕一手教出來的,雖如今行事雖還有些稚女敕,但是有佟國維在一邊看著,在朕為皇祖母侍疾的這幾日,朝政倒是處理的可圈可點,便是胤禔那孩子這幾日也長進了不少,朕已經賞過他們了。」
「哦,既然皇上這麼說,顯見這兩個孩子是真的長進了,既然如此,蘇麻,將哀家庫房里收著的那兩塊好硯賞給大阿哥和太子,也是我這個做老祖宗的一番心意。」
惠妃聞言,忙滿臉喜色的上前道︰「臣妾代胤禔,謝過皇上恩典,謝太皇太後恩典。」
孝莊太後擺了擺手,又笑著將手上帶著的佛珠賞給了惠妃,直說是看在胤禔出息的份上,更是讓惠妃連連謝恩,一臉的驕傲之色。
孝莊太後見了也沒在意,這宮中本就是如此,倒是由孝莊讓良妃上前道︰「皇上,這良妃有孕,可是件大喜事,雖如今這分位也進了,但是到底還是要依例賞些東西才是,皇上因為照顧哀家,略疏忽了些,怕是把這茬給忘了,恰好今日良妃也在這,不如皇上今日便賞了她可好。」
康熙聞言,下意識的往良妃望去,只見她一席粉綠色旗裝,只站在那里便是何彼濃矣,華若桃李,竟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只越是這樣,康熙心里便對良妃的心思越發復雜了起來,只上次他已經拒了皇祖母一次,況如今不過給良妃口頭上進了位,連寶冊都沒給,本就落了話柄,若是連這賞賜都沒有,只怕這良妃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吧,罷了罷了,便看在她肚子里自個的血脈的份上,他也不好做的太過,當下便笑著應道︰「皇祖母說的是,可不是讓朕忘了。」說完,便對著一旁的梁九功道︰「你這老貨,朕忘了,你也不說提醒朕一下,倒是讓朕丟人丟到皇祖母這里來了,且記得一會子將賞賜送到良妃宮里去,若這次還辦不好,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梁九功聞言,忙作勢在自個臉上輕扇了兩巴掌,這才道︰「瞧奴才這記性,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也能混忘了呢,真是該死。」說著,便轉身要給良妃賠罪。
良妃哪里敢受,忙側身讓了開來,嘴中忙道︰「梁公公,多禮了。」
孝莊這會子笑道︰「好了,好了,皇上這會子估計要處理的事情不少,就別在這里杵著了,快忙大事去吧,哀家今日心情好,留幾個人下來說說話,其他的人便都退下吧。」
康熙一听,忙笑著道︰「不知皇祖母看哪個順眼,朕可要看看她們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話音剛落,便見孝莊眼中一絲厲芒一閃而逝,這才笑道︰「既如此,皇上可要好好看看了,慧敏,良妃,宜妃,溫僖貴妃你們留下來陪哀家好好聊聊其他人都退下吧。哦對了,宜妃啊,記得讓人將小十一也抱來,哀家听說這小家伙如今長的越發的好了,讓哀家也好好瞧瞧那小家伙。」
宜妃一听,立馬笑應道︰「哎呦,我們十一可真有福氣,太皇太後還惦念著呢,臣妾這就去抱來,好讓這孩子再沾沾太皇太後的福氣。」
孝莊一听也繃不住的笑了出來,指著宜妃便道︰「蘇麻,快去看看宜妃的嘴是什麼做的,這好話怎麼就能連想都不想的往外冒,可不就和那小九一個模樣,都是慣會哄人的,果然是親親的母子兩個,都不怕認錯的。」
蘇麻見自家格格好容易露了笑容,當下也湊趣道︰「可不是嗎,九阿哥何止性子像了宜妃,便連這長相都像了個十層十,見過的誰不說好,只可憐了九阿哥未來的福晉了。」
「哦,這話怎麼說的,小九長得好,他那福晉不是只有高興的,如何便成了可憐了。」孝莊忍不住不解的問道。
只見蘇麻故作無奈的攤了攤雙手道︰「怪只怪咱們小九長得太好,這小九以後的福晉得長成什麼樣,才能在面對咱們小九的時候不自慚形穢呢。」
一听這話,宜妃先忍不住笑了出來,「哎呦,蘇麻姑姑要夸我直接夸便是了,很不必繞這麼大的彎子,說的人家怪害羞的。」
經宜妃這麼一鬧,孝莊的心情是真舒緩了不少,當下也笑著道︰「快將那伶牙俐齒的丫頭給我拽過來,我今天倒要看看那丫頭的舌頭可有什麼不一樣的。」
宜妃也不怯場,當下便上前幾步,將腦袋往太皇太母身前一伸,這才笑道︰「太皇太後隨便看,反正我是個不怕丟丑的。」
倒是康熙見狀,忙斥了聲,「胡鬧」。
宜妃忙呵呵一笑,服了服身子道︰「謝萬歲爺夸贊了,臣妾可不就是個胡鬧性子。」
這下子便是康熙一肚子的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望了宜妃一眼,便扭頭對著孝莊太後道︰「皇祖母,那孫兒便先行告辭了,待明日再來給皇祖母請安。」
孝莊笑著道︰「皇上自去忙吧,哀家也不多留你了。」接著又對其他人道︰「你們也都去吧。」
這下子以惠妃為首,忙行了一禮,不一會便都退了出去。孝莊太後這才指著身下的椅子道︰「你們都坐吧,陪哀家好好說說話,老實說病了這幾日,哀家還真有些悶了,蘇麻啊,去將小十一抱過來,哀家好好看看。」
宜妃一听,忙起身道︰「太皇太後哪里用的著蘇麻姑姑,我指個嬤嬤去也就是了。」說完,忙望向了孝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