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姬神秋莎仰天躺在天台的塑料地面上，用力仰起頭，感受著溫暖的夜風拂過臉龐的感覺。
無數盞燈火匯聚在一起，構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她將眼前的光芒之海想象成曾經自己所熟悉繁星。
一切已經就緒，很快，她就要擺月兌名為吸血殺手的體質——不，應該說是詛咒——獲得自己渴望已久的自由了。
但是那又意味著什麼呢？
姬神秋莎想象著那個陌生的詞匯，身體為之顫栗。
既是興奮，也是不安，甚至還包含著恐懼。
「咦？」
她突然注意到了什麼，用力翻了個身，扒著平台的邊緣向下望去。
在她的注視下，兩個人影走進了三澤塾，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人影看起來頗為眼熟。
「那個人是——？」
……
五分鐘後。
「到了。」
刃下心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築。
在面前是一棟紅磚砌成的大樓，透過玻璃門能夠看到裝潢華麗的大廳，三三兩兩的學生在其中走來走去，在大門上方亮著‘三澤塾’三字的霓虹燈。
「好像很古怪。」
月見山皺眉。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人還是物，乃至于空間本身，都應當在無時無刻地散發著各種‘波’，而她可以不經過任何儀器直接用肉眼看到那些‘波’。
然而，在她眼中這整棟大樓卻沒有散發出任何可見的波動，仿佛黑洞一般，只能看到翻涌著吞噬一切的黑暗。像是並不是存在于這個世間，而僅僅是一個虛無的幻影。
「吾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刃下心淡淡地說，「汝，過來一下。」
她沖月見山招了招手。
「干、干什麼？」月見山小心翼翼地靠近兩步。
她突然看到在表情淡漠的吸血鬼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簡單到了極致，又帶著一點點小孩子做惡作劇成功時的竊喜，仿佛和煦的春光下的冰原上，最美麗的蓮花瞬間綻放。
她拉住少女的手臂用力一拽，將她一把抱在懷里，力氣之大讓她難以呼吸。
刃下心一只手用力攬住少女的腰，另一只手則托起少女的下頜，用那雙棕色的眼楮和少女對視著，超過180cm的身高和那雙紅色的高跟鞋讓她居高臨下，十足的強勢女王範。
「你你你你我我我……」月見山被這突然而來的熱情嚇到了，張口結舌。
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像是在被強行調戲一樣的感覺！
拜托我不是純情少女你也不是霸道總裁啊你走錯片場了吧朋友！你是吸血鬼要冷艷高貴懂不懂！
原本還在心里瘋狂吐槽的少女在刃下心目光的注視下大腦一片混亂，只能徒勞地垂下眼簾，扮演一個十二分弱氣受的角色。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能夠感覺到淡金色的發絲滑過臉頰，癢癢的感覺像是從臉頰皮膚直接傳到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之中，讓她為之顫栗。
月見山不由自主輕輕踮起腳尖，順從地仰起臉像是期待著什麼。
然後，她听到了刃下心溫柔的聲音。
「謝謝汝，這是吾給汝的臨別紀念。」刃下心輕輕吻了一下少女的額頭，「汝是個好人。」
月見山原本羞澀的表情突然一呆。
這是什麼意思？
剛剛氣氛還好像是要表白一樣就差掏出一枚戒指說‘你願意嫁給我嗎’怎麼突然就發卡了？還搞的這麼曖昧？親一下額頭就完了？你逗我？
她猛然睜開眼，映照在眼中的是飛速旋轉著的世界，還有刃下心從新變得冷漠的表情。
「想不到我居然也有被發好人卡的一天……」
在少女的意識陷入昏睡之前，她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
「快醒啦快醒啦。」
元氣十足的聲音不知道從哪里傳來。
「……再五……」月見山有氣無力地回答。
「五分鐘？」
「……五十六億七千萬年……」
「太久了！你又不是彌勒佛！（注1）貓耳快點起來！」那個聲音堅持不懈地搖晃著她，突然又像是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了，「咦，這是什麼？貓耳真的有貓耳？」
耳朵上傳來癢癢的感覺。
捏。
戳。
撫模撫模。
拽拽絨毛。
「有完沒完啊混蛋！」
月見山猛地坐起來。
「疼疼疼……」
月見山捂著頭頂，看著對面的銀發修女茵蒂克絲同樣捂著額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她正坐在距離三澤塾不遠的公園長椅上。
頭上的帽子不知道哪里去了，昏沉的感覺和後腦的刺痛讓她瞬間回憶起了之前發生了什麼。
「貓耳貓耳！當麻遇到危險啦！」茵蒂克絲大叫，結果卻看到眼前的月見山帶著危險的表情低聲喃喃，背景是陰沉的低氣壓。
「也就是說，發了張好人卡給我就算完了嗎……哈哈哈哈哈……」
「貓、貓耳？」茵蒂克絲畏縮著，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逃命。
「混蛋！我是那麼好耍的人嗎！你•以•為•我•是•誰！」
「咦咦咦——？」在茵蒂克絲的驚呼聲中，月見山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兩人瞬間出現在了一百米外。
三分鐘後。
茵蒂克絲帶著驚異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建築物。
「地脈的力量，一點都沒泄露出來？貓耳，那個紅發魔術師的魔力線，就是通往這里面哦。」
「哼，上條少年和史提爾果然也來了麼。不過這次我才是主角！」月見山的眼楮里燃燒起熊熊斗志，「那麼，要上了哦！」
「嗯嗯！」茵蒂克絲連忙點頭，隨著月見山一同跨過旋轉的玻璃門。
仿佛跨過了一層不可見的分割線，步入了有著與此世不同法則的異界。
並沒有遭遇到想象中的迎擊。
裝潢華麗的大廳中空無一人，明亮的燈光將這里照的分毫畢現。
突然，听到了沉重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重，像是什麼東西用力敲打著金屬所發出的鳴響，回蕩在空蕩蕩的大廳中。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月見山表情凝重。
茵蒂克絲努力縮在月見山身後。雖然她的確熟知幾乎所有類型的魔道典籍，但這種鬼屋般的氣氛還是讓她瑟縮著。
隨著‘咕咚’的一聲重物落地聲，三秒後，在電梯旁的逃生梯門被打開了。
留著綠色頭發、身穿白色西裝、皮鞋 亮的高大白種男人從門後走出，以左側半邊身子對著她們。他瞥了月見山兩人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正了正領帶，眼神雲淡風輕，帶著皇帝般的威嚴。
「敵人……嗎。」他淡淡地說。
「我們是來找當麻的！」茵蒂克絲縮在月見山身後，兩只手抓緊了她的裙擺，從肩膀後探出小半個腦袋，像是只凶狠的小貓，「把當麻交出來！」
「不不不……那個，我們是來報名參加補習班的。」月見山連忙擺了擺手，「她只是在開玩笑啦哈哈哈……」
魔術師一語不發地轉過身。
「吃我一招！！」雖然不明白敵人為什麼成竹在胸，但先發制人總沒錯。月見山抬起手就要全力發動自己的能力，隨後——
「啊啊啊啊——！！」
「嗚啊啊啊啊啊！！！」
少女們同時尖叫起來。
轉過身露出正面的魔術師，整個身體右側被燒得焦糊，右半邊臉也被炸爛了，能夠看到白色的顴骨從焦黑的血肉之下露出來，眼球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眼眶，看起來既血腥又恐怖。
他一頭栽倒在地。
「……怎麼突然就死了？他是用了什麼奇怪的大招麼？」月見山又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兩步，抹了把汗，「雖然我知道魔術師都不可以常理揣之，但這個出場未免也有些太震撼了……」
「沒人會有那種大招啦。」茵蒂克絲用力把臉埋在月見山的後背，發出沉悶的聲音，「至少就我所知，並沒有那種還沒出招就自己就這樣破破爛爛地死掉的魔術。」
「因為他受到史提爾•馬格努斯的重創。」沒有任何征兆地，又一個綠色頭發的魔術師出現在兩人面前，同樣冷漠的表情，同樣的白色西裝、 亮的皮鞋，用大量發蠟定型大背頭，與之前的那個人唯一的不同點是︰他胸口的口袋中還插著一束紅色的玫瑰。
突然出現在的綠發魔術師走到死去的魔術師身邊，用腳尖踢了踢對方的身體，帶著厭棄的眼神，「復制品的話，看來到這樣的地步也就是極限了。」
「不請自來的客人有點多，不過我現在可沒時間逐一……咦？」他偏過頭，正好和悄悄從月見山身後戰戰兢兢地看向他的茵蒂克絲目光對視在一起。
茵蒂克絲像是受驚的小貓一樣又縮回了月見山背後。
「Index？」綠發的魔術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嘴唇翕動正待做出更多的表示，但隨著一聲轟然巨響，他身後的牆壁像是有**被引爆了一般崩裂開，碎石橫飛，煙塵彌漫。
一塊夾雜著鋼筋的巨大的水泥碎片呼嘯著向奧雷歐斯的後背飛來。
奧雷歐斯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但在水泥即將踫到他後背的瞬間，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像是一團模糊虛影，水泥穿過了他的身體，徑直向著月見山飛去。
月見山手指微微一顫，在半空中飛行的水泥塊突然轉了九十度，擊碎天花板飛了出去。
奧雷歐斯轉過身，在他的身後炸裂的空間之中空無一人，但是他微微蹙眉，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他突然快步後跳，在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巨力所轟擊一般爆裂開。
「這樣的話，的確是有點麻煩，雖然已經準備好了酒宴，看來還不是為了故人重逢而慶祝的時候。」重新變成實體的奧雷歐斯嘆了口氣，「嘛，也罷，不踏過荊棘就得到的果實，終究是不夠甜美。」
他取出一根縴長鋒銳的細針，猛地刺進自己的脖頸之中。
「嗚哇，看起來就好痛……」月見山捂臉。
「復原。」
他下達命令。
不是對某個人或者，而是對這個世界。
原本坍塌傾頹的廢墟像是按下了倒帶鍵一般飛速回退，又從新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每一片碎片都以之前的路徑返回了應有的位置，出現在月見山兩人面前的是完好無損的牆壁和地板。
「金色……大衍術？」茵蒂克絲不確定地說道。
「金色大衍術。」月見山重復了一遍，揉了揉額角，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楮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奧雷歐斯的背影。
周圍的一切，無論是人、物乃至于空間本身，都會服從于煉金術師的命令，以人類之身掌握神的權柄，煉金術師的終極夢想。
這就是金色大衍術。
當然，並不像是某個金發豆丁一樣拍拍手就能夠做到那種地步，要完成這個煉金術的話，首先需要的是掌握世間一切的規則，再籍此掌握周圍的世界。一旦煉金術師腦中所模擬的規則有任意一項規則不能自洽，煉金術師所創造出的世界就會迎來崩壞的結局。
因此，大衍術並不是一種成熟的法術，而是近似于空想乃至于狂想。
它像是月亮一般，自古以來就掛在人類頭頂，然而在幾十萬年後，人類才第一次登上月球。
然而就在月見山等兩人的見證下，名為奧雷歐斯的魔術師完成了已經被各大煉金學派束之高閣的術式，將這個奇跡展現在兩人面前。
他已經是人間之神。
但是展現了這種堪稱神跡的能力後，奧雷歐斯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眼神平靜表情淡漠地看著虛空中的某個地方。
「我要去為我尊貴的客人準備最後的歡迎式了，至于你的話，就讓他們陪你玩玩吧。」
奧雷歐斯說完這些，身影驟然消失。
隨後，在一旁的四門電梯同時響起了到達樓層的提示音，而後電梯門緩緩打開。
「我去，不是吧……」
少女戰戰兢兢地轉過頭。
在每個電梯里，都站著超過十名男女學生，他們的目光呆滯，一連串古怪的咒文從他們的口中流淌而出。
「熾天之翼為光輝，光輝為揭露罪惡的純白——」
「純白是淨化的證據，證據是行動的結果——」
「結果是未來，未來是時間，時間是律——」
少年少女們短促的聲音連成了一片，藍色的光球在他們的眉心凝聚、膨脹，隨後——激射而出！
注1︰五十六億七千萬年後彌勒佛降世。
PS︰放棄治療之後就好寫多了，從昨天憋到今天……md好想趕快結束這一卷，開下一卷日常卷啊……百合恥度好高好高好高……
PS2︰因為我去掉了某個低俗的環節，所以茵蒂克絲還是發現了史提爾的符文……
PS3︰其實這里的偽奧雷歐斯是Cos絕命毒師的古斯死的時候那一幕。
PS4︰昨天卡文了好痛苦……于是四千字奉上，晚上再補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