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曉白逃了多久?
答案是十分鐘。因為她才跳上計程車沒多久,就發現手機忘了帶。手機沒帶不是大事,但手機里有鳴鳴的照片就是會出人命的大事。
辛曉白請計程車司機調頭,付了車錢後,她再度沖過那些穿著打扮都比她來得稱頭的接待處服務人員,沖入電梯。
出了電梯,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雷天宇正站在客廳,手里拿著她的手機,一臉冰霜地瞪著她。
辛曉白一時竟分不出她是擔心到在發抖,還是她的手此時是真的在顫抖。
「你兒子打電話找你。」雷天宇說。
辛曉白的身子驀地一震,嚇出了一背冷汗。
「謝謝。」辛曉白干笑著,伸手想拿回手機。
雷天宇把手機放進他的口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拖。
「說!你兒子為什麼長得那麼像我!」他噴火眼眸直逼到她面前,那聲咆哮吼得她耳膜隱隱震動。
辛曉白第一百次後悔,不該把兒子的照片設成桌面及陳姨的來電顯示。可心里其實又有那麼一丁點的如釋重負——他知道真相了,她不用想辦法解釋了。
「說!」他目訾盡裂地瞪著她。
她被瞪得頭皮發麻,只好先撫著他的手臂,試圖想緩和他的怒氣。
「先坐下,你還打著點滴。」她輕聲說道。
雷天宇瞪著她,驀地低頭一把扯下針頭,把點滴架往旁邊一推。
「你找死嗎?以為自己在演連續劇嗎?」辛曉白火了,一掌啪地打向他沒打針的手「找死的是你!」雷天宇把她直接壓到沙發里,恨不得掐死這個小家伙。她居然生了他的兒子,卻一點都不露口風,還嫁給了別人!
辛曉白蜷曲在沙發角落,看著他豺狼虎豹似的逼上前來,那想撕裂人的眼神看得她頻頻發抖。
「他是不是我兒子?」他大吼出聲。
「是!」她嚇得睜大眼,大聲說道。
雷天宇臉上閃過不可思議、喜悅、憤怒等種種表情,最終將手掌掐入她的肩膀里,抓著她狠狠地瞪著。
她被他噬人眼神嚇到伸手蒙住自己的臉,求饒的說︰「我是有苦衷的。」「什麼苦衷要讓你帶著我的兒子去嫁給別人?你為什麼不找我解決?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如果不是爺爺正好找到你,我連我有個兒子都不知道!我在附近的公園里見過他,早該知道他跟我有血緣關系的!」雷天宇氣到沒法子控制音量,吼到整間屋子都是回她听著他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激動,忍不住從指縫間偷看著他——他全身都在顫抖。
「對不起!」她驀地把自己投入他的懷里,雙手牢牢地抱住他。
他身子一震,卻很快地把她推在一臂之外,緊盯著她的臉命令地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的問題那麼多,我哪記得住。」她咕噥道,這時倒是裝乖地在他眼皮底下坐好「還敢貧嘴!你——」辛曉白睜大眼,在他張口預備對她再次咆哮的前一秒,快口說道︰「他叫鳴鳴,今年一歲兩個月,比一般孩子會說話。長得像你,可隻果臉像我。整天笑嘻嘻的,好可愛。」「然後,你讓一個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變成他的爸爸。」辛曉白看他咬牙切齒,一副想掐死她的樣子,連忙舉高雙手扮無辜。
「我沒結婚。真的!不然你可以看我的身分證!而且我也沒什麼未婚夫,可比某人當時坦白多了。對不起……」「對不起個頭!你這個騙子!」他愈說愈氣,火山爆發一樣的咆哮出聲。
辛曉白驚跳一下,用力地捂住耳朵。這個平時說話最多只有攝氏五度的男人竟不顧一切的咆哮著,就知道他真的氣到快要發瘋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解釋!」
辛曉白的下顎被他抬起,她的眼被迫對上他還在噴熔漿的眼陣。
看他還是一副想跟她決一死戰的模樣,她討好地扯扯他的袖子,見他還是無動于衷,她旋即雙唇一癟,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先嘆了口氣才又說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懷孕時你已經結婚了,總不能要我去破壞你的家庭吧。」雷天宇仍然板著臉,臉頰也依然因為過分用力而拉出兩條嚴肅的凹陷線條,可盯著她的眼神卻已經開始慢慢地降溫了。
「你何時知道自己懷孕的?」他問。
「寫紙條跟你說『沒中獎』之後。」她低頭絞著雙手說道,很確定自己听到他磨牙的聲音。
「你和江文凱現在的關系?」
她心里大喊不妙,于是特意抬頭用鎮定表情說道︰「他是我的老板。我請他假裝我的先生,好騙過你們。」「你倒是很厲害,舉凡老板都和你關系匪淺。」他眯了下眼,皮笑肉不笑地說。
「此言差矣,我只和你有關系。」辛曉白急忙抱著他的手臂,陪著笑臉說道。
「那江文凱怎麼會願意當你的擋箭牌,還演得那麼興致盎然。他喜歡你!」「他對我就像哥哥一樣,只能說他演技好啊。」辛曉白見他又瞪來一眼,她立刻滿臉乖巧地把頭挨到他肩上說道?
「況且,要不是他賞工作,我怎麼會和李伯伯遇到,怎麼會再跟爺爺踫面,又怎麼會遇到你呢?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啊。」「還敢狡辯。」他捏了下她的腮幫子-見她哇哇大叫,這才滿意地松開手。
「立刻辭掉工作,把我兒子帶回來。」
「這樣不好吧。」她月兌口說道。
「為什麼?」他瞪她,肩膀又緊繃了起來。
她伸手與他十指交握,輕聲說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我會解決的。」「你怎麼解決?女乃女乃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受到刺激。」「你是要我明知我自己有兒子,還要假裝不知道,繼續眼睜睜地看著你把我的兒子裝成別人家的?」他把她逼進沙發深處,雙手直接扣在她的臉龐兩側。
「誰叫你偷看手機照片的!現在好了,沒法子處理了吧。」辛曉白惱羞成怒,一手指向他的鼻子,哇眭大叫道。
雷天宇濃眉一擰,頭一低,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四唇相接,彼此都是一震。
他吻得狂,貪婪地渴求著她的味道。她被吻得雙頰泛紅,可總覺得要不夠他。在沙發里滾了一圈又一圈,吻到差點都著了火。
「都是藥味。」她氣喘吁吁地先推開他,掙扎著從沙發里坐起身。
「誰叫你沒好好照顧。」他又去咬她的唇。
「屁。」她冷哼一聲,瞪他一眼。
雷天宇笑著捏了下她的腮幫子,這回卻沒使什麼力氣,逗弄成分居多。
「除了你,沒人敢對我說這種話。」他說。
「才怪,听說某人婚後流連聲色場所,想听什麼話沒有。」她不以為然地抿了下唇,瞥他一眼。
「她們或者敢對我天南地北的瞎說,可她們都不是你……」他的拇指撫著她的下顎,定定地凝視著她。
天啊,這男人去花天酒地,不會就是因為那里的小姐敢對他高聲談笑吧!辛曉白瞪大眼,用看外星人的表情把他打量過好幾次,最後捧著他的臉龐,在他臉頰重重地親了好幾「算你情深意重,勉強讓你過這一關。」她輕哼一聲。
「我要看我兒子。」他說。
「你先給我休息。」她命令道。
「我現在就要看他。」他皺起眉,想起身。
她拉住他的手臂,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這里大廳有服務人員守著,他又長得跟你超像,一進門就會引來注目。你還是先好好休息,等到你好一點之後,我再帶你去看他。」「全世界都知道他就是我兒子是很正常的事,叫他過來。」他抿緊唇,一臉嚴厲地命令道︰「我會負責處理所有的事。」「那我就不休息。」
辛曉白嘴角抽搐地看著這個素來以冷靜著稱,現在卻臭著一張臉耍任性的男人。
「經過這段時間,你的脾氣還真是愈來愈成熟啊!」她故意揉亂他頭發,卻被他警告地抓住雙手,扯入懷里。「你要看他也行,先把你打算怎麼處理我們的方式說清楚,我立刻就讓陳姨帶他來。」雷天宇一挑眉,附耳對她說了幾句話。
辛曉白有幾分鐘的時間,激動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用力地喘著氣。
怎麼會有這種事!連續劇也差不多就是這麼狗血了啊!原來她的身世里還有這一段,可憐了她什麼都不知道的媽媽啊!
「所以我想一切會有轉機的。」雷天宇拉下她的手,把她緊緊摟入懷里。「你怎麼有法子把這個秘密藏這麼久?」她還在搖頭不能置信中。
「因為之前都不是開口的好時機。那時,我婚也沒結,女乃女乃對我和陳心羽還有期望,依照她的個性,一定會大發雷霆,認為一碼歸一碼,也許態度更加強硬也說不定。況且,你媽那時正在重病中,女乃女乃看到你媽媽的樣子,有可能會自責一輩子。她年紀大了,我沒辦法那樣子待她。」他迎視著她的目光,毫無隱瞞地全說出。
她瞅著他,還是無法確定他守著這個秘密究竟是對是錯。
「也許你覺得我算計過多,但我之前問過你媽媽,還有沒有什麼想見的親人。她說她的親人就你一個,我才沒開口的。」他著著她的眼,眸里閃過一陣不安。
她感覺到他的自責,想起他一個人承受著這種在生離死別間開口與否的掙扎,連忙抱住了他的手臂,輕聲地說道︰「不說也好。我媽臨走的時候,情緒還算平靜。如果讓她知道她有個有錢的媽媽,也許新仇舊恨都翻起來,反而心情更難平靜。」雷天宇彎起唇角,在她發上印下一吻當成感謝。
「那你現在提,不怕女乃女乃會氣你之前都沒說嗎?」她咬了下唇,擔心他會被責怪。
「我會說我是和陳心羽離婚後,派人找你時,意外發現這件事的。我原本就打算這樣做的。」「聰明聰明。」辛曉白拍手,一臉稱許地看著他。「那如果你沒找到我呢?」「不會有那種事的。」「是啦,某人信心滿滿,還送了我一瓶『被俘虜的隻果』,詛咒隻果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酒瓶里。」她心頭火一起,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事實證明我錯了,我才是隻果的俘虜。」
他這話一說,配上深情款款的目光,辛曉白還能生什麼氣,乖乖地順著他的手勢偎在他懷里,只忍不住問了句——「你真的覺得現在是可以開口的時機?」「女乃女乃現在對生死應該有了更多的想法,加上又多了一個小曾孫,情況當然不同。」他沒有十成、也有九成把握。
辛曉白看著他一臉自信滿滿,把臉龐埋入他的胸前,第一次相信幸福也許真的不遠了。所以她說——「我請陳姨帶雷鳴過來。」幸福,當然缺一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