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的功夫,車子自大白鵝身邊掠過。
許霜降回頭望著那只鵝,它沒有起身的動作,仍舊四平八穩地坐在路當中,她才呼出一口氣。
「這麼怕一只鵝?」陳池低笑。
許霜降訕訕地松開他的衣服。
陳池驟然失落,他倒是希望前面再出現一只鵝。
「我小時候真的被鵝啄到過,到了這里後,特別怕它們,後來路上踫到一只,又被追過。」許霜降喃喃解釋道。
陳池不由亂笑︰「你做什麼了,被鵝追?」
「我什麼都沒做,就是盯著它走得快了點。可能它覺得我一直看它,是在挑釁它,要麼就是它覺得我膽小好欺負。」許霜降分析道,這件事到現在為止,她還百思不得其解,她真沒想去招惹那長脖子的家伙。
不知道為啥,陳池覺得幽幽嘆息的許霜降可愛得不得了。
「以後你看見鵝,實在躲不開就凶它,把它嚇走。」他好心地出著主意。
許霜降一听,就知道陳池在對付鵝上沒有經驗。
「不行的,我凶不過它,一凶就真的是挑釁了,它會追得更猛,只能躲。」
陳池听著許霜降這樣憋屈的話,又想笑又心疼。
「我回去幫你查查,總有辦法對付它的。」
許霜降噗嗤笑出來︰「有辦法也不能亂用,動物是受保護的。」
陳池就憤憤不平地說道︰「大白鵝怎能比你金貴?」
許霜降被逗得更樂。
兩人笑一陣,陳池說道︰「霜降,抓好,我要下橋了。」
他一頭往下沖,速度很快,許霜降果然條件反射般又抓上了他的衣服。
「慢點啊。」
「好,別怕,我騎車很穩的。」
許霜降微微撇嘴,她沒看出來陳池的單車技術有多高。
「霜降,我給你講個笑話,也是關于人和動物的。」陳池興致勃勃地說道,「听過熊貓嗎?也有地方倒過來稱貓熊。」
「當然听過。」許霜降偷偷扁嘴,陳池這開場白太落俗套,賣關子不是這麼賣的。
「有一天,山上的一只野生熊貓逛到山腳下的村子里,想掰玉米吃。」
「熊貓吃玉米嗎?它不是吃竹子的嗎?」。許霜降一本正經地疑惑起來,「我听說野象才會踩到玉米地里。」
陳池憋著笑︰「別管熊貓下山想干什麼,最終它和一個人面對面遭遇上了。然後……」
「然後怎麼了?」許霜降見陳池不說下去,主動問道。
「然後熊貓拍了人一掌,那人受傷了。」
「這樣就完了?」許霜降尋思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沒完,醫院來了人。」
許霜降還是沒听出笑點來。
「他們把熊貓抬走了,」陳池慢悠悠地說道,「去做心理干預,撫慰它受驚的心靈。」
許霜降愣一下,笑得都快咳出來。
「抓穩,霜降。」陳池怕她笑得掉下去。
許霜降把陳池的衣服揪得牢牢地,她邊喘邊問︰「那人呢?」
「笑話里沒提,估計自己養養就好了。」
一輪月牙兒懸在夜空,一輛自行車馱著兩人,一路笑語不歇。
陳池一直將許霜降送進公寓。
「我帶你去巴士站點吧,你不認路。」
陳池堅決拒絕,將她擋在門口︰「剛剛才經過,怎麼會不認識,你快進去,我走了。」
他轉身就走,步子很大,大概怕許霜降要跟。
許霜降望著他走出五六步後,忽然開口喊道︰「陳池,到了就打電話給我,現在假期沒事情做,凌晨吵醒也不要緊的。」
陳池駐足回望著她,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好。」
許霜降進屋後,立刻開窗,看向樓下。幾十米外,遠遠見到一個人影,朝她揮手,她抿起嘴唇,伸手擺了擺。
直到陳池轉出路口,再也看不見,她才拉上窗簾,在床沿坐了一會。
她覺得挺愧對陳池,大老遠的,他起碼折騰到下半夜才能到家。
許霜降真的等著陳池的電話,迷迷糊糊地一直沒有睡踏實。
半夜里,電話鈴聲響起。
許霜降一激靈,在黑暗中模起手機。
「霜降,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到了。」陳池的聲音很清晰,帶著幾分柔和的歉意。
「到了?」許霜降第一聲透著模糊而濃重的鼻音。
陳池低聲笑著,快走幾步開門,街角處傳來幾個酒吧客高亢而興奮的談話聲。
「陳池,你還在外面?」許霜降一下清醒過來,關切地問道。
「我正在開門。」陳池將鑰匙一轉,推門進去,樓梯間的聲控燈倏然亮起,「听得見我的腳步聲嗎?我這里的樓梯是木頭的,踩上去會響。」
「好像有點。」許霜降索性擁被而起,背靠牆壁。
「我這里也是長廊型的公寓。」陳池打開自己的房門,開燈進去,口中介紹道,「不過每個房間都有獨立廚衛,不像你那里有公共區。」
「哦。」許霜降輕輕笑道。
「以後你過來玩,可以帶你見識一下。」陳池將背包拿下。
許霜降笑著沒應聲。
「霜降,」陳池知道夜深了,不該和她通話太久,但是舍不得掛斷,稍停後說道,「我的房間臨街,街道很窄,打開窗戶可以看到對面的樓房,不過對面好像常年拉著窗簾。」
許霜降被逗笑︰「你很失望嗎?」。
「沒有,」陳池月兌鞋,坐到床上,笑著繼續說道,「我只是好奇,對面窗下的花欄里,那些小花小草為什麼還能活著。」
「你窗下有花欄嗎?」。許霜降順口問道。
「沒有,兩幢樓樣式不同。」陳池盤坐著,靠向床頭,全身松弛下來,視線落到窗簾處,「我這里的朝向很古怪,整棟樓沿街而建,沒有正南朝北的概念,太陽很少照進來,月亮也不多見。」
許霜降望著從窗簾縫隙里泄到地板上的一縷白月光,輕笑道︰「月亮正照在我的書桌腳邊。」
「現在?」
「嗯。」
陳池立刻反應過來︰「你沒有開燈?不怕黑嗎?」。
「不怎麼黑,我已經坐了一會,眼楮習慣夜視了,而且,外面的路燈亮著。」
陳池听著許霜降的喃喃低語,腦中情不自禁勾勒出一幅畫面,她的房間幽靜而清亮,她坐在床上,握著手機輕言細語,嘴角含著笑意。
「霜降,我也把燈關了,」陳池抬手關燈,過一陣,笑出聲,「我這里漆黑一片。」
許霜降突然想起來陳池該休息了,她說道︰「你要睡了吧?晚安。」
「我還不睡,」陳池月兌口說道,「我不困,你呢?」
許霜降停頓一瞬,輕聲說道︰「陳池,明天你要去教授那里,還是早點睡吧。」
陳池笑嘆一聲︰「好吧。」語氣里若有不甘,意猶未盡,極之明顯。
「晚安,陳池。」這是許霜降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深夜里道晚安。
「霜降,晚安。」陳池放柔了聲音,這是他第一次向一個女孩子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