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心里是明白的,以他的青灰軟殼蟹在廚藝上的資質,她成為巧婦的可能性委實不高。
自聖誕假期過後,他來看她幾次,監督著她做了幾回飯,總結出來,許霜降的模仿能力不強,但是靈感創意不少,經常一道菜做著做著就自行變味了。
說起來也可憐,每次他過來,都是當天來回。他那陣事情多是一個原因,最主要是他顧及她臉皮薄。
許霜降的學生公寓和他的公寓稍微不一樣,她這里要與人合用廚衛,和鄰居們日常打交道的地方很多,不像他那里獨立成套,關上門自成一家。他來了幾次,陪著許霜降在廚房做飯,被那個叫阿菲亞的加納女孩撞見兩回,人家就閃著八卦眼好奇地探問︰「你們是同伴吧?」
同伴,這個詞在當地用得比較多,含義極其豐富。學習工作中的合作者,當然要稱同伴。但是一旦用于生活,就特指同居的伴侶,再略微用得活泛些,還可以稍稍延伸開去,包括那些趨向同居生活的朋友,不論男女。
或許婚姻真的需要謹慎,真的非常難得,所以一旦同居同伴了,周圍人直接把兩人當做一對,連市政廳都直接把人當兩口子對待了,那可擬作一家子,退稅可以捆綁在一起計算。
同伴,是處于亞婚姻的穩定生活伴侶,比處于談情說愛層次的朋友關系更為堅固。
阿菲亞的眼光毒辣,瞅過兩回陳池,就迅速判斷出他倆的關系不一般。陳池給許霜降做飯的樣子特別體貼細致,她每回都看到這個男人一來,就要給許霜降張羅豐盛的晚餐。他們要做的菜多得甚至從半下午就開始進廚房了。
阿菲亞當然不知道,許霜降想趕著天光還亮的時候,就讓陳池吃完晚飯,出發上路。而陳池呢,也想趕早多做幾個菜,同時清清靜靜地手把手給許霜降教導演示。所以他倆做一頓晚餐,起碼比許霜降的舍友們早了兩個小時。
阿菲亞只是到廚房里喝杯水,就被他倆擺開的陣仗驚住。一盤菜里擱了好多配料,主廚只有一個,就是那男人。他動作嫻熟,往油鍋里下東西,會輕巧地反手把許霜降撥到他身後。明明他做菜,卻把圍裙給許霜降系上。
阿菲亞湊巧親眼見到那男人給許霜降在腰後打結。沒有一定的魚水交融的相處基礎,不會有如此脈脈溫情。
對感情的理解和體悟是不分國界的,阿菲亞一眼就覺得這畫面詮釋的是男人的溫存和女人的柔順,這應該戀人已滿,伴侶可期,她直接就問了。
許霜降被問得面紅耳赤,替陳池正了名分︰「他是我男朋友。」
公寓大部分人都認得陳池是許霜降的男朋友,來得不算太勤,但隔段時間總會來。所以今天尼克和麗莎在門口搬東西,見陳池進來,微笑招呼一聲,也不會盤問他「你進來找誰?」
按理說,許霜降就留陳池在公寓里整整地過完兩天周末,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但她不好意思。
她通常會在陳池到後瞅個時機問︰「你今天走嗎?不走的話,我去找同學給你借宿。」
陳池怎麼會讓許霜降去欠一個男生的情,尤其他無意中知道這個熱心大方的男生是許霜降曾經看過的雪地半luo男。他頭兩回事情忙,本就沒時間住下來,就干脆地搖頭回絕了。
後來陳池稍許有空,想多陪陪她,他來之前戲謔著探問道︰「霜霜,我拿個睡袋過來,在你窗下借一小塊地方?」
許霜降支吾半天,還是那句話︰「我找同學給你借宿。」
陳池沒再為難許霜降,他的青灰軟殼蟹瑟瑟縮縮地不敢在自己窩里留人,他就起早貪黑,仍舊一天來回。
每一次,他都準備了兩菜一湯的菜譜。早上一到,陪她去逛集,該買的買起來,下午就開工,陪她去做飯,該教的教起來。漸漸就成了固定模式,他探訪女朋友的方式就成了買菜做飯,一天的主要活動就繞著這件事,然後吃完走人。
陳池今天屬于計劃外突訪,他跟著許霜降到廚房一瞧,驟然發現,許霜降今天肯定不能練習做巧婦,就連他這個巧婦的師傅,都是沒辦法做成飯的。
兩人又回到了以前的三明治時代。
「吃得慣嗎?」。許霜降關切地問道。
現在她漸漸了解陳池的飲食愛好,他其實在吃這方面比她挑剔,比她精細,只是他不大顯露出來。
主要是因為陳池個性豁達,有條件精細,就會發覺他真地可以非常精細,干辣椒和辣椒醬居然也要有講究,對許霜降來說,那就是一種辣味,可他跟許霜降細說這兩種用途不一樣。但是沒條件精細的時候,陳池很能艱苦著湊合對付,比如他能就著草莓醬咽面包,這種甜膩又干巴的食物是他最不喜歡的,可許霜降哪怕給他連著吃兩頓,他都不會抱怨介意。
「霜霜做的,我都吃得慣。」陳池毫不遲疑地說道。
許霜降抿唇一笑,踢踢他的腳。
陳池的長腿一收,拍拍床沿︰「坐過來。」
許霜降不搭茬,把椅子拖近坐下,椅背上是她的風衣,陳池的夾克就套在她的風衣上。
現在,陳池已經享有隨意坐她床沿的資格,甚至他大半個身體歪過去,探手拿許霜降放在床鋪里角的電腦,也是許霜降放任無視的。
陳池會定期給許霜降的電腦清理內存。
他頗感無奈,大部分的女孩對電腦都是只管用,不管日常維護。顧四丫能為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問題找他,光弄明白她的陳述,就要讓他主動引導著問好幾句。許霜降則一直懵懂,她只管她常用的幾個軟件能用就行。
「霜霜,有些資料你用過了,還想留著就壓縮備份,不想留著就刪除,不要無時限地塞在電腦里不管,遲早你的電腦會塞不下。」陳池照例又叮囑一遍。
「唔。」許霜降隨口答應道,給陳池遞過去一個剝了皮的香蕉。
陳池專心地盯著她的電腦,埋頭接過咬了一口。
許霜降瞧著陳池,忽地思路散開去,她覺得,要是放在很久很久以前,陳池一定有潛力成為傳說中勤快的毛腳女婿,上門就甩胳膊劈柴挑水,把柴壘滿半院子,把水缸全部挑滿,走時只要給碗生涼水,就能心滿意足。
「傻笑什麼?」陳池抬起頭,「還用不用電腦?不用我關了。」
「不用。」許霜降笑盈盈地起身,「你早點走。」
許霜降昨晚受了大驚嚇,自然也不想陳池模黑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