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並未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抖了抖烏黑長須。
這時,醉輕塵欣喜的捧著個盤子跑過來道,「剛才那個哥哥賞了我好多銀兩。」
漁夕順眼望去,只見一個少年,穿著一紫色長袍,眉清目秀,笑笑的立在人群之中。他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張薄紙,此刻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邊。漁夕記得剛才表演騎老虎的時候,那少年手指一抖,一張薄紙滑落下來,漁夕瞟了一眼,那薄紙就被老虎嘴上噴出的火圈給燒成了個灰燼。這少年當時急著那薄紙,手里模著灰燼氣的只跺腳。只是這圖紙又被老虎給燒了,這少年惱的不行。漁夕想了想,就去找領頭的坡腳少年借了筆和紙,給他原樣畫好。
這少年疑惑的接了圖紙,看了一會兒,頗為奇怪的笑著說,「我們終究會再次相見」。然後,就站在一旁看表演了。
漁夕朝那少年點頭致謝,而後欣喜回去。
煙火綻放,剎那芳華。今夜,是除夕啊!
當日,因為是除夕,出來的人少,很多孩子都未要到銀子。那婦人與細長長抓住幾個,讓他們站成一排,甩鞭子一頓狠抽!不到一盞茶功夫,幾個小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細長長一路抽打過來,一鞭子打到漁夕的後背,火辣辣的生疼。細長長又是幾鞭子,鞭尾掃的醉輕塵的小臉立馬腫了起來。
「我爹爹明天就剁了你的雙手,你敢抽我!臭瘦子,難看死!「醉輕塵捂臉罵道。
細長長氣急,一把提起醉傾城,眼看就要扔在地上。這一摔,非要了醉傾城的小命不可。
漁夕心念一動,嫣然一笑道,「伯伯,求您不要打我弟弟了,我給您倒杯茶水,您消消氣兒!」忽地那一笑,如春風拂面,似水波瀲灩,清媚暗生。細長長有所遲疑,不禁看的痴了,咽了口水道,「好,你去倒!」
那婦人也停下鞭子,乜斜著眼見漁夕聳著胳膊,半瘸半拐的走到桌前,忍著疼痛,顫顫抖抖的倒著茶水。細長長接過了茶杯,正要喝下去,婦人搶過茶杯,定定的看著漁夕,道,「你先喝!」
漁夕眼里,安靜而無辜。
無意瞧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年,抿嘴一笑,道,「好!」一仰脖頸,杯底朝下,干干淨淨,一滴不存。
喝完了水,漁夕這才擰著眉,吃痛的繼續倒了另外一杯茶水。細長長接了,咕咚兩下喝了個精光。
婦人見她一瘸一拐又回到群里,笑道,「剛才那個孩子,也給老娘倒一杯!」
漁夕不動聲色,一瘸一拐的又走上去,聳拉著袖子,吃痛的慢慢拿起茶壺,對準茶杯,那袖子一搖一搖。漁夕痛的厲害,婦人接過杯子,輕輕喝了一口。
醉輕塵罵道,「姐姐,你怎麼能倒水給老妖婆?」
婦人氣急,一甩鞭子,站了起來,「你們幾個,現在立馬出去表演,今晚弄不到二十兩銀子回來,老娘活剝了你們!」
漁夕看了一眼坡腳少年,見他已彎腰收拾道具開始往門外走去,于是拉著醉輕塵,也跟著走了出去。走出門口,才發覺頭上的布包松動,都掉了下來,蓋住了眼楮。漁夕所性將布包扯了下來,丟到了街角。
一路上幾人無話,又在白日里表演的地方鋪開了場子。除夕之夜,大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許多,幾人心里都明白,今夜很難賺夠老板娘要的那個數。漁夕表演的訓老虎在最前面,剛表演完,就站在一邊嘆著氣。
算命的老先生今夜也在,他捋了捋胡須笑道,「今夜,老夫看來也沒生意嘍。」
漁夕見他卻不收攤位走人,人也穿的很單薄,心道,「這位老爺爺今天生意不好,難道是沒錢吃飯了麼?」想到同是天涯淪落人,不禁又是一嘆。心里想起了姥姥,眼淚轉了幾圈,從醉輕塵盤子里拿出兩個銅板給他道,「爺爺,您買點兒熱的吃罷。」
老先生長眼微眯,看了漁夕一會兒道,「小女圭女圭,你再走近點兒。」
漁夕不知他何出此言就往前再走兩步。
老先生先是一愣,忽然一雙細長眼眸,精光四射看向天空。漁夕與醉輕塵見他忽然仰著頭,也跟著仰頭看天,只見那個方向並無特別之處。只是今夜,下雪了,小樓之上,落白不停。
老先生愣了一愣,心道這帝王星正亮,帝後星卻微弱,卻兩顆星越來越近。低頭手指一掐,心里明了,轉而笑道,「小女圭女圭,你想長命百歲麼?」
醉輕塵腫著小臉道,「爺爺,我姐姐不想修仙,她哪能活那麼大。」
老先生眯眼笑看醉輕塵道,「你想修仙倒有幾分仙骨,只是,塵緣難了。」轉而又看著漁夕道,「你數世清淨,若想修仙放下執念,倒也說不定就成了。」
漁夕並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想修仙,便起身道,「爺爺,我們先走了。明日我也不會來這里了,咱們各自珍重吧。」
老先生捋了捋胡須,望了手里的銅板一眼,笑而不語。
十幾人收拾好道具,等到子夜時分,才挪著步子回去,這銀子是不夠了。
快到了門口處,坡腳少年看了她一眼,問道,「確定麼?」
漁夕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剛剛好,」轉而推門進去。
細長長與老板娘正吃著果子,拿了錢袋首先數了數銀子,一看少了許多,臉上就露出七八分不高興來。老板娘冷哼一聲,將瓜子兒皮吐的老遠。細長長低頭哈腰一陣,待老板娘挪了位置,掂了鞭子就又甩了過來,一連甩了幾次都是無力。
漁夕冷笑一聲,腳尖一轉,從胸口掏出三根金針,帶著速速疾風咻得穿過細長長的手臂,痛的他哎呦大叫一聲,將鞭子扔在一邊。
坡腳少年順勢抱起醉輕塵,漁夕上前一把接住,院里頓時,大亂。
那早上拉車的幾個頗腳少年斗笠一扔,拿起院里大刀也砍了起來,縱使那細長長平時輕功高強,重了軟骨散也不能施展。眾位孩童將婦人圍起來一頓毆打,打的鮮血橫飛。漁夕與醉傾城算是里面年齡較小的,被擠到外圍,也看不清楚,只听孩子們咬牙啟齒的喊道,「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漁夕只覺心里有一絲急促到來的喜悅,瞬間將自己的意識淹沒,卻,又忽然生出幾絲悲涼之意。
眾人正打的過癮,不覺一個板凳腿忽地直飛過來,斜插入其中一個孩子後背。那孩子仰背倒下,口吐血沫,只听人群里喊道,「快跑啊,活閻羅來了!「
听到喊聲,漁夕拉著醉輕塵就一路跑起來,一連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程,只覺得嗓子眼都冒了火,心砰砰跳個不停,終于在一個巷道里,累的癱倒在地。
什麼時候醉輕塵都不會忘記撿起地上的石頭,又在牆上刻刻畫畫。刻完之後,小嘴吹了吹刻痕之處的薄灰,又是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望著這朵梅花,漁夕一時竟然忘記了奔跑。只頹然的靠著牆,微微笑笑。
夜暮玄黃,飛雪正急,簌簌瓊玉將天地都遮蓋了一層厚厚的白玉之色。夜,漸漸朦朧起來,「醉輕塵,你刻了這麼久,都不見你父母找過來?你怎麼還要刻?」
「那是因為他們沒看見啊。只有我刻了,娘親才能找到我。」醉輕塵滿懷信心。
漁夕搖了搖頭,不覺得餓,不覺得冷,仿若這樣,此刻,便是最好。雙臂抱膝,不覺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漁夕慢慢醒過來,才發現肩側有個軟軟溫溫的身子。漁夕一驚,驚醒了一邊的幼童。
「姐姐,我要睡瞌瞌。」耳邊傳來一個軟軟綿綿,睡意朦朧的聲音。
「醉輕塵?」漁夕吃驚的看著他。
他閉著眼楮,喃喃道︰「姐姐,你救了我的命,我爹爹娘親自不會虧待你,我要睡瞌瞌,我要睡瞌瞌!」說著,就近掛著漁夕的肩膀,躺倒漁夕的懷里。
漁夕一看,這小孩雖灰頭土臉,那小嘴兒卻桃紅鮮艷,可愛的緊。醉清塵依然倒在倒在漁夕的懷里,繼續嘴里喃喃道,「沒有娘親那里睡的舒服,我好想娘親呀,我好想娘親呀。」
漁夕笑道,「既然離不開娘親,還隨你爹爹亂跑什麼?」
醉輕塵不再說話,抓住漁夕的手,放在他臉上模,漁夕的心顫了一顫。他說,「姐姐,你看,我是真的想娘親了,我都哭了呢。」
指尖指月復沾上了淚水,漁夕心里一動,「醉輕塵,剛剛你是故意罵細長長的是麼?」
醉輕塵狡黠一笑,「那夜,你與哥哥說的話,我都听到了。姐姐,你是將軟骨散粘在了袖子上了麼?」
漁夕笑道,「聰明!」
醉輕塵笑道,「姐姐裝著斷臂的樣子,還真是像啊!」
漁夕嘿嘿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張圖紙來。今日,就是這張圖紙,賺了大大一錠銀子。想來,這張圖紙還是很金貴的呢。
「姐姐,那張圖不是還給哥哥了麼?」
「我想著稀奇,就又畫了一張。」
「姐姐,你怎麼只看一眼,就能記住這張圖紙的樣子?」
漁夕笑笑,︰「我也不知道。」
素紙,雪夜下展開,這是一張機關暗器之圖。
漁夕看了一會兒,心道,「如果我現在能做出這許多暗器來,定可以將那些壞人打個一地爬。」思緒間,一把推開醉輕塵,驚道,「糟了!你走的時候,其它的人走了麼?」
醉輕塵朦朧睡眼,不解道,「姐姐,我們是一起跑走的啊,你忘記了麼?「漁夕凝了凝眉,只听醉輕塵有說道,「有的哥哥姐姐手腳都壞了,走路也應該走不遠!」
這里的孩子,沒有一人不知,細長長與老板娘上面還有一個人,人人都叫他「活閻羅」。這里每天丑時必有板車拉過來不同的小孩,又有板車將不听話的小孩拉到別處。這次「活閻羅」來,應該是他親自收貨回來,順道回來過年的。只是他人雖壞,卻極听他家婆娘的話。這次一伙人將老板娘打的流出血來,還不知道「活閻羅」要怎麼懲罰他們。
想到此處,擔憂更甚。
漁夕站起來走了幾步,醉輕塵跟在後面,拉住漁夕的袖子,問道,「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
醉輕塵後退了一步,吃驚的看著漁夕。卻忽然調皮一笑,露出白亮亮的小牙齒。一拍小胸脯,溜到漁夕前面,牽著漁夕的手說,「姐姐,跟著我,我們要小心喔!」
漁夕點點頭,已經是丑時了,天空上仍有煙花綻放,好一個年夜啊!剛剛慌不折路,還好有醉輕塵一路亂刻的梅花印記。
兩人走了幾條街,進進退退,忽覺背後一涼,醉清塵回頭,只見漁夕嚇的哆嗦哆嗦。
「這有什麼好怕的啊,姐姐。咦,這是那個漂亮大哥哥啊,奧,不對,是漂亮師傅啊。」醉清塵仰頭只見一白衣男子,搖著一把折扇,眉目含笑,正垂頭望著漁夕。
漁夕朝牆面靠了靠,那白衣公子笑道,「我去金媽媽那找你,說你丟了。害我到處尋你,原來你在這里!」
說著,伸手便扣住了漁夕的脖子,一把拉到近前,仔細看了看,方喜道,「髒是髒了點兒,還是那個丫頭,極好,極好!「漁夕只覺得清越公子手指溫暖,一陣暖流順脖胸而下,直到腳底,麻到腳板心,全身頓時暖和起來,心口的疼痛消失的無影無蹤。
醉清塵一旁看的欣喜,想到還要去救那些孩子,便拽著那白衣男子的衣袖央求道,「漂亮師父,幫我們救救那些哥哥姐姐啊!」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何必要救他們!?」清越玩弄著手里折扇,並無救人之意。
「你就是壞人,只會擺弄死人,醉輕塵,不要求他!「漁夕恨恨道。
清越啞然失笑,這才松開她脖子。瞧著醉輕塵笑道,︰「誰是你師父?」
醉輕塵哭喪著臉道,︰「漂亮師父,你不願收我為徒麼?」
清越笑道,︰「不願。」
話音剛落,醉輕塵就咧嘴哭了起來,哭的極其傷心。漁夕與他相處一來,還很少見到他真心哭成這個樣子。
「誰說我只會擺弄死人?」清越公子笑嘻嘻的問。
「竹棋姑娘早就說過,你「說罷,漁夕又有些後悔,怕清越公子又找竹棋麻煩,便糾正道,」我們院里的姑娘都是這樣說的,連金媽媽也說過!
清越公子大笑一聲,「你不喜歡金媽媽麼?有人砸了她的妓院了,你那竹棋姑娘怕這時候還謝我不及呢,如若不是我,她怎能做那芳菲苑的老板?!」
漁夕怕是遲了,轉身便走。
醉清塵見清越公子手執折扇,乘風而去,瀟灑不盡,不禁看得羨慕萬分,嘴里說道,「以後,我也要學這等神仙武功!」
漁夕心里一動,曾經也有這麼一個少年,笑著說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學完天下功夫,成就天下第一!
「金諾哥哥。」他,還好麼?
微微搖唇,漁夕和醉輕塵繼續行走。走到這院落處,將身子藏了起來,伸出來了個頭,盯著門口一動不動。院子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尸體,血沾著黃土蜿蜒流出院外,映紅了白雪。雪夜里,有五六個男子正在院中翻看尸體。
樹影疏動,滿是血腥。
醉輕塵忽然轉身對漁夕笑笑,「姐姐,這次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我爹爹,讓他好好照顧你。我爹爹就是醉千桑,記住了麼?」
漁夕點點頭,只是她那時候尚且年幼,又僅僅出入將軍府和芳菲苑,並不知曉江湖上富甲一方的醉家是何等的風雲人物。
細長長手纏一塊白布,已經被染得血紅,嘴里不斷罵道,「那兩個兔崽子,讓我抓了。爺爺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老大,您可要替小弟報仇啊!」
「跑了多少?「
漁夕這才發現原來前面不到五丈的地方還站了一個人。那人正背對著他們,手里提了一把刀。鮮血一滴滴,滴落,摻著雪色,泛著懾人寒冷的光澤。
醉輕塵轉身小聲道,「姐姐,那人是不是老板?」
漁夕眉心一緊,心道不好,只覺一陣掌風襲來,瞬間將二人吸到了半空。醉輕塵哇哇大叫起來,漁夕也覺得天旋地轉,那懷里的書就掉了下來。醉清塵運氣倒好,摔下來時抱住了院里的大樹,漁夕的運氣向來很差,一頭摘下來,只覺得剛好的頭瞬間又大了二十倍,木木麻麻的不能視物。
活閻羅冷笑一聲。
細長長跑來叫道,「大哥,就是這個小雜碎!就是她給夫人下的毒,害的夫人被慘死!」
活閻羅又是一陣冷笑,惡狠狠的剜了漁夕一眼,「不忙!先把那幾個兔崽子給我帶上來!」
十幾個小孩一身血衣,雙手反綁,被四五個大漢壓著,踉踉蹌蹌走進院來。
漁夕瞧了人群一眼,六七十個人,卻只剩下了十幾個。只見那日與之密謀的那少年還活著,心里松了一口氣。少年見她還趴在地上,朝她也是微微一笑。
活閻羅敲了瞧手里的大刀,狠道,「你們是誰,殺了夫人?說!」刀架在第一個孩子脖子上,第一個孩子閉上了眼楮。
「說!」刀架在第二個孩子的脖子上。
咬牙,無聲。
「說!」刀架在第三個孩子的脖子上
冷眼,無聲
直到最後那個少年,少年抿嘴一笑道,「對,是我!」
活閻羅冷笑一聲,提刀砍去,少年面不改。活閻羅被他的氣勢震的一驚,刀落的慢了些。漁夕使出了全身力氣,撞向活閻羅。活閻羅並未想到會出此變故,大刀斜劈入院中老樹,剩下的刀風勢力所致,將漁夕的褲腿劈開一個口子,小腿處流出血來。
一群孩子無不動容,哭道,「十一!」
活閻羅稍有錯愕,恨恨的拔出刀道,「你今天落在我的手里,還有活路麼?’
漁夕躲閃不及,一片飛葉直飄入眼,血,順著臉,蜿蜒而下。
漁夕本能的捂住了眼楮。
活閻羅大笑道,「一刀砍了你,倒便宜了你!老子就要先弄瞎你的眼楮,再割掉你的鼻子,將你放到籠子里,日夜為老子賺錢,老子方才解恨!」
少年叫了一聲,「十一!」,咬著唇,閉上了眼楮,眼淚卻流了下來,「十一,你要是死了,我鸚哥兒定為你報仇!你要是死了,我鸚哥兒也隨你而去,絕不獨活!反正,我本就是早就該死之人了!」捆在一起的孩子面面相戚,紛紛落淚。
漁夕淒然一笑,右眼流血不止,「各位哥哥,謝謝往日照顧,勞煩你們幫忙看著我弟弟。」
活閻羅正要廢了漁夕的另外一只眼楮,只听醉輕塵笑道,「姐姐,你那麼著急死干嘛呀?你忘了,地上還躺著祥瑞仙經呢?」
听說是江湖上瘋傳的祥瑞仙經,細長長一步搶先撿了那書,獻給那活閻羅。江湖上,人人都說有了祥瑞仙經,就可以長生不老不說,更可以安邦定國。也有的說是可以富可敵國的,祥瑞仙經的妙處,活閻羅自然知道。
活閻羅原是個大字不識的粗人,略微翻了幾頁,見都是些扭腰擺臀,飄然飛天的女子,一把扔到地上,嫌棄道,」我當是個什麼好寶貝,盡是些搔首弄姿之態,女人家的破亂玩意兒!你別以為抱著樹,老子就殺不了你!「
說罷,舉著刀就去砍樹。
活閻羅的刀法極為厲害,「框框」幾下,樹木已經被他砍入了七八分,大有搖曳之勢。
醉輕塵雖然在上面「王八蛋,活閻羅,狗腿子」的一頓亂罵,卻也阻止不了他砍樹的速度。
漁夕在下面看的也正著急,手往胸口模去,心道,只有這金針用了。
正思索間,只听「鐺」的一聲,刀劍相博,火花四射。醉輕塵在樹上欣喜喊道,「爹爹!」
漁夕眸光輕收,微微一笑。這才覺得整個頭疼痛無比,前方事物越加模糊,而她卻固執的一步步爬著去撿那書。
「呵!這倒好,還敢傷了我的藥,我來瞧瞧是誰如此大膽!」
那邊,醉千桑與活閻羅斗的厲害。
這邊,醉清塵卻開口大笑,「漂亮師父,快來救我。」
清越輕輕一笑,衣袂飄拂間,一手帶了醉輕塵下來,氣定神閑的撿起地上那本書。
「別動我的書!」
清越挑眉而笑,她不讓看,他卻偏要翻來看看,「這都腫成豬頭了,還有空擔心這個。本君倒來看看這是什麼?「
清越大致翻了一番,若有所思,一絲悲楚,染上眉梢。旋即又是一副笑臉,折扇一挑,那書便飛入漁夕的懷里。清越瞟了一眼綁著的孩子,笑問,「丫頭,你不知死活的回來,就是要救他們?」
漁夕抹了一把血淚,懶得理他,踉蹌走到他們面前。眼楮上的血一滴滴滴在麻繩上,潤了進去。
「姐姐,我來幫你。」
漁夕笑笑,暗夜里,只有一只靈動的眼眸,亮若晨星。
她垂頭,一點點解開那些繩子,鸚哥兒咬著唇,一直看著她。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固執與堅持,無人可以改變。
清越始終笑著,也並不阻攔。
活閻羅被醉千桑的劍氣所傷,其它幾人護在他的身後。雖依然是劍拔弩張之勢,勝負早已分曉。
「老大「
「撤「字還未出口,一片飛葉不偏不倚的削掉了他的整片頭發。頭皮一涼,活閻羅眼見自己的發絲在空中肆意張揚,透出無比詭異之色。
活閻羅嘿嘿的笑了兩聲,「哪來的女敕頭小子,長了個比娘們兒還女敕的臉,若是不說話,我還以為是個美娘子呢!「
其它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清越微微笑道,「奧,這樣啊!只怕你們听了我的名號,就沒這麼好笑了!「
醉輕塵只覺得眼前這個大哥哥異常神氣,走到醉千桑身邊,一臉仰慕的看著他。
清越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兒,衣袖一拂,後退一丈有余,一字一慢的說道,「在下不才,醫仙清越!」
那幾人笑聲戛然而止,面如土色,棄刀躲門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