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樓台,春香院宇,一別又是一兩年。
輕輕穩健的腳步聲,從青石板上悠然傳來,在寂靜的月夜里格外清晰。走了一會兒,墨卿輕輕搖頭,又退了回來。
醉府,還是不去了。兩年,她變成什麼樣了呢?她,會是病怏怏的模樣呢,還是原來一副俏皮笑臉?微微搖頭輕笑,罷了,還是去關家。
一路順著大紅燈籠,走到了一座院落,門上貼著大大喜字,院內不時傳來賓客喝酒劃拳之聲。
家丁見他舉止不凡,又听說是來賀禮的,也未阻攔。拱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就將他讓了進去。
墨卿一路向西,只走到一處院落。只見一排墨竹後,有一臨池而建的清雅小築,上寫四個大字,」青城小築。「墨卿只覺得這四個字好生熟悉,貌似在哪里見過,心道,「這關老怪倒還雅氣」。不覺,臉上又多了幾絲笑意。
東側院內鑼鼓喧天,敲敲打打,想必此刻正鬧洞房呢,墨卿也有心去湊個熱鬧。心道,「既然來了,索性瞧瞧民間是如何娶親的也好,」正思忖間,墨竹疏影里,走出一縴瘦少女。皎皎月光下,拔下發髻玉釵,沿階而下。青黛微彎,眉目含笑,打著拍子,釵敲墨竹,清歌吟唱。
桃花落,荷花開,誰在小亭外?
柳棉起,彩雲去,何處等郎來?
金縷繡,合歡鞋,紅顏笑看小窗外。
燈花落,風影歇,玉人雙雙入夢來。
竹風搖動月朗明。
流雲長發,宛然墜肩,隨著夜風,齊腰飄散。瓊花紛落,青衫花滿。少女微微仰頭,仰望漫天星斗,傾城嬌韻,羞蓋絕色風流。
隱在廣袖下的雙手,十指微微暗扣,眸色深沉。墨卿從一排排墨竹里一步步走出來,垂首望著她,淡淡笑道,「兩年未見,你,長高了」
歌聲戛然而止,燈火闌珊下,一唇紅齒白的少年,眸如辰星。一色絕清媚女子,恍然若夢。
漁夕愣了一愣,彎了彎手指,敲了敲手里的玉簪,心里一絲酸楚,臉上卻俏皮笑道,「三哥哥,你,怎麼在這里?奧,你知道織絡大婚,我家里辦喜事,特意來的是麼?那你送了什麼賀禮?「
墨卿望著她攤開的雙手,一時茫然,竟然答不上來,正愣愣的看著漁夕。一時不覺,忽然背後被人推了一把,撞到在石階之上。只見前方一紫衣長發的俊逸男子,一手提了一個少年,嘻嘻狂奔,笑道,「徒弟,三公子和魯迪王爺都和我提親,你說要哪個?還有一個北漠的璽君,只來了書信。咳咳,我看那小子膽子太小,沒敢來。你說要哪個?「
宛轉蛾眉,衣裙浮動,漁夕扶起墨卿,柔聲問道,︰「摔疼你了麼?」
再次低頭看她,兩年時光,她已成長為一個絕色出塵的明艷少女。
墨卿微微愣神,輕輕搖頭,又是輕輕一笑。
原本幾人在東邊院內看戲,漁夕怎想師傅忽然沖了出來,笑道,「師傅,不要胡說。有貴客來,勿要讓人家笑話。「
誰知那兩個少年,嘿嘿笑了兩聲,卻齊聲說道,「姑娘,是我們向清越師傅提親的。」
漁夕眼梢兒一挑,掠過兩人,笑嘻嘻道,「你們都是皇子,那都是早有主的,誰稀罕?」
墨卿微微一笑。只是瞧眼前狀況,想自己不便多留,正要閃身,卻不想清越衣影一閃,被他一手抓住袖子。墨卿欲要掙月兌,那股力就像一塊磁鐵,緊緊的吸著他。他稍一用力,那吸力更大,他不用力,那力也稍減。墨卿微微笑笑,只好不再用力,那股吸力瞬間消失。
流雲穿月,竹影疏動。
「想走?」清越嘻嘻一笑,挑眉看他。
墨卿抬眸笑道,「在下姓水,見過清越師傅。」
清越眯眼,仔細的瞧了瞧墨卿,很是欣喜,笑了兩聲,道,「哈!你小子還認識我!看你長得這模樣,也對的起我徒弟。我說我徒弟怎麼哪個都不同意,原來是看上你了。你姓水,不姓土?」
漁夕又羞又氣,一腳踢在清越腿上。回頭想想,不禁好笑,有誰能想到,天下三大美男子今夜齊聚于此,說的卻是不痛不癢的話題。心里嘲諷,讓人拿了更多的燈籠掛了起來。
不遠處,漁夕托腮而坐在石階上,嘻嘻笑笑,看他們飲酒,自若。
燈影下,美人如玉。
三人,舉手投足間,各有風韻,自成風流。
漁夕看了一會兒,才覺滿院燈火也盡皆失色。
邪眉一勾,清越罵道,「死丫頭,說到你心上人,就踢師傅!在那愣愣的看什麼?「見漁夕不理他,又說道,「現在說好,你們三人與我一起喝酒,誰把師傅喝高興了,我就把這死丫頭嫁給誰,北漠那個小子不來,讓他後悔死!你們三人,隨意,可以撿個便宜。」
三公子與魯迪王子對望一眼,欣喜道,「師傅說的可當真?當真我們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