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卻忽然,萬籟俱寂,雲淡風輕。只見萬千燈火匯為一炬,在一白衣男子指尖冉冉升起,那男子猶是罩著白色面紗,縴塵不染,一雙幽深不明的眸子,在幽幽火光下,靜若古井之水,波瀾不起,絲紋不動,泛著深深寒意,臉上淚痕未干。這個情形,實在詭異。
那少年仰視天邊明月,一擺衣袖,火炬悠悠升起。眾人再看那男子,只見他眼睫之上竟然掛了一滴清淚,蜿蜒而去。
只听人群里有人喊道︰「快看呀!鳳飛九天,四海求凰!爾等還不逃麼?」眾人心里一驚,識得是那八卦先生的聲音。人群里也有功夫高深如幽谷谷主的,自然知道這是墨卿王朝王室不傳上等武功絕學「鳳凰涅槃」,心道「難道墨卿祉謙還在人世?這怎麼可能呢?他明明是已經死了!」島主的心是往外走的,手腳實在動彈不得。遙遙望見立在峰頂的神島島主,她也∼是臉色慘白。卻痴痴的望著那白衣少年臨風而立的方向。
只見那火炬悠在半空之中,瞬間炸開一片,燦若煙火,絢似雲霞,化為一只五彩鳳凰對月而舞。眾人只覺得心神皆動,魂魄好似都被那鳳凰勾走了,卻不能自抑的看下去。
卻听到八卦先生遠遠的嘆了一口氣,明明是隔了很遠,卻听的異常清晰,又喊了一聲,「罷手吧!只取一人便可!」
那白衣男子愣了楞,淡淡的望著指尖許久,風吹紗起,露出一副絕世容顏來。谷主與島主身子都是一震,只听那島主顫著聲音說道︰「是你們?!」
眾人再看那白衣男子,無不心驚,這男子不過雙十年紀,生的絕世傾城,一身白衣籠著淡淡月華,蕭蕭肅肅,透出一股霜雪初融的倨傲之氣,肅殺,徹骨。
那白衣男子並不理會,卻忽地一手捂住胸口,咳了兩聲,嘴角滴出艷紅鮮血來,一滴滴,潤的淡白唇色,觸目驚心!
那空中彩鳳穿雲追月,傲立九天。眾人只覺得氣血上涌,喉頭發咸,似也要跟著吐血。
白衣男子長睫微闔,黯然了雙眸,薄唇微勾,漾出一絲冷笑,道︰「好好好!只取一人。」眾人竟然從來不知道,一個人人說話的聲音,竟然也可以動听的如此攝人心魄。
白衣少年衣袖一拂,彩鳳應聲而下,卻依然燦若流霞,終散若雲煙。眾人這才明白,剛才如果那八卦先生不叫停,眾人恐怕都是心神不守,氣血虧盡而死。眾人再不敢怠慢,紛紛拾起兵器,快速逃竄。白衣男子呆呆的望著眾人,卻直步也往前走,一雙幽深的眸子里,再無半點清光。
「你要做什麼!?」八卦先生一把拽住他衣袖,就在剛才,他差點就步入虛空,掉入萬丈懸崖。
白衣男子輕輕一笑道︰「大哥,以後的都交給你了,我」
卻再也說不出下半句,闔上了那雙斂盡日月光華的眸子。仰首便向崖下倒去。眾人暗叫可惜,不禁一聲驚呼。卻見一條白練隨風而下,將那少年緊身纏繞,那少年身子被白練一卷,從下而上,被直拋入八卦先生腳下。
來人收了手中白練,走了幾步,伸腳踢了踢白衣少年,搖頭嘆道︰「痴!」
八卦先生忙蹲來查看,見那白衣少年已然暈厥,並無性命之憂。忙作揖謝道︰「謝先生救命大恩,敢問先生尊姓大名,來日我與三弟自當報答。」
那青衣男子玩著手里的白練,揚眉一笑道︰「我與他,哪用計較?」
再看那青衣男子時,那青衣男子已經御風而走。
胖和尚喃喃道︰「醫仙清越?」
島主看著谷主,面露疑惑之色,重復道︰「他就是醫仙清越?」這個谷主一直讓她退避三舍的人,原來就是他!
漁夕再醒來時,見床前旁側立著的是一個端著草藥的小小少年。漁夕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重黎這孩子長高了許多。
對面還有一張床,那張床上,也躺了一個少女,釆耳正給她喂藥。漁夕滾動了幾下眼珠,看清了些,那少女正是清流。
漁夕苦笑,若不是小乞丐中間將自己接下,恐怕早已摔的粉碎。誰想,還未定神,那清流又不知何原因落了下來,要不是醉輕塵手快抓住她,怕是,要被清流給砸死了。奇怪的是,小乞丐救人之後,就將幾人安頓在這茅舍里,又將釆耳送來此處,就離開了。小乞丐走後,風流郎和重黎竟然也來到了此處,是他們兩人這幾日和釆耳一起照顧著受傷的三人。
漁夕用了藥,重黎用手帕給她小心的擦了擦嘴角,又低下頭去,攪動著湯勺。漁夕听到院子里有醉輕塵和釆耳在說話,便放了心。
漁夕淡淡笑道︰「重黎,你有沒有想過離開炎璽閣?」
重黎眸色一黯,低下頭去說道︰「在姑娘心里,重黎是什麼人?」
漁夕嘆了一口氣,牽了他的手,笑了笑。
炎璽閣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她比誰都清楚。他那麼小的年紀就在里面長大,他受的苦楚可想而知。
她對他,心生憐惜,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他就是幼年時候的她,她要盡力保護他……
重黎抬眼望著漁夕,只听漁夕緩緩說道︰「在我的心里,你和醉輕塵一樣,都是我的弟弟。」
重黎臉上依然冷清,「是不是比姑娘小的,姑娘都當做弟弟?」
漁夕心里一愣,微微一笑道︰「重黎,你還只是一個孩子,現在的生活並不適合你……我已經和姚大人說好了,過幾日,你就去他府里讀書吧!」
重黎卻忽然笑起來,「姑娘以為炎璽閣是菜園門子麼?在姑娘眼里,炎璽閣就是那麼好離開的麼?」
漁夕心想重黎到底還是個孩子,反而輕松道︰「偷梁換柱,或詐死或重生,不一直是本姑娘拿手好戲麼?」
重黎也笑起來,這次卻帶了一絲暖意。
「那我听姑娘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