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哥兒一掙月兌皇帝的手,雪地里跌跑到人群里,大聲笑道︰「剛才皇上說了,這兩年不打仗了!我們可以慢慢走到故國,去要飯了!我們還可以去花顏,听說那里的人可富裕了,一定能要到好的雞腿什麼的!」
另有小孩子紛紛搓著手,仰著頭,不敢相信的喊道︰「是真的嘛!?你真的見到皇帝了麼?皇帝是什麼樣子的?」
秋歌兒大笑著點頭道︰「是呀!是呀!皇上可好了。」
「太好了,我也要去花顏要飯!」
「太好了,我也要去花顏要飯!」
其它的小孩子相互詢問,但是也明顯的相信了是真的,一時間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明月高懸,素玉千里。
江子故心里一陣酸楚又是一陣激動,臉上不知何時也露出稚氣笑容。抬首只見前方的皇帝淡淡笑容,目光一直在追隨這些孩子們,隨著他們雀躍的歡呼而幽幽散開。
江子故湊上前去,問道︰「主子在看什麼呢?」
寧熙迷離了眼眸,江子故以為他想起那個孩子,正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只听他說道︰「朕看這些孩子個個長的容貌俊美,又吃了些苦楚,朕就想將他們帶回去,全數送入國學,好好教習,以後出些雅士也是不錯的。」
江子故哭笑不得,卻又多嘴道︰「您這是想要培養多少個重黎呀?」
寧熙也是難得的好興致,等著後面來的內侍與親兵們將這些孩子全部都帶了回去,又受了這些孩子的跪拜謝恩之類的,才又站在剛才說話的地方,笑道︰「繼續剛才所說的。重黎這個孩子,朕有心將他培養成一代巨孺,只是這孩子有點兒尚武,姚崇帶著他,難免偏于理想。以後,還得讓無溢與向思多多教他他以後的方向,還要看他以後的造詣了。「說到向思,寧熙不禁微微嘆氣。
江子故微微一笑,如他所想,只听他說道︰「向思這個人,真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只是相貌有所欠缺,真是讓人遺憾。」
說完,又是微微嘆氣,連連搖頭。
江子故暗自笑了好一會兒,兩人又走了一會兒。寧熙說道,「傳令下去,明日回京。要不然又要委屈你,陪朕在外面過年,你夫人又要去和你母親說,到時候你母親又來母後這里找朕麻煩了。」
江子故笑道︰「微臣不敢。」
兩人說說笑笑,不日返京……
玄北,永安城。
落葉飄落空階,陋室寒燈一盞,清淨。
屋內一女子對棋獨坐,門外的腳步聲應著著風聲越來越近,鼓動著女子的長發絲絲卷起。
男子走到桌案邊,見女子兀然不動,臉色陰沉了幾分。
「怎麼?蓮哲小姐來府上做客,是嫌主人照顧不周麼?」
「按我所說,鳳卿已經退兵。」漁夕轉過身來,幾月不見,她的眉目之間多了幾絲犀利鋒芒。
「現在可以把墨夕還給我了麼?」
听到孩子二字,冷峰碧譏諷一笑,語調越發陰冷,「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麼?」
漁夕神色冷然,只著一粗布衣衫,風華依舊。她再次凝目,眼里盡是寒霜,「墨夕還我!」
冷峰碧恍若並未听她言語,只是愛憐的望著她,走到她身邊,目光膠著她不放,唇上一絲笑意不改,「第一次,我們在父皇的皇宮里見面。你穿著白色的衣裙,對我露出甜甜的笑容。從那以後,我們成為了好朋友。更是在那之後,我母後看到我手上沾染的鮮血,都嚇的顫抖。唯有你,依舊站在那里,安靜的看著我一點點擦掉手上的鮮血,那時候我朝你笑了笑,你也同樣的對我笑笑。蓮哲小姐,什麼時候我對你,不都是露出的最真的一面麼?毫無掩飾。而你那時候的冷靜與特別,已足以讓我對你另眼相待了。」
漁夕看他貼的越來越近,順勢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笑道︰「三公子,輕畫細描,巧潤丹砂,你的畫作何值萬金?你現在何必又要扯進這權謀是非里?」
「為何我要滲入這游戲,別人不懂,難道你也不懂?」冷峰碧向前一步,漁夕後退兩步。
若說他對她有情,她並非不知道。從那次送雙明珠的時候,她就有所感受,只是在她心里,他不是那個人也不可能是那個人。她和他一起度過了一段幼年時光,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和他成為仇人。
漁夕仰頭望了冷峰碧一會兒,忽然嘆氣,她猶記得少時他們三人立在高處,遙看江山萬里的情景。可嘆人為何要長大呢,又為何要各為其主?她本不想陷入此等紛爭,只是心系海棠魯迪的安危,沒想到剛到永安城,就被軟禁起來。現在,她最為擔心的就是墨夕。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他每夜都要摟著自己入睡,和自己分開這麼久,會不會哭鬧呢?他會不會喊著要娘親?他們會不會對他?她不敢多想。
想到此處,一串清淚蜿蜒而下。肝腸寸斷又如何?他們故意撤掉了這里所有的守衛丫鬟,只在固定的時候送些飯菜來。他們不給她任何消息,他們是在消磨她的意識,而冷峰碧要的是一個月兌胎換骨的她。一個忘了前塵舊夢的她,心甘情願的臣服于他。
在這里的囚禁的每個日夜,她與自己對弈,她怕自己真的瘋了。如果她瘋了,她,就輸了。
輕嘆一聲,冷峰碧伸手欲要擦掉她腮邊的落淚,「這又是為何?」
漁夕面目一轉,頭微偏,冷峰碧的手指停在半空。
「你,不是他。」
冷峰碧愣然的望著指尖,看那腮邊的晶瑩被她自己用粗布柚子粗糙的擦拭個干淨。冷峰碧臉色越加陰沉,冷笑一聲,「難道只有他才有資格給你擦淚麼?」
五指一握,一股氣浪隨風裹挾而來,漁夕躲閃不及,向著風浪而去,沖出了窗外。冷峰碧後悔時已來不及,才想到她根本無心抵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