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的細節李歆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拉著姜奕的袖子跟在他後頭。因為靜思庵已經毀了,她無處可去。
而且這個少年救了自己,是個大大的好人,所以跟著他應是沒錯的。
怎麼說呢,那會兒不通世情的李歆,對于救了自己的姜奕有種雛鳥情節吧,下意識就將他當成了可依靠的人。
就這樣,李歆賴上了姜奕。
那時候姜奕已經離家三年,也在雍州邊境戍軍里打拼了三年,如今已經做到了不大不小的游牧校尉一職,這次也是上頭特地命他前來追擊逃兵的。結果回來身後就多了一條小尾巴。
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管她是不是女人,是不是無家可歸,關他什麼事了?他自己都還顧不過來呢。
只是不知怎的,每次對上李歆那雙望著自己無比純澈又信任的眼楮時,他就是沒辦法狠下心來。
無奈,最後姜奕只得將她安置在城中自己的一處臨時休憩的小院子里。
然後,兩人就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姜奕開始期待著回到以往那個空蕩蕩沒有絲毫人煙味兒的小院子里。因為現在這個小院子變得不一樣了。
具體有什麼不一樣了,姜奕說不上來,只知道家里開始變得溫馨干淨了,處處充滿了一種明淨清新的味道。
是的,自從多了一個女人後,這里就不再只是一處臨時可供休憩的場所了,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家了。
日子平靜的過了三年,原先還是少年的姜奕長成了英偉的充滿了男子漢氣概的大丈夫,職位也由游牧校尉升到了營千總,簡直就是連升三級。
而原本豆蔻年華的李歆,也長成了窈窕佳人。
姜奕開始忍不住越來越多的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每一回離開前都要再三叮囑她不得輕易離開家門。
講述到這一段的時候,李歆眼中波光流轉,臉上不自禁流露出一種追憶的神情,想來那一段日子是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幸福時光吧。
只是後來,姜奕怎麼卻放棄了在軍中的大好前景,反而帶著李歆跑到這樣一個遠離了雍州的小村莊里來了呢?
幾人俱都將目光凝在李歆面上,只是她說到這里卻是停住了,不再往下說了。
姜煜滾到李歆懷里,撒著嬌道︰「後來呢?阿娘,後來怎麼樣了呀?」
這也是姜容幾個想問的問題,這會兒都豎起了耳朵,看李歆會不會耐不住姜煜的纏磨將後面的事情吐露出來。
然而這一回姜煜的纏磨功卻是失效了。不管他怎麼撒潑耍賴打滾央求,李歆就是不松口。
姜容心里嘆了一聲,想來這又關乎著父母的什麼秘辛了。所以不好叫他們小孩子知道。
李長淵原本並不怎麼關心這一家的男主人,只是現在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李歆就是自己的小姑姑了,那麼姜奕也就成了自己的小姑父,這時候就不得不關心一下了。
因此他問了起來,只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令他大吃一驚。
「什麼?你是說你爹一個多月前在太蒼山內失蹤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一點消息?」
李長淵看著姜容道。
說到這個李歆的目光就黯淡了下去,剛才的神采一瞬間消退了個干干淨淨。
李長淵都忍不住要敲姜容了,「你怎麼也不早告訴我?」
姜容挑眉,「早告訴你又如何?你會派人幫我們一家去太蒼山找人嗎?之前沒跟阿娘相認的時候你還沒對我家的事這樣上心吧?就是知道了你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長淵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向來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除了自己人,他待外人一向寡淡得很。
而他是看著姜容順眼,心里也莫名對她產生了一種親近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會延續到她的家人身上嗎?
恐怕不會吧,她是一回事,她的家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況且他們認識的時間也還不長,不過區區幾天而已,他又怎麼可能冒著損失幾個好手的危險義務去太蒼山里幫著她找人呢?
所以小丫頭說的一點也不錯,就算早告訴他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然而此刻情況又不一樣了,這可是小姑姑一家啊,小姑父出了事他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所以在離開前,李長淵不顧姜容的反對,硬是將墨川留了下來。
「小丫頭,你先別忙著拒絕。這一次離開,一來是我爹也就是你大舅急召我回去,可能家里是出了什麼事;二來呢,我也想趕著回去將你娘的事情告訴給家里人知道。
「所以我這一去短時間內是無法回返的,就你一家如今的情況,弱的弱小的小,我實在不放心,所以墨川是必須要留下來的。他武功還算過得去,你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他去做,比你自己短胳膊短腿兒的折騰要有用多了。」
這話說得,墨川和姜容兩人同時嘴角抽搐起來。
「听話啊,知道不?」李長淵模了模姜容的腦袋,又笑眯眯道︰「乖乖等著哥哥我回來,到時候我給你帶許多稀罕的玩意兒來,吃的玩的用的穿的應有盡有,保管你眼楮都看不過來。
「不對,到時候我再來應該就是直接來接你一家去雍州了,那些東西也用不著,等你回了我李家來,要什麼東西沒有?」
最後李長淵又干脆將人抱了起來,還顛了顛,把她當小孩子似的。
姜容瞬間就炸毛了,「喂,你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能這樣啊!」
李長淵敲了她一下,道︰「我是你哥哥,抱你一下怎麼了?小丫頭還不樂意了?要知道家里那些混小子們想要我抱我還不一定抱他們呢。你這個小丫頭就偷著樂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簡直氣煞我也!說得自己好像多了不得似的,誰稀罕你抱了?!真不要臉!
還哥哥?如今我可只有一個哥哥,那就是姜瀾!
你算哪門子的哥哥,還是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吧!
最後李長淵一臉愉悅的走了,身影很快就沒入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姜容看著門神一樣杵在那兒的墨川,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
而墨川就沒有她那麼多的煩惱了,相反還高興得很。
叫他留下來是公子的吩咐,他不可能違抗,當然,他自己也是很願意的。
不說如今姜容的身份已經變了,一躍而成為公子的表妹,正正經經老夫人的嫡親外孫女兒,將來回歸李氏一族後,不定會受到怎樣的重視呢。
就說在姜家的伙食吧,那也是一項巨大的福利呀,他可是求之不得。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第一次在姜家吃過一餐飯之後,他就明顯感覺到體內多了一股極為溫和純正的力量,在四肢百骸、經脈血肉之中流走,當晚他就感覺到一直卡著的瓶頸松了許多。
幾次下來,雖然效果沒有第一次那麼明顯,但卻始終存在,且貴在溫和無害、細水長流。
這麼短短的幾天下來,他的功力便更進了一層!若說原先他踫上江湖上的一名一流高手還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將他斬殺的話,那麼現在卻是能夠輕輕松松就能將人制服了。
這可是非常明顯的進步。
想來公子對這一點也是心知肚明,不然堂堂李氏一族的大公子怎麼會天天來這里蹭飯?
不過既然公子沒有明說出來,他也就只好保持緘默了。
雖然他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絕對和姜家月兌不開關系。
不過既然如今姜家已經成了自己人,那就沒什麼必要非得探出個究竟來了。
畢竟得著實在的好處就行了,其他的不必計較太多。
對于墨川這樣一個純粹的武者而言,再沒有什麼比能夠提升功力更能吸引他的了。
所以他非常心甘情願地就留在了姜家,即使沒有地方住也沒關系,只要給他一塊可以打坐修煉的地兒就行了。
然而,他們誰也沒料到,這一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屋子里,姜容等人都安睡著,墨川被暫時安排在姜瀾的房間里。只是他並沒有入睡,而是一直坐在床上打坐修煉。對于他來說,幾個晚上不睡覺也沒什麼大礙。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姜瀾這小子竟然也大晚上不睡覺地盤坐苦修,還專門跑到窗子邊上月光照耀進來的地方呆著。
一般武者修煉內功時周身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波動,但是他卻是絲毫沒有從姜瀾的身上感受到這種波動。這讓他不由得懷疑,難道這小子是坐在那兒好玩兒的?
他心里搖了搖頭否定了,看這小子就不是個傻的,怎麼可能大晚上的不睡覺而盤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武功到了他這地步,尋常東西都無法再引起他的注意了,只除了兩樣——功法與武道。
若是其他人墨川說不得還會將人抓起來詢問拷打一番,但是姜瀾就不行了,這可是姜家的人,雖然是沒有血緣關系的,但也是正正經經地認了親的。所以他那個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打了個轉便很快就收了回去。
且慢慢看著吧,說不定以後相處時間久了能夠從這小子口里打听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