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那一剎,沐宸御習慣性的往沙發上看去,只是,除了茶幾上的一只包包外,並沒有發現那個小女人的身影。
開門而入,只見那個小小的身影佇立在他的辦公桌前,背對著他,且垂著腦袋。
看不出她在做什麼,不過,卻很安靜。
不自覺的,臉上露出一點點的笑意。
反手,將門關上。
開門的聲音很輕,以至于深陷在自己情緒中的桑柔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直到,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剎,她條件反射性的回頭,迷離的眼望見挺拔的身影緩步走來時,心,一下子慌亂。
「啪——」
手中的相框不自覺的落下,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灑了一地。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然後落在碎了一地的相框上。
玻璃碎了,連帶著他的嘴角的笑容也消失,冷著眉瞧著地上那熟悉的東西。
碎玻璃下,隱約著三個青春年少時的輕狂,也有那無知的歲月中,那無爭無斗的平凡。
然而,碎了,就如以前的一切全都破碎了。
「誰準你動我的東西?」陰厲的聲音終于打破了一室的安靜,成功的將沉默化為了滿滿的壓抑。
「對……對不起……」顫抖著聲音,桑柔喃喃的道歉。
她慌了,這一刻她終于發現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錯誤。
十指顫抖,相框明明是在她的手里的,然而此時此刻,卻碎落在那里。
長腿向前一邁,大掌揮舞著,猛的一把拉過她的手臂︰「誰準你亂動我的東西?我允許了嗎?」。
鷹眸變得陰鷙,他的眼中是很明顯的怒意,滿滿的,幾乎要溢出眼眶。
「放開……我……對……對不起……」桑柔低低的回避,使力的抽回自己的胳膊。
他的力氣太大,禁錮著她手臂的大掌仿佛想要將她的胳膊捏碎一般,狠狠地握著。
她本能的想掙月兌,然而,他卻一點都不肯松懈。
迎著他雙眸的,是一雙迷蒙的眼楮,長長地睫毛撲閃著,夾帶著幾滴淚珠,那是從她的眼楮中帶出的。
然而,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又牽動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不過,僅僅只是一刻。
「對不起?」沐宸御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似地,一把攫住她,不讓她有任何逃月兌的機會。
「桑柔,你覺得說對不起有用嗎?」。他迫使她與他面對面,不理會她滿臉的淚痕,也不想去弄清心底的那般抽痛是為了什麼。
他想做的,只是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是故意的是嗎?故意連蕾蕾的一點點記憶都不留給我是嗎?是這樣嗎?」。禁錮著她的雙臂,沐宸御使勁的搖晃著她的身軀,迫切的想知道她腦中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不是的……」桑柔嗚咽著反駁,她從沒見過他這麼濃烈的怒意,急切的想要解釋著︰「你知道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看到的是不是……」
她急的哭出了聲,小手伸出胡亂的想要抓住她,終于,她抓住了他外衣,然而,卻觸及到了他緊繃的身軀。
她的話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將手掌的力量稍稍的放開了一些。
對,他看到了。
他看到是他進屋之後相框才掉下地的,所以這一切不怪她。
他不能認為她是故意挑選在那一刻才讓相框落地的,她不是這樣的人,不會這樣做。
所以,他更不能誣陷她。
盯著她真誠的淚眸,心底的那個不知名的弦又在跳動,而且,帶著絲絲的悸動。
他放開她,轉身背對著她。
視線落在地上的破碎相框,不,應該碎玻璃下的那張照片。
淡黃色的身影,帶著淡淡的笑靨,還有一股小女人的嬌態。
淡黃色……
今天的她,好像也是穿著淡黃色的裙子。
難道,一切是注定的嗎?
要讓她親手斬斷他對過去的牽掛,是這樣嗎?
「宸御……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道歉。
不管怎麼說,這是蕾蕾的東西,照片里,也有蕾蕾的存在。
除了她在小書房中珍藏的照片外,他將所有有關蕾蕾的一切全都鎖進了家里的最角落的房間里。
那里,是她和蕾蕾經常過來小住的屋子。
所以,這張照片,恐怕是他現有的唯一的一樣蕾蕾的東西了。
而她,竟然將他唯一的記憶給破壞掉了。
桑柔怯怯的伸手,緩緩地覆上他的腰,慢慢的,顫抖著,將他的勁腰圈住,然後慢慢收緊。
貼上他僵硬的背脊,輕輕地閉上眼︰「你不要這樣……對不起……我……」話未落,留下的只有哽咽。
「出去。」淡淡的,他吐露兩個字。
聲音,很冷。
她听到了,所以,更加緊緊地圈住了他。
她也不說話,只是靠著他的後背低低的抽泣。
腰間傳來的力量,讓沐宸御的眉頭蹙的更緊,心低的那處被撥弄的弦又開始開始悸動起來。
大掌覆上環著腰間的小手,使力的將緊緊交叉的十指分開,然後推開了她。
心底的悸動讓他害怕,油然而生的,一股濃濃的犯罪感襲上心頭。
他不是在對她生氣,也不是在為相框的破碎而可惜。
而是,這突然發生的一切,竟讓他胸口堵塞的那團煩悶漸漸地消失,大大的松了口氣。
仿佛,她打碎的相框幫他斬斷了與過去的糾纏,而這些糾纏是他早就想要忘記的東西。
天!
這對蕾蕾多麼的不公平!
所以他慌了,他需要自己一個人理理情緒,他需要對自己狠狠地發一頓火,而這團火,不該波及她。
被推出去的桑柔怔怔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久,才緩緩的抬起頭,注視著他的後背︰「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是,不要生氣好嗎?」。她不知道,除了道歉,還能做些什麼。
桑柔緩步,慢慢的走向那堆破碎的玻璃,蹲,小手將木質的框架撿起了起來,上面還殘留著幾片破碎的玻璃。
形狀不規則,但很是鋒利,隨時都有可能將她柔女敕的肌膚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