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張灣的夏天,一點風絲也沒有,又悶又熱,簡直讓人透不氣來。
王菁家里又養了許多雞,那味道,就更不好了。
「不如把那桃園旁邊圈上一片,把雞給挪過去。」小團子說道,「在灣子里容易受傳染。」
雞瘟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一只雞馬上就會影響到一個灣子的雞,一只死,一個灣的雞會死得一只不剩。
張氏對小團了的提議十分心動,「離家遠,容易被偷。」總有些人,喜歡干一些偷雞模狗的行當。
「不如讓福伯過去看著。」小團子笑嘻嘻地說道,「要不找牛巧嘴,介紹兩個使喚的人給咱們。」
張氏搖頭︰「人家不都是這樣過的。」
「人家又沒挖到金子的哥哥,也沒有能干的娘,養的雞也沒咱家吃的雞多,也沒有一大群人吃飯,也沒有做了亭長的爹。」
小團子一邊說,一邊學著張氏平常嘆氣的樣子,逗得她直發笑。
張氏這段時間確實辛苦,喂雞雖說由福伯包了,但是一家人的飯就要花上許多時間,更不用說家里人來客去、田里的莊稼、家里的豬、狗、牛、羊……
被小團子這麼一勸,張氏也覺得最近似乎特別累,似乎坐在這里都能睡著,「今天初幾了?」她的那個似乎很久沒來了。
「七月初一。」小團子答道。
她上次好像是五月初一?
見張氏沉默不語,小團子盯著她看了兩眼,忽道︰「莫不是我要多個小弟弟?」
張氏笑起來,端方嫻和的臉上忽然就有了一份少女般的嬌羞,「萬一是個妹妹呢?」生一個像菁姐兒一樣聰惠貼心的閨女多好。
「肯定是弟弟。」小團子一臉堅定,「弟弟長大了保護我們呀。」
張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不是有哥哥了?哥哥保護你不是正好?」
小團子笑眯眯地道︰「人多力量大呀!男孩耐摔耐打,好給我們干活。」
其實,再生個像安哥兒那般的兒子也不錯。張氏這般一想,心情無端好了起來。
「你哥哥自上次給你弄什麼勞什子花環,讓你長了一身疙瘩,就躲著咱們了。」張氏說道,「他那脾氣,跟你爹一樣,做錯了事,就不好意思認錯!」
「娘打了哥哥屁.股,他害羞了呀。」
「我也沒真想打他,只是你丹表姐告了狀,不打他幾下子你舅母心里不舒服。」反正雷聲大雨點小,高舉輕放,估計衣裳上的灰都沒拍掉,「男娃嘛,皮糙,打兩下結實些。」
「丹表姐也該受點教訓,咱們由著她,外人可不會由著她。」小團子老氣橫秋地說道。
張氏深以為然。
丹姐兒年紀和脾氣一起長,眼看著一天大一天,長此下去,誰受得了?
她也不是沒勸過,關鍵是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人家父母跟本听不進去。
「我打他,疹子是原因,另外就是覺得他不會待客,為人處世上太過欠缺。」張氏說著,又問她,「你沒怪你哥哥?」
「沒有。」
「真沒有?」張氏飄到門外那玄色的衣角,給小團子使勁的使眼色。
「真沒有。就是長疹子嘛,擦過藥就好了,也沒留疤。哥哥又不是故意的。」小團子也看到了那玄色衣角,眼珠子一轉,撇嘴道,「哥哥也真是的,那禮物不好,換個好的來不就行了。倒弄得像咱們都欠了他的錢一般,吃完飯一溜煙的沒了,話都不講一聲。」
兩人說完,相視而笑。
許久,張氏問王菁,「你猜你哥哥這回要送你什麼禮物?」
小團子果真想了一下,然後搖頭到,「猜不到。」
上次喬朝陽來的時候,把市面上所能買到的小玩意都搜羅來了,不然劉永安也不會特意別出心裁地去編個花環給她。
不過,有禮物收,總是讓人期待的。
等到七月七,一大早,劉永安就把王菁給叫起來了。
「猜猜今天是什麼日子?」
「乞巧節。」小團子翻個身,還想睡。
「還有呢?」劉永安把背在背後的手,不情願意地伸了一個出來,將迷迷糊糊的小團子拉坐了起來。
小團子仍不願意睜眼楮,「哥哥,打覺人家睡覺最可惡了。」
天又熱!好容易到了早上涼快點,真的不想起床啊!反正家里昨天才來了個兩個婢女,別的不說,做個飯總沒問題吧?
「快看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劉永安仍不放棄。
「等會兒看,再睡一小會兒。」小團子干脆用枕頭蒙了臉。
劉永安板著臉出去了。
「哎喲,安哥兒,你手里拿的什麼扇子,這麼漂亮?是準備給你紅雲姐添妝的吧?」周氏兩眼放光地說道。
劉永安手里拿了把五彩斑斕的羽扇,那扇面華美異常,別說周氏,就是劉成方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扇子。
「你想的美!這是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功夫,半夜沒睡好覺,從錦雞身上拔下來的。」劉永安說道,「這扇子,我已經送給菁姐兒了。」
周氏夫妻自打知道李長河外邊養著芍藥,拉著男人去牛巧嘴家一次,李家又送了二百兩白花花的現銀過來,就自動閉了嘴,听從牛巧嘴的勸說,積極地給女兒備嫁起來。
她已經很久不來劉家四房,這會兒過來,是來送請貼的,婚期已經定了。
周氏笑起來,「什麼錦雞!不就是野雞嗎?等明兒個,我給她買上十個八個。」
她現在手里有了銀子,不僅腰挺直了,連講話都比以前大聲。
「整個灣子都說李家的閑話,你還讓我紅雲姐往那兒嫁,還想我給她添妝?你就做夢去吧!」劉永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