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五這一天,家里早早的做好了月餅,又從自家的沙地里選了一個又圓又翠的西瓜,又摘了隻果、梨子、柿子、栗子、花生、紅棗……洗干淨擺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
張氏親自動手將大西瓜雕成了蓮花型狀恭敬地放好,祭拜了月神,就開始分月餅了。
這個時候的月餅向來是一家人分食一個。由家庭主婦掌刀,有幾個人分成幾份,不能多分也不能少分。
張氏分完月餅就嘆了口氣,「也不知你爹跟你哥在忙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也不回來!」
大周朝的中秋,是僅次于除夕的一個節日,劉成方和劉永安這個時候還不回來,張氏脾氣再好,也免不得有怨言了。
不過今年的情況確實特殊,濠州歷經了前所未有的地震,做為知府也會比平時要更忙一些。
王菁正想安慰張氏兩句,只听有人笑道︰「誰說我們沒回來了,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話的人正是劉成方,他後面跟著劉永安,手里還提了半筐龍眼。
寶哥兒跟劉成方見了禮就朝劉永安撲了過去。
劉永安將弟弟拋了老高,又接住了。
「哥哥,我現在也有功夫了哦,我可以飛到樹上摘棗了!」寶哥兒得意地獻寶。
大家說笑著開始吃月餅。張氏懷孕,不能吃太多的龍眼,又咐吩將東西均出來,送到另外三房。
沒多大一會兒,紅英來了,喊王菁去街上看花燈。
寶哥兒自然也要跟著去,又拉了劉永安,「哥哥前兩年只顧讀書,都沒帶我看過花燈,都是三哥帶我去的!三哥去年還給我買了個大兔子燈,可漂亮了。」言外之意,你今年也要給我買燈才成。
大家說說笑笑出了門。
「整個濠州,今年最漂亮的花燈只怕就在咱興隆鎮了,地龍翻身各處都有影響,就咱們這里像沒知覺一般。府城的那些人家,都在找著四叔,要把房子往這邊蓋呢。」劉永輝說道。
王菁道︰「那商量好了嗎?」。
劉永輝︰「四叔說他不管,想搬過來的,自己跟這邊的里正和亭長商量。」
王菁暗笑︰父親這樣子估計是想興隆的百姓們賺一筆了。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就是前世,拆遷不也是有賠償的嗎?何況大周的土地是私有制,佔用了誰家的良田,肯定也需要有賠償才行。
「這麼說就有還有戲了,我記得二伯母去年還買了村西的四十畝地,回頭給她說晚點往外賣。」
劉成輝道︰「好!買的時候人家都笑她,說那塊地離莊子近,莊稼容易被禍害,等到往外賣,只怕又有好多人要眼紅了。」
劉永安道︰「現在興隆成了塊香餑餑了,就連鹿鳴書院都想跟咱們的同梓書院合並了呢。」
劉永輝道︰「那還不是看咱們書院里面布置得好看,都在問請的是哪里的造景專家呢。」說著特意朝王菁眨眨眼楮。他是同梓書院山長的兒子,王菁指點花匠的事,自然瞞不了他。
劉永安拍拍他的肩膀,「那姑娘好像在對你招手呢。」
劉永輝道︰「咱倆走一起,人家先看到的肯定是劉三元,哪有我什麼事。」
王菁順著劉永安所指處望過去,卻看到了趙嫣然和一個陌生的姑娘一起,正望著他們笑。
「趙姑娘在那邊呢,我們過去吧。」她說道。
兩邊的人一匯合,加上丫鬟婆子,也是一大群了。
各式各樣的花燈次第亮了起來,璀璨奪目,美不可言。
賣月餅的,賣水果的,賣小吃的,賣兔兒爺的,賣鞋帽的,賣雜什麼的,玩雜耍的,說書的,唱曲兒的……應有盡有。
又有孩子們提著燈籠笑盈盈地跑來跑去。
大姑娘,小媳婦們卻趁著這個時候鑽麥秸垛,私會情人。
出來之前,家里的大人都會先告誡自家的孩子,少去那人的僻靜地方,免得看了不該看的。
大周的風俗本就比歷朝歷代要開放得多,只要男未婚女未嫁,相互看對眼的有情人,在這一天私定終身的也不在少數。
紅英為了幫劉永輝制造和佳人單獨相處的機會,走沒多久就對王菁他們道︰「我想吃糖炒栗子,趙姐姐咱們一起去買,菁姐姐你們先走。」
王菁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也不跟他們客氣,只吩咐道︰「人有點多,別撞到了。」
寶哥兒卻想要花燈。
「我要李記的花燈,他們那里的花燈做得最精致,還可以猜燈謎,可有趣了!」他說道。
李記是濠州府這一代最大的商家,每一年的中秋節都會用燈謎來做噱頭,引大量顧客來觀賞,順便帶動其他產業。
「能猜出來全部的燈謎,還可以得到一百兩賞銀呢。」寶哥兒說道。
他那副神往的樣子引得王菁直想笑,就逗他道︰「寶哥兒想贏那一百兩銀子?」
「我昨晚做夢,已經贏了兩次呢!」寶哥兒笑得眉眼彎彎。
這貪心的小家伙!
寶哥兒也知道王菁在笑她,忙補充道︰「就算我贏不了,哥哥也能贏啊,哥哥最厲害了!」
王菁故意潑他冷水︰「那是紅雲姐姐家的鋪子,哥哥贏得太多,紅雲姐姐回來就不給你帶好東西了。」
寶哥兒道︰「我只說哥哥能贏,又沒讓他一定要贏。」
看來還是紅雲帶的東西比一百兩銀子吸引力要大得多。
「我要那個。」寶哥兒指著一個鏤銅做骨架瓖著紗絹的鯉魚燈說道。
跟著的下人忙遞了一兩銀子過去。
燈鋪的小伙計接了,笑眯眯地念著燈上掛著的謎條道︰「一聲呼出喜怒哀樂,十指搖動古今事由。」
劉永安和王菁相視一笑,都沒說話,一起看向寶哥兒。
小家伙抓耳撓腮半天,也沒想出來。
王菁正想告訴他謎底,豈料有只手已經放在了花燈上。
「布袋戲!」她極快說道。
那聲音如天籟一般,空靈而飄緲,婉轉又悠揚,悅耳動听極了。
她人長得又美,小伙計一听她說出燈謎,快速地將燈取了下來,直接遞到了她手上,躬身道︰「姑娘,這是您的燈。」
「什麼是她的燈,明明是我們先看到的!」一個嬌蠻的聲音喝道,不由分說,撲過來就要來搶。
劉永安生怕那姑娘對王菁不利,一下子將她護到了身後。
「我們一樣給了錢,誰先猜到是誰的。」他說道。
卻听一個低沉清越的男聲道︰「姑娘不妨將燈讓給我們,我拿這盞燈給你換如何?」
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偉岸,五官分明,眼神幽暗深邃,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狂野邪魅之氣,手里提著一盞美人燈。
妖嬈嬌艷的美人,臉上卻有幾顆斑點。
這燈的謎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西施出天花
謎底︰美中不足
這哪里是想換燈,想借此燈來譏諷她還差不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