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從未一起出行的四兄弟,今天卻像約好了一般,一起走的。
才到山下,張氏就吩咐了王莆,「你們兄妹一起爬就好了,我跟你伯娘們一起。」她有孕在身,直接爬台階上去,不想拘著了孩子們。
劉永安道︰「咱們從狼巷往上爬,獵到野狼正好烤了中午吃。」
「好,好,好!吃烤肉嘍!」寶哥兒又是拍手,又是嚷嚷。
「咱們這麼多人,就算有狼也早被驚跑了,還想吃兒狼肉。」王菁笑著模了模寶哥兒的頭。
小家伙嘴一嘟,「要不然,我跟三哥、安哥從狼谷走,等獵到狼,大不了我少吃一點,讓你們多吃點。」邊說邊對大家施禮,大有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樣子。
長房的劉永立早已經結婚生子,並沒跟他們一起,余下的男丁也就是三房的劉永平,是個慣會看眼色的,「行,你們去獵狼,我在這邊保護兩個妹妹。」
劉永安卻道︰「狼巷可是三峰山最好玩的地方,不去肯定會後悔的。」
劉永平不敢得罪劉永安,話到嘴里,舌頭轉了個彎,「那咱們就一起去見識見識。」
等到進谷,劉永安卻道︰「這里地形有點復雜,沒來過的人只怕會迷路,大家千萬不要跟丟了。」說著一手牽了王菁,一手牽了寶哥兒。
有些地方卻只容一人通過,他一手拉兩個人,未免就拖慢了大家的速度。
別人沒說什麼,寶哥兒倒是先唉聲嘆氣起來,「這樣走,只怕中午也到不了山頂。」
劉永安道︰「要不,讓雙喜先帶你上去?」
寶哥兒使勁的點頭,又趁機講條件,「我不想走了,他要帶著我飛才行。」
雙喜笑道︰「爺,要不我現在就背著您?」
寶哥兒斷然搖頭,「大爺我現在興致正濃,要走最前面。」
唬得雙喜忙跟了過去。
王菁卻不想走這麼快,這里怪石嶙峋,神態各異,有的像鱷魚探道,有的像野狼擋路,有的又如層層疊疊的書頁一般堆積而上;生長在岩石上的樹木更如破石而出,彎曲多姿,盤根錯節……
這麼美的景色,不畫下來,太可惜了。
劉永平和劉永輝自是沒興趣看她做畫,紅英更是坐不住。
「你們先走,等我去獵些野味回來,正好帶菁菁上去。」劉永安說道。
大家對這個提議都沒有異議。
王菁找了塊光溜平滑的大石頭,將畫架支開,潛心畫起這深秋綺麗奇異的景致來。
杜鵑在一旁烹茶,紫鳶卻忙著摘野果子,撿松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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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似洗,白雲如絮。
涼風陣陣起,黃葉紛紛落。
這一年的九月初九,剛好是寒露的第二天,早晚的時候要加衣裳,但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天氣是相當的好,不冷不熱,只穿長衫就夠了。
絳紫色一般人穿在身上會顯得皮膚暗沉、老氣橫秋,但穿在王菁身上,卻顯得她的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縴細的腰肢,似乎用力一握就會斷掉一般。緊身的衣裳,更將平時那兩個還未鼓起的包包型狀給凸顯了出來。
王菁在那里繪風景,殊不知她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據說目光是有壓力的。
可王菁太過于投入到作畫里去渾然忘我,等發現旁邊站得有人扭頭去看時,那人已經走過來了。
卻是靖海侯世子沈溶,也不知他到底站了多久。
見王菁回頭,他便開口道︰「姑娘將此處的險峻豪放表達得得淋灕盡致,但又沒漏掉它靈秀多姿的神韻;空蒙奇幻與清秀飄逸同在,旖旎典雅與氣韻高華共存,實則不可多得。」
她的畫,一如她的人。
讓人過目不忘。
王菁忙道︰「小玩意,世子過獎了。」真沒想到,他還真能看懂她的畫。
「這畫讓人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青山居士的手法,難道你是他弟子?」
王菁淡淡地點頭。
青山居士,畫壇領袖,沒想到會收了個女弟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是傳言居士脾氣古怪,性子起顛狂,怎會……」收了你?
王菁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
這倒也是,沈溶不再追問。
「謝謝世子那次的救命之恩。」王菁施禮道。
沈溶擺擺手,「小事而己,不足掛齒,你若真要謝我……」
哪想他沒說完,只听有人笑道︰「表妹這畫上方怎地還留白這麼多?」
居然是喬朝陽從巨石後面彎了過來。
「老遠就听到有人在談畫,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不想是世子和表妹在這邊。」他解釋道。
跟著的心月復暗道︰公子明明拐了好大一彎,匆匆忙忙的過來,為什麼偏要裝做偶遇呢?
王菁道︰「這副畫實則沒做完,可惜時間大了,我胳膊有點酸。」要怪該靖海侯世子跑到這兒來打擾了她作畫才對,但這是三峰山,又不是劉家的後花園,王菁不好怪到他頭上去。
喬朝陽卻拾起她做畫的筆,凌空添了一只仙鶴,且題詩一首︰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去,便引詩情到碧宵。
喬探花的畫好,詩好,字更好,和王菁原來的畫倒也十分契合。
只是如此一來,倒不好再開口索要這副畫了,沈溶暗道一聲「可惜」。
喬朝陽渾然不覺,自顧自倒了杯茶,「妹妹好雅興,正好讓我叨擾一杯。」
杜鵑見狀,又捧了一杯給沈溶。
有了這二人一番打擾,王菁也失了再畫的興致,索性將東西收了。
還沒收好,只見劉永提著幾只山雞和野兔過來了。
「世子和表哥要去山頂嗎?」。
「去的。」沈溶道,「才說怎麼菁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原來是你也在這兒。」
劉永安道︰「幼弟嘴饞想吃野味,又想早點上去,少不得我這個做哥哥的多動下手了。」
「令兄弟感情真令人羨慕。」沈溶由衷地道。
劉永道︰「尚可。」不知怎地,他下意識地不喜歡沈溶。
「那快走吧,再晚一些太陽越發毒辣了。」王菁說道,率先朝前走去。
不知是她想多了還是怎地,總覺得這三個人明顯的氣場不對,相互排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