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把這橡子煮了給我做晚飯。」喬朝陽淡淡地說道。
劉氏傻了眼,又是後悔,又是懊惱,早知道就不說那句話了,現在兒子跟自己賭氣,萬一吃得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好在她雖然心中這般想,總算沒有嚷出來,吃飯的時候只管剝了那橡子往嘴里塞。
等到那碗橡子吃完了,劉氏才小心翼翼地朝兒子開口道︰「我多吃一顆,我兒就少吃一顆,就算要喪命也該我喪命。」
本來她開始吃橡子的時候,喬朝陽還以為她想通了,沒想到她竟然想著這東西有毒。只得耐心地解釋道︰「娘也知道,今秋收成非常差,很多人家顆粒無收,朝廷又不拔賑災款,說不得全縣的百姓冬天都要拿這個充饑,偏您說它要吃死人。」
這不等于在給自己的兒子打擂台嗎?
劉氏訕訕地道︰「我也是一番好意,怕你出事了。」
喬朝陽只得又解釋道︰「娘,你兒子現在是知縣,是全定遠人的父母官,你在人前把我當成小孩子一般對待,百姓們難免會覺得我沒有威信。」
這是在嫌棄自己了?
劉氏恨恨地道︰「你長大了,做官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娘說什麼都不對了。」
喬朝陽不好跟她爭辯,起身出去了。
還好只有他母子倆坐在這兒吃飯,王菁看劉氏那架勢,早交待了杜鵑只給她做一碗面就行了。紅英早被顧氏教導過的,你菁姐姐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等他走了,劉氏又恨恨地躺在床上,「只怕我被毒死了,也沒人知道。」
不想睡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來頭不昏眼不花腰不疼腿不酸,渾身上下一點毛病也沒有,又不好意思跟兒子道歉。
看到王菁他們在那兒剝橡子,劉氏也過去了,「喲,沒想到這東西煮了之後還真能吃,昨兒那一碗都被我跟你們表哥吃了。這孩子從小就是個聰明的,長大了主意更多得很,別人都沒想到這方法,他怎麼就想到了。」
王菁听了只抿著嘴笑,紅英本想糾正她的,不想被王菁制止了。
等劉氏走了,王菁笑道︰「你要當面揭穿了她,只怕會惱羞成怒,大家就不好相處了。」
紅英道︰「那就任她這麼黑白顛倒不成?」
王菁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就算跟她說清了又有什麼意思。」
紅英還是有點不樂意。
王菁沒辦法,只得打了個比方給她,「咱們從白鵝跟前過,白鵝是不是很凶地叫?我們自然是自己走過去算了,讓鵝在咱們跟前叫幾聲也沒啥損失。難道咱們對著鵝喝斥幾聲,就有臉面了嗎?」。
若是別人,王菁自是不會這般算了,可喬朝陽他們畢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再說跟劉氏計較,她覺得太失身份了。
經劉氏這個大嗓門一宣傳,倒是讓很多人都知道橡子可以充饑了。
于是整個定遠百姓見面的對話從「你吃了嗎?」。變成了「去撿橡子了嗎?」。
王菁又讓人將這些橡子磨成了粉,摻了一部分在小麥粉里面,做成了面條。
等到吃飯的時候,連劉氏都說,「今晚的面條怎麼味道有點不一樣。」
紅英道︰「請問姑太太,是好吃了還是難吃了?」
劉氏笑道︰「好像好吃了,有一股香味。」
紅英道︰「是加了橡子面在里面。」
劉氏不由想起自己說這東西有毒的事來,不由埋頭吃起飯來。
等到第二天,王菁又讓人將橡子面粉加水攪成了糊糊,煮開放冷,加上蔥、姜、蒜、麻油調成了一盤涼粉。劉氏不知怎地,最近老想吃些酸的,也沒跟眾人客氣,一個人吃了大半盤。
紅英道︰「五姑太太覺得這涼粉味道如何?」
劉氏道︰「還不錯,涼涼酸酸的,正好下飯。要是天天來上這麼一碗就好了。」
紅英道︰「那得吩咐個人去撿橡子才行。」
劉氏道︰「原來這是橡子做的涼粉啊,我就說了我家朝陽很能干,什麼都會,別人讀書讀得五谷不分,他呀,知道的東西多著呢。」
兩天沒跟她說話的喬朝陽實在忍不住了,「娘,這是菁妹妹告訴我的。」
「原來是菁菁啊,我還以為是你表哥呢。」劉氏強笑道,心里卻把王菁狠狠地罵了一頓,明知道我之前說得不對,就是不提醒我,專門等著讓我跟朝陽掐起來!
王菁笑道︰「不管是誰,表哥還不是想大家都有飯吃。」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無事生非,自己不嫌累,我這看戲的都替你累得慌。
「這都是菁妹妹的功勞,好多百姓說要給你立長生牌位呢。」喬朝陽說道。
王菁道︰「這也是因為表哥有識人知明,肯信任我,我才敢這般做,換了個人說不定根本不會相信我的話。」
喬朝陽但笑不語。
劉氏道︰「你表哥這個人,認識他的,哪個不夸。我才來這縣衙幾天?每天都有年輕的姑娘家送鮮菜過來,還有人送做好的吃食。要文采有文采,要長相有長相……」
喬朝陽忙向王菁道︰「咱們先去山上看看有沒有松香吧。」
劉氏仍沒發現兒子臉色不佳,洋洋自得地笑道︰「若是那些姑娘們知道你在山上,只怕要把飯送過去呢。」
喬朝陽臉一板,「我跟那些隨從說了,誰要私下泄露我的行蹤,被發現在了決不輕饒。」
劉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兒子又惱了。不得不強笑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她們你在哪兒的。公事要緊,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
這下連紅英都不想听她嘮叨了,「姐,我們快去山上看看,到底有松香了沒有。」
哪知到了山林里,松香才剛剛溢出刮出來的凹槽。
喬朝陽又讓人在那豎條上面多刮了些,變成了一個「丫」型。
紅英正興奮地拿著耙子跑來跑去,不一會兒就拾了一大堆松針。
「菁姐姐,這耙子太好玩了。等回去就讓他們用這些松針做飯吧。」她說道。
她一直用了一個時辰才舍得將耙子放下來,又被紫鳶攥在了手里。
「真好用啊,人只管在前面走,柴禾自動就到耙子里了。」
「應該多做一些耙子才對,一天拾一車松針不成問題。」紅英道。
喬朝陽道︰「這是你菁姐姐想出來的法子,她沒同意,我不敢讓人多做的。」
王菁笑起來,這個時代又不能申請專利,何況這也不是她發明創造的,「表哥不做,別人看一眼估計也能做出來,何不讓那老師傅先做,賣幾個錢也好過冬。」
喬朝陽道︰「表哥現在窮得很,人情先記著,以後一起償還。」
等到下山,那一大捆松針果然引起了路人的好奇之心,當街攔著問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