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公主在護國寺大門口鞭打寺內高僧的消息,如春日連綿的細雨一般遍及了大都的每一個角落。太後每天哭先帝,「你若活著,安泰肯定不會受這麼大的委屈。」
她這麼做本是想表明當今陛下對同父異母的姐姐的不關心的,想讓皇帝對安泰公主好一些的,可惜皇上已快弱冠,听太後將自己和先帝比較,只有說不出的憤怒。
他已經快到弱冠之年,太後說這話,豈不是間接表明他不適合做皇上?這麼一想,他便對太後產生了懷疑。
當對一個人有戒心的時候,他說什麼、做什麼對方都會懷疑的,這叫杯弓蛇影。何況懷疑這件事的還是皇上,這就更要命了。
「朕早就給皇姐支過招,讓她嫁給劉進士,他若不娶就是抗旨,若是娶了,皇姐以後還不是想怎麼折磨他就怎麼折磨他?偏皇姐不听我的,結果失了顏面不說,還得罪了護國寺里的大師們。」皇上冷著臉對太後說道。
安泰公主從沒有被人這麼訓斥過,聞言立即辯解起來,「我還不是為了咱大周的江山,想讓皇上顏面好看一些?這劉進士還不是皇上親自殿試的?」
安泰公主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當然也不可能對皇上讓步!
可這話著著實實打了皇上的臉,讓他一下子板起臉來︰「若不是劉進士,朕早被人殺死了。反倒是皇姐,仗著朕和太後的寵愛,連護國寺的高僧也敢鞭打!朕為了這件事,忍受臣子的指責倒也罷了,倒是讓皇姐也拿這件事來笑話朕!好,很好!」說著怒氣沖沖地去了。
太後和安泰公主這才傻了眼。
過了好半晌,太後才吩咐道︰「去查查,到底是誰在皇帝跟前亂嚼舌頭。」不然皇上怎麼可能在她面前這麼放肆?
只可惜她忘了,皇上就算再昏庸,也是皇帝,被人阿諛奉承了一陣子,哪還耐煩再听這些含沙射影的話語。
可惜她派去的人,還沒接觸到皇上就被王三保守在那的侍衛給抓住了。
重刑之下,有問必答。
皇上這才知道,太後和皇後竟然想過要他的命!
就在此時,皇後卻獨自找到了皇太後︰「大皇子不見了。」
太後︰「興許跑到哪兒玩去了,咱們好好找找,也通知皇上這件事,再派人盯著他。」
王三保照例又把通知皇上的人抓起來,審問了一回,才知道自己這個皇帝還沒有受寵的婢女權力大。
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皇上的臉便熱辣辣的,不自在極了。
「朕心里亂得很,一切還請太傅大人拿主意。」
王三保︰「臣自當盡力。」
不出兩日,大皇子因落水直接喪命,皇後因思念大皇子而積勞成疾,吳都督卻在宮宴的時候被賜了毒酒一命嗚呼。于氏一黨再厲害,也不過是文臣,可以把握著朝政,但京師的防護卻變成了沈溶,倒是劉成方則一直被關押著。
這一年的大周,雨水少得可憐。
到了夏天,好多地方裂了大口子,恨不得想把人給活生生的吞噬下去。
很多地方河流干涸,連吃水都成了問題。
大都人剛開始買井水喝,後來井也沒水了,只有挑著擔子去幾十里外的河里打水,吃水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旱極而蝗。
蝗蟲如烏雲一般,遮天蔽日,所過之處寸草不留,更別說莊稼一類的東西。
然而,就在這極端惡劣的條件下,濠廣府的莊稼卻比各處的損失都要小,村民們更是奔走相告。
原因無他,張氏之前辦的有養雞場,後來雖然把它賣給了王家,但王菁成親的時候王家又將它還給了劉家。
雖然福伯已經老了,但卻培養出了一個出炕率比張氏還厲害的伙計,
這伙計這兩年幫劉家炕了好多小雞和小鴨。
春天正是養雞的季節,劉家養雞場炕出雞之前本是賣給李記的,後來李記生意垮掉之後,張氏便吩咐那邊福伯雞苗可以對外出售。
一來二去,養雞的人多了許多。
剛好劉永安被罷官,劉成方又入了獄,喬家為了報復劉家,放出了話不許人買劉家的菜雞。不僅劉家的雞賣不出去,就是和劉家沾親帶故的人家,雞也全部滯銷。
因著濠州靠著淮河,又有不少河流湖泊,許多人還請劉家幫忙炕了不少鴨。
當然,也有炕鵝的。鵝只出生喂得精細,等到半個月之後就可以扔在莊稼地里,讓它們幫著啄草了。
蝗蟲來襲,多數都被鴨子和雞給吃掉了。
寧立陽為了政績,不得已親自到了劉家求見張氏,想借劉家的鴨子和雞幫忙滅蝗。
張氏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一、放了我們知府老爺、二、這些雞和鴨一兩銀子一只,不講價,若買不起則可以租,租金五百文一只!」
寧立陽已經得了劉家的打點銀兩,查證對劉成方的各種投訴全屬子虛烏有,可他不想這麼早結案,覺得劉家仍有油水,想趁機狠狠地敲劉家一筆。
不料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轉眼之間一切都換了個過。
「賑災要緊,事後本官會吩咐師爺直接來和你結帳。」他想拿賑災來威脅劉家。
可惜劉家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張氏︰「對于妾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丈夫,至于賑災重不重要,這不是有大人您在的麼?子方對于您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屬,但他卻是妾身家里的頂梁柱,若沒有他我們這一家老小要怎麼活?所以妾身現在言明,無論是誰來,是威逼利誘還是軟硬堅施,對妾身都沒有用。若不能見到他平安,妾身寧願殺光所有雞。」
寧立陽沒有辦法,只得以高價買下了那些雞和鴨,又放出了劉成方。所以花費算起來,比那兩萬兩銀子還要多。
哪想到他的奏折還沒到京,京里已經送來了嘉獎的聖旨,狠狠地表揚了劉成方,還給了劉家一百兩的牌坊銀子,稱劉成方造福一方,劉家為大周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理當得到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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