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貴妃傳 第一百七十一章 無雙公子借酒澆愁

作者 ︰ 李敘樺

他雖生的一對虎目,絡腮胡須,言談間卻頗有幾分儒士風度,正是大名鼎鼎的順治帝董鄂妃之弟,內大臣三等伯鄂碩之子。

納蘭容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哥哥怎算是人微言輕,您在三藩之亂中功勛顯著,如今得安親王保舉,躋身領侍衛內大臣,位列議政大臣,正是意氣風發,為國效力之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知我者謂我心憂,」費揚古嘆道︰「我阿瑪早亡,這些年若無安親王照拂,我費揚古還不知淪落如何境地。我與賢弟一見如故,也不多隱瞞了,這些年皇上時時瞧我董鄂一門不順眼,處處打壓,若非三藩之亂,正值用人之際,我斷乎無半分出人頭地之機會。即便如今,我這個領侍衛內大臣也不過虛名罷了,皇上對我仍是忌憚的。」

納蘭容若便嘆了句︰「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哥哥終歸是有功勞傍身的—無—錯—小說人,如今也不過明珠蒙塵,總有大放異彩之日。」

費揚古又為二人滿上杯中之酒,說道︰「賢弟文采斐然,莫要妄自菲薄,我不過一介武夫罷了,而賢弟之才,卻可流芳百世。」

納蘭容若神色淒然,提起酒杯一飲而盡,頹然道︰「滿月復詩書又如何?到底還是淪落到為天子養馬的境地。」

費揚古也知他被貶謫到上駟院之事,只略帶惋惜道︰「皇上難為我,是因為我姐姐罷了,你與我走得近,倒連累了你。」

納蘭容若真摯道︰「哥哥萬萬別說這些,你我兄弟相交莫逆,豈能因時因勢而散。」

費揚古胸中一熱,提杯飲罷,掏出腋下西洋懷表瞧了瞧,道︰「時辰不早,賢弟還是早早回府去,也免得尊夫人惦念。」

納蘭容若飲罷杯中殘酒,只覺無比的辛苦在肺腑間流竄似的,隨即站起身,沖費揚古拱拱手道︰「改日再去兄長府上拜會。」

兄弟二人相攜下樓,納蘭容若先送費揚古乘馬離去。

這酒樓原就是納蘭家的買賣,故而掌櫃的見費揚古離去,忙走至容若身旁,遞上披風道︰「爺飲了酒,就不要騎馬了,老奴已安排了軟轎,護送爺回府。」

容悅抬手止住他話語,從小廝祿喜手中接過馬鞭和韁繩,踩蹬上馬,此際尚未至除夕,又近子時,路上人也少了許多,納蘭容若揚鞭連連驅馬,一騎揚塵而去。

祿喜忙也跟掌櫃的拱拱手,躍馬追上。

不多時到了府門前,納蘭夫人早打發人在門口候著,听見鸞鈴聲聲,忙開了角門,將人迎入府中,又帶馬匹去喂食。

納蘭容若經這風一吹,面上酒氣散了大半,才進二門,便見屋里服侍的一個小丫鬟上來問︰「大爺回來了,往哪里歇著去?」

納蘭容若道︰「去桃姨娘院子里罷。」

丫鬟忙答︰「桃姨娘被女乃女乃叫去上房里伺候上夜了。」

納蘭容若眉心微蹙,漂亮的目中閃過一絲厭惡,隨即又問︰「富哥兒由誰照料著?」

丫鬟答道︰「大哥兒在顏姨娘那里。」

納蘭容若點一點頭,不再多話,轉身往外書房走去。

夜空如洗,清亮的不沾一絲污穢,天際散落著一點晨星,卻還有半弦殘月,也冷的很,像是方從天池的冰雪中撈出來似的,卻又干淨的像碎掉的玉石,清清白白的顏色,欺霜賽雪。

今兒是除夕,容悅也早早起來,換了衣裳,推窗見外頭尚有一線月色,灑在舊石台階上,微泛一點白,她扣上領口的紐子,洗了臉,坐在妝鏡前理妝。

大節下的,春早面上也帶著些喜色,一壁從妝奩匣子里選著首飾,一壁道︰「今兒宮里擺家宴,主子選這件青綠色緄藕白邊簇錦團花芍藥紋的旗袍倒素淨了一些,不若選些鮮亮的首飾,太皇太後瞧見了也喜歡不是?」

容悅撿了那只赤金點翠鴛鴦雙股釵戴上,悠悠笑道︰「我這不是綠葉配紅花麼?」說罷樂不可支地笑起來,又道︰「你說的是,既這麼著,就挑兩只瓖綠寶石的鳳釵罷。」

春早白了她一眼,嘴里抱怨著︰「就沒見過這麼沒正經的主子。」還是選了兩枝掐銀絲綴碧璽牡丹花釵,又撿了只瓖祖母綠的鳳釵戴上才算罷了。

容悅對著鏡子打量了一眼,見沒有錯漏之處,方系了雪貂大氅,去慈寧宮、壽康宮請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面上也都十分的喜慶,一切都如常有秩,分毫不差。

得知皇帝一早從承乾宮起身去文華殿各處轉轉,她才又去承乾宮,承乾宮的人慣會看人下菜碟,容悅如今尊為貴妃,她們自然不敢造次,忙迎了進去。

皇貴妃方懶懶起身,由著梳頭嬤嬤伺候的梳發髻,眉梢眼角媚態妍妍,今兒她興致不錯,便不輕不重地奚落了容悅幾句。

容悅既然已經接受了皇帝不能專寵的事實,自然不會吃這個飛醋,只笑著在一旁瞧著皇貴妃梳妝,一面道︰「太皇太後曾教導臣妾要多為皇貴妃分憂,想來今日除夕家宴,事情必然紛亂,臣妾不才,願給娘娘打打下手。」

皇貴妃倒是頗有些驚訝,她視權利如命,自然不肯拱手讓人,只十分作難般微嘆道︰「你哪里辦得了這差呢?宮里的例菜,排席,沒有一二年都是不能獨當一面的,不過是我多受累罷了。」

惠妃方好進來回稟各處的對聯福字福袋都已按數發放下去了,又送上簽押的冊子,佟貴妃接在手里,眼珠一轉,又對容悅說︰「不過你既有心,我也總不好駁回你,也免得別人說我不能容人。」

她將那冊子隨手撂在一旁的梳妝案上,繼續道︰「你便專管今日的記帳罷,用了多少碟子器皿,菜蔬雞鴨,等匯總了再一齊來跟我對帳。」

惠妃眸中一波,見容悅已應了,便也沒再說什麼。

等出了門,惠嬪才道︰「這差事倒是棘手,不從你手里走,單歸總給你,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即便是沒有錯漏,她那邊對不上也要埋怨你,怕是你今兒要忙的腳不沾地了,闔宮家宴散了,你也沒工夫跟皇上說一句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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